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得下放不下又有什麽區別呢?我終究還是要回到屬於我的世界中去。”薛修容黯然道:“趁我現在決心還大,得趕緊回去,否則說不定哪天我就改變主意了。我知道我回去後,也不見得有什麽好的待遇,但人間再美好,也不適合我,這些年下來,我總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隻能盡量隱藏著自己,才活到今天。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我兒子,可是到如今我根本無法給他提供任何的幫助,反而會成為他的羈絆,他的負擔,所以我思慮再三,還是覺得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既然如此,我給你些東西,你應該用得到。”程沅珈把準備好的儲物戒指從手指上摘下,遞了過去,道:“現在修真界裏資源是如何的稀少,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沒有資源,再好的天賦也無法快速的提升,更何況你這種不以修為提升為特色的特殊宗門。這裏有可以讓你順利修行到結嬰的資源,至於結嬰後,對資源反而要求不是很高,更注重的是個人的感悟。我在上麵設置了個小小的結界,你戴上後,隻要離開你身上,會立刻自動銷毀,確保不會落入其他人的手裏。同時裏麵還有我的一縷神念,會在你危急的時候幫你三次。你在修真界已經沒有了師傅,隻要三次機會沒用完,這縷神念都會幫你解答些修煉上的問題。”

想了想,程沅珈又取出一塊玉符,用神念刻畫了些內容進去,交給薛修容道:“這個你拿去給你們的宗主,他會知道怎麽做。”

薛修容遲疑了下,接過了戒指和玉符,道:“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其實這三天來我也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誰,思來想去的,好像隻有一個人符合你的情況。”

程沅珈微笑道:“哦?那你來說說看。”

“我在剛入門的時候,曾經有次聽宗門的傳法長老說法,他說個人的修為有三個方麵來決定,一是天賦,二是資源,三是氣運。說到氣運的時候,就提起一個人,天虹門有史以來最神秘的高手天霓仙子。他說在那個人人都知道的上古遺跡,能從裏麵活著走出來的百不存一,能活著出來有收獲的更是鳳毛麟角,從發現這個遺跡到如今,能在裏麵有好的收獲的,總共不超過十人,其他人就算有收獲,也都隻能是些雞肋。因此那個遺跡早就被人舍棄,再也沒人去裏麵送死。可是天霓仙子卻在裏麵獲得了大機緣,金丹期就隻身闖入那片死地,千年後出來已經是分神期,這可是普通人三五千年都不見得能獲得的成就。後來天霓仙子背棄天虹門,傳說就是因為她在裏麵獲得了非常了不得的東西,連她的同門都眼紅,使得她不得不離開。傳法長老說的時候,曾說,天霓仙子的氣運恐怕是修真界裏萬年第一。後來我因為好奇,曾經向師傅詢問過,師傅說,天霓仙子是動了凡心,喜歡上了一個世俗界裏的凡人,不惜和宗門鬧翻也要去世俗界,而且一去千年杳無音訊,恐怕是在世俗界裏玩得早忘記修真界了。”薛修容偷偷看了眼程沅珈,見她表情淡然不為所動,暗自鬆了口氣道:“郡君修為高深,又是在世俗界裏,我能想到的,也就隻有天霓仙子了。“

程沅珈輕歎道:“天霓仙子……這個名字我很久很久沒聽到了。天虹門隻有修為超過元嬰期,才可冠以天字頭的法號。我當年從遺跡回來後,就獲得了天霓的法號,前後隻有短短的數月,就離開了宗門四處遊曆,再回到宗門是借助宗門丹室的煉藥房煉丹,一年後丹成離開。再後來就是和天堃他們鬧翻的那次了,大概就隻有幾天吧。這麽算起來,我從獲得法號到離開宗門,總共隻在宗門住了不滿兩年。你不說,我自己都快忘記我曾經有這樣一個法號了。”

千年前的往事,現在想來也是莞爾一笑,早就不在意了,更何況程沅珈已經在世俗界生活了千年,修真界已成黃粱一夢。

見程沅珈毫不在意的承認自己就是天霓仙子,薛修容不由得也放鬆了神經。雖然天霓仙子在修真界也算個了不得的人物,但在各大宗門中,卻是個忌諱,畢竟她是公然叛出宗門的人物。就算當初傳法長老說起她的時候也是一副羨慕的表情,卻也隻是幾語帶過。

薛修容見程沅珈語氣淡淡的,對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也不再說。

此時,宮門口傳來宦官高聲傳喚的聲音:“皇上駕到,敦王駕到。”

程沅珈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嘀咕道:“怎麽皇帝也來了。”

薛修容看了程沅珈一眼,後者撇了撇嘴道:“我隻叫了敦王過來。既然你要走了,也和自己的兒子道個別吧。”

不管怎麽說,皇帝來了總不能還呆在屋子裏,薛修容趕緊到門口去迎接,至於程沅珈,卻沒有挪窩,依然悠閑的坐在客廳裏。

皇帝和敦王一前一後走進宮門,見到廊下正躬身相迎的薛修容,皇帝眉頭微微一動,道:“今天怎麽如此素淨,不合你的身份。”

薛修容不以為意,道:“臣妾本就不喜歡濃妝豔抹,這樣素淨反倒覺得愜意。”

敦王在後麵卻看得心頭大跳,臉色不由變了。薛修容的裝束他不陌生,正與當初程沅珈在周乾雲墳前的裝束一樣,程沅珈曾說過,這是修真界女修常規的打扮,雖然衣服的顏色略有不同,但款式絕對不會看錯。生母是修真界出來的事情,敦王早就已經知曉,今天見生母這樣裝束,聯想到程沅珈讓他務必此時過來,敦王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心頭卻覺得堵得慌,簡直讓他不能呼吸。

三人走進殿內,見程沅珈老神在在的坐在一邊安詳的喝著茶,皇帝的臉色不由變了。最近的太後和謙親王對程沅珈的婚事逼得很緊,讓一直覬覦美色的他有苦難言。剛見敦王匆匆進宮,怕他又在自己不知道情況下和程沅珈私會,他才趕緊跟了過來,果然在這裏見到了她。更讓他惱怒的是,程沅珈根本沒把他放眼裏,連到門口給他行禮都不願意。

果然,程沅珈隻是淡淡的撇了皇帝一眼,即眉開眼笑的上前,拉住敦王的胳膊,道:“怎麽才來啊,都等你半天了。”

敦王尷尬的笑了笑,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父親,見他麵色由青變黑,不由苦笑道:“在路上遇到父皇,便和父皇一起過來了。”

“來了就好。”程沅珈輕歎道:“和你母親好好告個別吧。今日一別,要想再見,恐怕要等上很久了。雖不至於今生無望,但幾十年的分別是起碼的。”

敦王的眼中頓時泛起一陣水光,自從知道母親是來自修真界的,他就隱隱察覺母親的去意,可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才三天,母親就要走了。

“母親,你真要走?”敦王幾步跨到薛修容的麵前,輕輕扯著她的衣袖,這模樣,好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薛修容心頭大軟,長歎道:“我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即使流落在這裏,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我有辦法回去,當然是盡快走了,免得在這裏沾染太多的因果。孩子,我不擔心你,你有你自己的緣法,還有郡君不惜一切的守護著你,讓我走得也安心。你不要擔心,有郡君在,隻要她願意,隨時都可以帶你來見我。”

進門後就一直被晾在一邊的皇帝,此時震驚的瞪大眼睛。這母子倆的對話,他沒怎麽聽懂,但有一層意思卻是非常明確的,薛修容要走人,而且一去不複返。

“這裏是皇宮,你想跑哪裏去?”非常不爽的皇帝哼哼道:“沒有朕的允許,你又能去哪裏?”

“這個你不需要關心,也無需得到你的允許。”程沅珈在一邊冷淡的接下話茬,道:“你把這個皇宮當回事,我們卻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