所謂商人 (五)(4) 所謂商人 搜狐讀書 挖掘更好看的 搜狐

趙得厚的兒子回來說他爸不回來。趙得厚老婆說,他一上了麻將桌,天塌下來他也不會離開。

出了趙家的門,陸二祿的心情一下又冷到了冰點,酒後的興奮也差不多完全消退了。這讓他又真切地感覺到當官的並不好巴結。現實又讓他回到了低三下四。他明白,在官人眼裏,他們永遠都是主宰,他們永遠都是正統,商人就是他們手裏的玩偶,他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想怎麽管製就怎麽管製。如果哪天不舒服了,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媽媽的,錢在老子手裏,老子也是主宰,老子想給你就給你,不想給你,你也搶不走。陸二祿吐一口唾沫。他打心眼兒裏再不想見趙得厚,更別說出錢給他裝電話。但細想又不行。這種人你巴結他不一定能給你辦事,但得罪了他,壞起事來卻有的是辦法,不用說添油加醋,隻要在領導麵前提醒一下,老三的事立馬就會有麻煩出來。

陸二祿仰天長歎。歎過,又覺得還是得積極努力拉攏官人。趙得厚陰險狡猾不肯輕易上鉤,伍根定、杜丙雄還是夠意思。如果在需要的部門都有一兩個這樣的朋友,今後的一切就會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杜丙雄家就在前麵。還不到十點,杜丙雄不會這麽早就睡。杜丙雄說過他和市政法委書記有點關係,如果能攀上市政法委書記,一切的一切就全不在話下了。

機會總需要人去碰,就像牛如剛,官也不小,那天竟然就碰巧了。可惜牛如剛再不肯出麵,當然他也沒有實權。陸二祿決定到杜丙雄家坐坐。

陸二祿買兩瓶劍南春,一條紅塔山,再到熟肉鋪買了醬肘子豬耳朵,提一大包來到杜丙雄家。

杜丙雄愛喝幾杯,用杜丙雄的話說,酒和女人一樣,越喝越親。見陸二祿提了好酒,杜丙雄眼睛都亮了,上前將陸二祿手裏的東西一把接過來,說,心有靈犀一點通,咱們倆還真是有點緣分心心相印,我剛想著和誰喝幾杯,你就來了。

杜丙雄雖住了樓房,但也隻有一室一廚。兩人隻好到廚房去喝。陸二祿心裏清楚酒喝多了,但他還是想喝。兩人一連碰幾杯,陸二祿將話題轉到老三的事上,說,老三的事到現在一直懸著,我現在是一點底都沒有。你好好給我分析一下,如果按法律判,老三應該判幾年?如果有人在中間使點手段,最好的結果能是個什麽?

杜丙雄再喝一杯,又想半天,說,事情很難說得準,但依我的看法,如果按你說的留在現場的那點犯罪事實,問題不大。如果留下來的那點摻了沙的羊毛最多價值六七千的話,幾乎就不夠判刑,即使是嚴打,也頂多判個三年以下,如果堅持依法來判,也可能會無罪釋放。

陸二祿有點不敢相信。杜丙雄說,說實話,法律就是法律,條文寫得明明白白,幾千塊錢的犯罪事實,他怎麽來判重刑。

陸二祿心裏高興了,但他怕是杜丙雄一時高興隨便說說。況且杜丙雄說過,說法律隻是紙上的東西,條文隻是個不會說話的大概框框,怎麽判,還要人來決定,就像拉二胡,兩根弦雖然定死了,但你卻可以拉出高低不同的聲音。陸二祿說,可現在上麵領導都很重視,又撞在了風頭上,如果領導要嚴打,法院很可能不得不重判。就像那年嚴打,我知道的一個人在火車上偷了人家一個照相機,相機隻值五六百塊,當時抓到派出所登記了一下就放了,可嚴打時,有前科的全抓,一下判了三年。

杜丙雄將筷子往桌上一拍,聲音也提高了許多,說,那是什麽時代,那時法律還不健全;現在什麽時代,現在是依法治國時代。我杜丙雄是幹什麽的?徇私枉法我害怕,但以身護法是我的天職,如果誰敢不依法辦案,我敢提了腦袋把他告到北京,就是死,我也要做護法英雄。

杜丙雄有點喝大了,愛吹牛的老毛病也犯了。但這也正是個機會,慫恿他引薦一下政法委書記。陸二祿再給杜丙雄敬一杯,然後說,我總覺得老三的事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得有一個得力的大領導來出麵。你是政法界老資格的領導了,聽說你和政法委範書記關係不錯,你能不能給我穿個針搭個橋,我去活動一下範書記。你放心,事情成了,我不會虧待你。

杜丙雄立即連連搖頭,說那樣的大領導一般不見商人。從話音裏聽出,杜丙雄從骨子裏看不起商人,他隻會從商人手裏榨錢。陸二祿氣不打一處來,他生氣地說,大領導不見商人大領導的錢從哪裏來,有錢使得鬼推磨,我就不信他和錢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