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搖搖頭:“我們大齊人也沒有讓主人去送死的習慣!”

她向順慶使了個眼色,順慶心領神會地跟了上來,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宮殿外麵走去。

“沒有我的帶領,你們倆連爪哇宮都出不了!”哈魯達追上蘇小小,仿佛耳語一般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蘇小小站住腳步,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哈魯達,說:“好吧,請把我們送出宮去!”

哈魯達笑起來,他帶著兩人穿過一條小徑,來到小河邊,早已有船夫在此等候。

哈魯達跳上船,伸出手去,把蘇小小和順慶接到船上。

站在船頭的船夫用長竿一點,兩頭彎彎翹起的小船便向前滑動,順著河流向前漂去。

哈魯達用爪哇語告訴了船夫要去那裏,船夫點點頭,長竿在岸邊一點,小艇便行得快了起來,卻並沒有進城市,在距離城市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從一條叉流拐了出去。

又行了一會兒,道路兩旁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森林,小河往森林的深處流去。

船夫把小船靠了岸,讓三人上了岸。

哈魯達說:“這個船夫是宮廷裏的人,他不能太深入密林裏!火精蛙生活在爪哇島的中央,靠近聖山的地方,我們隻有自己走路過去。”

蘇小小點點頭:“謝謝你!”她現在知道哈魯達不管怎麽樣都會同自己一道前去找火精蛙,所以索性不再多說什麽。

蘇小小轉身便想往密林裏走,“慢著!”哈魯達大聲叫住蘇小小。

他把背上馱著的一個大包取下來放在地上,鋪開來,隻見裏麵有三雙厚實的長統靴,還有幾件皮衣,上麵的花紋顯示出這可能是森蚺的皮。

“換上!”哈魯達言簡意賅!看蘇小小和順慶迷惑不解的眼神,他說:“森林裏有許多毒蛇,還有螞蟥,所以如果你們不穿這身行頭,直接進森林裏便是死路一條!”

蘇小小點點頭,她想起前世看過的關於原始森林的電視,眼下的這個森林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比貝爺呆過的地方更加原始。

她很快地穿上皮衣,套上長統靴:“走吧!”

“好!”三人以哈魯達為頭領走進了密林。

蘇小小和順慶也在北方的密林裏呆過,但是沒有想到爪哇島上的密林卻和兩人所呆過的任合一片樹林都不相同。

這裏的濕度極大,樹林裏一年裏有一半的時間都泡在水裏,樹木高大粗壯,許多大樹需要幾個人合抱才能圍攏來,仰起頭來,難以望見藍天,隻有無邊無際的綠色的樹冠,每一株樹都可以覆蓋方圓數百平方米的範圍。

哈魯達拿著一把在砍刀在前方開路,蘇小小和順慶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嗷!”一聲怒吼從密林深處傳來,讓人心驚膽戰!

“跟上來!”哈魯達一改平常嘻皮笑臉的模樣,看起來象變了個人似的,十分嚴肅。

蘇小小心中一凜,從包袱裏把那把小匕首拿了出來,握在手裏,跟在哈魯達的身後往密林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兒,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蘇小小回過頭去,隻見順慶抱著肩膀在原地不住地跳動,他大聲地叫嚷著:“螞蟥!螞蟥!師傅,你快幫我看看!”

蘇小小走回去,隻見順慶沒有穿那雙長筒皮靴,他仍然穿著一雙露出腳背的拖鞋,現在他的腳背上爬著數隻黑乎乎,圓滾滾的有蘇小小手指頭粗細的肉蟲子,每條肉蟲子的內部還在不停地蠕動,可以看見鮮紅的血液從口器吸進來後,在螞蟥體內轉了個圈。

蘇小小顧不得惡心,拿起匕首便想去剜那些螞蟥。

“等等!”哈魯達攔住蘇小小:“這樣不行,會把螞蟥的嘴留在皮膚下麵,過幾個時辰就會毒發,根本走不了路!”說著他四處看了看,隻見在遠處的一株大樹下有一種闊葉的草。

哈魯達走了過去,撿草莖上枯黃的草葉撿了幾片,拿過來,卷成象煙卷一樣的細條,然後從懷裏拿出火折子,點燃這些“煙卷”。

一股濃煙從這些“煙卷”上冒了出來,哈魯達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卷上冒出來的白煙,然後“噗”一口噴到順慶的腿上。

正在吸血的螞蟥突然身體一縮,飛快地縮回了口器,從順慶的腿上掉落下來。

哈魯達一腳把吸飽了血的螞蟥踩成了肉泥,然後又去弄下一隻,直到把順慶腿上的螞蟥都弄幹淨。

順慶的腿上留下幾個黑乎乎的血窟窿,蘇小小給他上了些金創藥,又拿出一張幹淨的紗布給他把腿包好!

這下順慶不等哈魯達說什麽,便急急地套上了皮靴。

“能走嗎?”

“能!”順慶試著蹦跳了兩下,發現完全不影響行走。

“好!”哈魯達說:“走到聖山要穿過麵前這片森林,大約要走上三五天,如果你覺得不能走,就明白地說出來!我們送你回去!”

“不,我能走!”順慶不肯回到哈魯達的宮裏去等著蘇小小,他覺

得那樣做的話,會很沒有麵子。

三人繼續前行。

蘇小小發現哈魯達的從林生活經驗十分豐富,他沒有拿司南走在前麵。

他時不時地摸摸大樹的樹幹,用樹幹上生長的青苔的方位來判斷自己前進的方向。

蘇小小把司南遞給他:“用這個吧!”

“謝謝!”哈魯達沒有接蘇小小的司南:“我習慣相信自己的手和腦袋!這個東西我用不習慣!”

“王子殿下,你怎麽會對叢林這麽熟悉?”

“嗬嗬!我們爪哇國的王子成年禮便是橫穿這片叢林,所以你說我對叢林熟悉不熟悉?”

入夜的時候,哈魯達摸到一棵大樹下,他摸了摸樹皮上的一處刀刻的印跡,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這是我留下的印痕!這棵樹當年可沒有這麽粗壯!”

他飛快地又在樹上砍了幾處凹痕,然後手腳並用飛快地爬上了樹去。

“上來!”他從樹枝上垂下長繩,說:“我們今天晚上得在樹上過夜!”

蘇小小把長索拴在腰間,哈魯達把她吊上了樹,接著便是順慶。

上樹後蘇小小就明白了為什麽要在樹上過夜,因為樹枝上積著許多的枯葉竟然比地麵要幹爽許多。

哈魯達從懷裏拿出些幹糧來,與蘇小小和順慶分而食之。

四周的樹葉上綴滿晶瑩的水珠,順慶張嘴便想去接那些水珠,哈魯達伸手攔住他:“這些水不能喝,它們吸收森林間各種氣息,喝了以後,輕則腹瀉,重則喪命!”

順慶嚇了一跳,趕緊縮回了手,拿出腰間的水壺來喝了兩口。

哈魯達在樹上找了些幹一些的葉子和苔蘚堆在一起,生起一堆火來,火光驅散了寒冷,卻不能驅散人內心的恐懼。

夜裏的雨林裏,充滿了奇怪的聲音。

有象人一樣哇哇大哭的聲音,還有汪汪地象狗吠一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哈魯達往火裏加了最後一根柴,他拿出繩子把三個人拴在一起,然後又把繩子的另一端係在大樹的枝椏上:“這樣的話半夜就不會掉下樹去了!”

“睡吧!”哈魯達的臉在火光下看來,顯得十分嚴肅,完全沒有平日子的不羈狂放的神色:“在雨林裏的每一天都會有新的情況發生,能不能走出這雨林,一半是靠本領,另一半卻是靠運氣!”

第二天一早,蘇小小醒過來,她坐起身來,奇怪,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拉了拉腰間的繩索,順慶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蘇小小探出頭去,隻見順慶和哈魯達都在樹下,兩人整理好了行囊,正在吃幹糧。

“師傅,你醒了?哈魯達王子說您昨天辛苦了,所以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我想叫醒他,可是他不同意!”

“下次記得按時叫醒我!”蘇小小從樹上滑下來,她拿起一塊幹糧放進嘴裏,問:“按我們昨天的速度,大約還有幾天才能到達聖山?”

“快!”哈魯達笑:“沒有想到毛蘇醫官,一介女流之輩,走起路來還這麽厲害!依照這個速度走下去,最多五天就能達到岩漿河!火精蛙這種生物就生活在岩漿河附近的山石上!”

“哦!哈魯達王子對火精蛙很了解?”

“也談不上了解!隻是火精蛙一身都是劇毒,沾之即死,整個爪哇島的人都知道。它還不僅僅是有毒,火精蛙的頭上還長著兩枚象牛角似的犄角,被它頂上後必死無疑!所以它非常地有名!”

“看來火精蛙很厲害嘛!不知道哈魯達王子有沒有見過它?”

“沒有!”哈魯達搖搖頭:“火精蛙這樣的獵物,父王隻準許大一些的王子們去捕捉,象我這個年紀,應該是沒有機會了。”

三人一邊低聲說著話,一邊繼續前行。

一連又在林裏呆了兩天,夜晚都睡在樹上。也許是因為哈魯達帶的路極好的緣故,一路走來,並未遇到特別厲害的野獸。

即使有那麽一兩隻闖進了三人的攻擊範圍,也會被哈魯達趕走,所以這一路很是順利。

第三天的晚上,仍然宿在樹上。

哈魯達先升了一堆火,然後把帶有餘溫的灰燼鋪開來,鋪上所穿的衣衫,便躺了下去,蘇小小和順慶挨著他躺下,身體下麵是幹爽而舒適軟綿綿的灰堆,十分好睡。

蘇小小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的進候,哈魯達竟然不在樹上。蘇小小滑下樹去,她抬頭望了望剛才所呆的那棵大樹,在心裏讚歎了一聲,這樹真大啊,起碼得要四五個人才能圍起來。

她頭一轉,問順慶:“哈魯達王子去那裏了?”

“王子說這附近有一棵麵包樹,他去給我們采麵包樹的果子去了!”順慶握緊手裏的鋼刀,哈魯達臨走前讓他保護蘇小小。

蘇小小:“你的腳好了嗎?”

“沒事了!”順慶在地上跳了兩下,看來好象是全好了!

兩人在樹下等著哈魯達,過了一會兒,他還沒有回來。

“王子殿下往那個方向

去了?”蘇小小有些擔心,雖然說哈魯達比自己兩人更熟悉這個密林,但是他昨天也說過,能不能通過這個密林一半是靠對林子的熟悉程度,另一半卻是靠運氣。

靠運氣這個事情怎麽說得清楚?沒準今天哈魯達的運氣不好呢?

“他往那個方向去的!”順慶朝著左手側的一片林子指了一指!

“我們去看看?”

“可是王子殿下說讓我們在這裏等著他呢!這個林子這麽大,如果他回過來再找我們,隻怕就會找不到了!”

蘇小小想想也是,她又在大樹下坐了下來。

但是從太陽東升一直等到日頭升到正中,哈魯達還沒有回來,這樣的情況除了遇到意外幾乎沒有其它的原因。

蘇小小再也不想等下去,她把包袱整理好,背在身上,收回長索,便和順慶往哈魯達離開的方向走去。

還是一樣的密林,一樣的不見天日,除了地麵上被砍刀砍斷的樹莖顯示出哈魯達不久前才經過這裏外,這處密林和其它密林沒有一點不同。

往前又走了一會兒,順慶突然低呼一聲:“師傅,你看!”

順著順慶手指的方向,蘇小小看見麵前的草倒了一大遍,她朝著草倒伏的地方走過去,走了沒幾步,腳下突然一空,身體一下子失重往下墜落。

幸好兩人之間拴著長繩,蘇小小的身體的原本不重,又走得小心,所以當蘇小小在半空的時候,順慶已經拉住了旁邊的一株大樹幹,腰間的長索猛地繃緊,延緩了蘇小小的下墜。

蘇小小低頭一看,隻見身體下麵是尖削的樹枝做成的尖刀陣,她的身體懸在半空,距離樹尖也不過幾寸而已。

怕順慶搞不清狀況,如果突然把繩子鬆開,蘇小小大聲地叫了起來:“順慶,別放鬆,下麵有陷阱!陷阱裏麵插著尖刀!你千萬別動,你一動我就會摔下去!會被插出千百個窟窿。”

順慶果然沒有亂動,他用手幫著自己挪動身體,一點一點地把長索繞在了樹上。

蘇小小的頭在陷阱口露了出來,順慶連忙加勁,再多繞了幾圈,把她從陷阱裏拉了出來。

蘇小小從陷阱裏麵鑽出來後,手一揮,一塊黑色繡著金線的碎布塊從她的手裏滑了下來。

順慶走過去,撿起布塊看了一眼,突然大驚失色:“哈魯達的衣服上的布?”

“正是!”蘇小小點點頭:“不過下麵並沒有人!”蘇小小在陷阱裏麵吊了一小會兒,就這一小會兒,就足夠她看清,在陷阱裏麵什麽也沒有,除了插在地底上的鋒利的樹枝。

沒有人,沒有動物,甚至連尋常的陷阱裏常見到的動物殘骸也沒有看到,這說明這陷阱的主人是個不挑食的家夥,不管什麽獵物,他都甘之如飴。

“你說哈魯達不在下麵,那他會去那裏了?”順慶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哈魯達的叢林經驗如此豐富,沒有他的幫助,順慶覺得隻憑自己和蘇小小兩個人,估計想要捕到火精蛙是不太現實的事情,能不能活著走出這片叢林還是未知數。

“我也不知道!”蘇小小搖搖頭:“這個陷阱肯定是人挖的。下麵還插著削尖的樹枝呢!隻要我們找到挖陷阱的人,應該就能找到哈魯達的下落。”

“好!”順慶點點頭:“師傅,你說怎麽找,我們就去找!”

蘇小小小心翼翼地走到陷阱邊上,查看了一番,突然她眼前一亮,隻見陷阱四周有一些腳印一樣的痕跡。

她蹲下身來,仔細地量了一量,的確是人足的痕跡,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腳印,沒有穿行鞋子,穿了鞋子的腳印隻得一雙。

看來那便是哈魯達的腳印了。

在腳印旁的草葉上有幾滴鮮紅的血跡,顯然哈魯達受了傷。

“我們順著這血跡走,一定能找到哈魯達!”

師徒兩人順著血跡往東方走去,又走了一會兒,順慶突然停住腳步:“師傅,你聽!”

“什麽?”蘇小小側耳聽去,她除了風吹樹林的聲音,什麽也沒有聽見。

順慶說:“師傅,空氣中好象有鼓點的聲音。”

“鼓點?”蘇小小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經過順慶這麽一說,她也覺得好象是有鼓點的聲音。

兩人躡手躡腳地順著鼓點的方向走過去,鼓聲越來越響亮。

前麵突然出現了火光,然後有煙氣。

“一定是哈魯達升的火!”順慶說:“他是不是再向我們報警?”

蘇小小搖頭,她想起在陷阱邊上看到的那些赤腳的腳印,她突然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蘇小小分開草葉往前麵一看,隻見麵前的林間空地上,有幾座散落的用草搭成的帳篷。十來個上身**,下身僅用一圈獸皮圍住的男人圍成一個圓圈。

在男人們圍成的圓圈的中點著一堆雄雄的篝火,火邊的大樹上綁著一個人,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身上的黑底金紋的衣服在火光下卻顯得十分清楚,正是蘇小小和順慶一直在找的哈魯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