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會去朝思暮想,特別是見到郡君的時候,心中莫名生出的渴求欲望,是他到現在都無法理解的。那種想靠近她,想抱緊她的想法,簡直讓他無法穩住自己的情緒。

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渴望又從心中冒出頭來,讓他心生警覺。

“這是誰的住處?”七皇子停住腳步,不安的問道。

“是我表妹程沅珈的住處。”魏啟柯隨口道,忽然又想起什麽扭頭對站在原地沒動彈的七皇子道:“我把醜化說前頭哦,沅珈表妹是我的,你不許對她有意思,否則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是你的?你和她定下婚姻了?”心中變得空落落的,七皇子繼續問著。

“遲早是我的。”魏啟柯並沒有察覺七皇子的異樣,自豪的道:“近水樓台先得月,懂吧,沅珈表妹就住在我家裏,我隻要想見她,隨時能看到,等她對我日久生情了,我就可以娶她做我的原配。”

原來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七皇子暗自鬆了口氣,旋即又自嘲,程沅珈本就不是他能奢望的人,又何必為她是否已經婚配而失落呢。

“你這輩子都別指望了,哭泣包,我可不想每天都看你捶胸頓足的樣子。”旁邊的假山頂上,響起一個略顯低沉但很好聽的少女話語聲,不用說,當然是程沅珈在上麵出言諷刺了。

兩個少年抬頭向上看去,卻見程沅珈悠然坐在假山頂上,身邊放著一套精瓷茶具,搖著團扇,居高臨下的瞪著魏啟柯,

見到魏啟柯邊上的七皇子,程沅珈臉色微微一邊,道:“原來是七皇子大駕光臨,小女有失遠迎,鄙陋之地,沒什麽好招待皇子的,還請到假山頂上坐坐,小女略備薄茶請皇子品評。”

“不請自來本是唐突,打擾郡君雅興更是不該。”七皇子向程沅珈一拱手道:“早就聽聞郡君烹茶手藝天下一絕,能得郡君相邀更是不勝惶恐,在下冒昧了。”

被程沅珈奚落的魏啟柯完全沒把剛才沅珈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隻要能天天和她說上幾句話,就已經很開心了。雖然沅珈並沒有邀請他上去,他還是主動拉著七皇子從假山背麵的台階上拾級爬到假山頂上。

當年安置這個假山的時候,就曾經在山頂上就地取材弄出了一個小小的石桌以及四個小石凳,而且假山位置頗高,從假山頂上,不僅能一覽整個小院的麵貌,更能透過樹叢,看到遠處的景致。假山邊上是一棵參天的大樹,樹齡恐怕超過兩百年,正好把整個假山都籠罩在它的樹冠下嗎,所以即使是暑氣未消的初秋,假山上也涼快得很。平素裏程沅珈都喜歡在這裏小坐,烹茶彈琴,自得其樂。

七皇子再次見到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孩子,雖強自鎮定,內心還是波瀾起伏,那種想親近她的渴望幾乎讓他理智崩潰。坐到程沅珈的對麵,看著她舒緩的煮茶動作,忽然覺得,就算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今天能這樣看著她,也是一種幸福,值得他一生回憶。

程沅珈熟練的清洗著茶具,抱怨道:“今天家裏的人都忙著大表哥成親的婚禮,我想找個人幫我去城外取點煮茶用的泉水都找不到人。這些水是昨天用剩的,換是平日,早就被我倒了,今天隻能勉強再拿出來。”

“這點小事,沅珈妹妹怎麽不早點說,隻要知道妹妹想要,哥哥願幫你跑一圈。”有在美人麵前獻殷勤的機會,魏啟柯當然不會放過,拍著胸道。

“那好啊,我要招待七皇子喝茶沒新鮮的泉水,你就去跑一圈吧。”程沅珈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道:“取水的用具和裝水的罐子在我那丫鬟珍兒那裏,怎麽取水也問她好了,你去吧。”

“這個……”剛誇下口的魏啟柯頓時傻了眼。

“就知道你是光說不練的嘴把式,我也懶得和你較真。”程沅珈自顧自將小爐子上的水衝到茶壺裏,仔細的履行泡茶的每道工序。

魏啟柯訕訕的傻笑,扭頭看到七皇子正危襟而坐,故意岔開話題化解自己的尷尬:“七皇子,今天你是沾了我的光才喝到我沅珈妹妹泡的茶,你要怎麽謝我。”

七皇子還沒回話,旁邊的程沅珈卻接口道:“這話就說錯了,今天是你沾了七皇子的光,而不是他沾你的光。既然要謝,你還是想想怎麽謝他吧。”

“明明的我帶他過來,你才招待他的,當然是他要謝我了。”魏啟柯急眼了,爭辯道。

“七皇子居住在宮內,我也經常到宮裏給太後請安,如果七皇子要喝我的茶,在宮裏有的是機會,哪還要你帶路。平日裏你有事沒事就喜歡跑我這裏騷擾我,你記得我啥時候給你喝過我的茶了?是沾光的話,你掂量掂量是誰沾誰的。”沅珈寸步不讓,非要魏啟柯承認自己沾了七皇子的便宜。

魏啟柯想了想,泄氣道:“沅珈妹妹真偏心,同在一個屋簷下,都不請哥哥我喝茶,還要沾外人的光才喝到。”

“這話又說錯了,該打。”沅珈用取茶的勺子敲了下他的腦袋,道:“七皇子怎麽是外人呢?雖然你是我的表兄,但七皇子和你也算是堂兄弟吧。皇上和我那太後姑奶奶是母子的關係,和外公是叔侄的關係,按照親屬關係來論,我就算叫七皇子表兄也不算過分。”

“哎呦!”魏啟柯冷不丁被表妹敲了下,雖並不怎麽疼,也裝出一副非常吃痛的樣子,可憐兮兮道:“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沅珈妹妹你下手也太狠了。”扭頭又向七皇子擠眉弄眼道:“亦濠表弟,咱倆是什麽關係,你當然不會怪我說錯話吧的,對不對?”

“咱倆什麽關係,你居然說我是外人。”七皇子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道:“所以你的確該打,而且要狠狠的打。”

“不會吧,你也落井下石……”魏啟柯站起來,誇張的指著七皇子,悲痛欲絕道:“枉我對你推心置腹,你居然這麽待我,我……”轉身看了看四周,衝背後的一塊山石撲過去,用頭撞著:“我不要活了,就讓我去死吧,你們誰都不要攔我。”

沅珈沒好氣的看著這個作怪的表哥,道:“放心,我們誰都不會攔你的,你就安心去吧。”又將手中的茶壺給七皇子倒了杯茶,道:“七皇子品評一下我的茶吧,既然有人想省下他的那份,七皇子不妨多喝幾杯。”

某人雖然哭天搶地的,其實除了額頭上多了點青苔外,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聞言馬上調轉槍頭,撲了回來:“我的茶,你們誰都別想搶。”

其實就喝茶的品味來說,魏啟柯和程元玨一樣,除了能喝出這是茶水外,其他就別指望了。

但七皇子畢竟是出自皇宮那個啥好東西都會往那裏搬的地方,沒點品味會被人笑的,再加上七皇子因為出生並不高,所以樣樣都非常努力,做得比別人好,懂得比別人多,爭取最傑出的表現,這樣才能使得他受父皇的關注。事實也的確如此,正是由於他的努力和天賦,使得他在諸皇子中最受師傅們的喜愛,師傅們也常在皇帝麵前誇獎他。

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心境和定力都遠超同齡人,即使此刻他因為坐在夢寐以求的少女身邊,也沒有因此而失態。

沒有急著喝茶,七皇子端起茶杯緩緩的轉著,端詳茶杯上繪製的翠竹圖案,道:“茶色清淡,色澤微含綠意,如初春枝頭迎風吐芽,這應該是上等的柳尖茶吧。以精瓷茶具開水衝泡,保留了柳尖茶清揚的茶香,又使色澤完全顯示,郡君果然是茶道的高手。”

“哪有這麽多名堂。”魏啟柯小聲的嘀咕著,一口將麵前的茶杯飲幹,吐了吐舌頭道:“有點苦,啥味道啊。”

結果換來了七皇子和程沅珈兩個人的四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