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姑娘，你說到那裏去了，我雖然在此地和這些土人們混在一起，但是從來沒有忘記過我是個教化之人，這不過是野獸肉而已！我從來不吃人！”
他的大齊話從最初的堅澀不暢，現在漸漸變得流利起來。
蘇小小放下心來，她和順慶腹中早已饑腸轆轆，此刻也不再推辭，接過托盤正要動手，蘇小小眉頭一轉，又想到了哈魯達。
“我的那位朋友呢？就是你們剛才綁在樹上的那人，可以還給我們嗎？”
“當然可以！”老周點點頭：“我不知道他是二位的朋友，那些土人平日裏最恨這些誤入雨林的爪哇人，一看到就要剝皮抽筋殺來吃掉！不過既然他是你二位的朋友，我這就把他帶過來！”
老周拍拍掌，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麵無表情的土人，他走到老周的麵前，俯身向老周行了個禮，老周用土人的話說了些什麽，土人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懷裏橫抱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把那人扔在老周的麵前。
蘇小小吃了一驚，上前查看，隻見哈魯達麵色緋紅，睡得正熟。
老周說：“別緊張，隻是給他吃了些安睡花的果實，這些俘虜吵嚷得厲害，我們就會給他們些安睡藥的果實吃！”
“哦！”蘇小小放下心來。
“姑娘是大齊人？”
“嗯！”
“大齊，現在是什麽年間了？可風調雨順嗎？”老周的聲線有些顫抖，他的身體繃得筆直！兩隻眼睛透出緊張的情緒！
“現在明元年了！”蘇小小想了想，把宣承燁的年號報了出來，雖然她知道現在當政的是宣承德，她在潛意識裏卻還覺得是宣承燁在當政！
離開大齊算來也有兩個月的時間，蘇小小也不知道現在大齊是上什麽狀況，想起宣承燁，她的心竟然有幾分沉重！
“明元年？”老周低下頭，顯得有些茫然。
“元方帝大約一年前駕崩了！”蘇小小不知道在老周的印象裏大齊應該是個什麽年份，她看他的年紀大約四十來歲，估計他離開大齊的時候也就是元方帝。
“元方帝駕崩了……”老周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微妙，象是高興又象是失落，他忽然站起身來，衝著東方跪倒在地，發出一陣壓抑著的哭嚎：“陛下，駕崩了！啊……”
蘇小小和順慶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隻能望著火塘裏的灰燼做發呆狀。
老周哭喊了一會兒，聲音漸低，伏在地上，嘶喊變成無力的囈語。
看他的模樣，蘇小小知道他必然和大齊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一時之間也不好詢問，況且此人現在說到底還是吃人族的代表，蘇小小怕一不留神說錯話，惹得他發怒，便會把自己和順慶給煮來吃掉。
老周又哭了一會兒，漸漸沒有了聲息！
蘇小小正想上前查看一番，門簾被人掀起來，那名女土人從
門外走了進來，她的目光落在睡在地上的老周身上，臉色一變，快步走上前去，俯身查看老周的情況。
蘇小小正想解釋說，老周隻是一時昏過去了，隻見那名女土人突然直起身體，她緊緊地把老周抱在懷裏，大聲地嘶吼起來。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滲人無比，蘇小小和順慶嚇了一跳，隻聽見從帳外傳來啪啪啪的腳步聲，門簾一下子被人從外麵掀開來，一群土人擁了進來，虎視眈眈地盯著蘇小小和順慶。
女土人手一揮，指著蘇小小和順慶語速極快地說了些什麽，土人們“唰”一聲圍了上來，手裏的長茅尖豎了起來，指向蘇小小和順慶。
蘇小小的心髒呯呯跳起來，她和順慶背靠著背，心裏一時之間把各種後果都想了個遍，隻見老周的身體在地上蠕動幾下，然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他的臉色看起來極其疲憊，他擺擺手，說了幾句土人的語言，那些土人們立即變得順從而恭敬，放下手裏的武器，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老周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原本挺直的身體竟然有些佝僂，他走到門旁，那裏掛著一條粗大的青藤，藤上結著數個繩結。
老周拉過青藤，撫摸著青藤上的結說：“每過一年，當雨林的樹葉都長出青芽的時候我就在這個青藤上結一個結，算下來，已經有二十個結了！我到這裏已經整整二十年！”
老周望著繩結，象是自言自語：“二十年前，我本是大齊水軍龍淵軍裏一名校尉！元方帝出兵攻打既忘川島！當時我的隊伍做為先遣，率先出發，誰知道出海後卻遇到了十年難見的風暴，船傾覆滅，我抓住一塊船板，一路順水漂流來到爪哇島雨林！一入林，便被土人抓住，險些被生吃！好在我略微懂些醫理，恰逢土人首領的愛妻難產，我略施針法，救了他愛妻母子，便被奉為了大祭司，後來土人首領身亡，我便故意沒有立下新的土人首領，把這支土人部落收為了已用！”
他回過頭，目光落到睡在地上的哈魯達身上：“這些爪哇人，是土人最恨的仇敵，爪哇人不斷地侵占土人的雨林，掠去土人的幼兒做奴隸！所以土人們一見爪哇人，便恨不得抽筋剝皮吃肉！”
“但是就我本人，卻對爪哇人並無成見！”老周用腳尖輕輕地點了一下哈魯達，對蘇小小說：“把你的朋友喚醒吧！”
蘇小小拿起一杯清水，灌了一些進哈魯達的嘴裏！哈魯達咕咚咕咚吞下水，他舔舔嘴唇，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神在最初有些朦朧，待到看清麵前的人是蘇小小後，他突然笑了，他朝著蘇小小伸出手來：“我可是死了嗎？這是在天堂裏看到你？我是個好人，上天堂是必然的！隻是小小，你怎麽也在天堂裏了，難道說上天知道我死得冤枉，把所有的天使都變成了你的模樣？”
他說得油嘴滑舌，蘇小小噗一聲笑了出來，說：“什麽天堂地獄的，你
還好好地活著呢，並沒有死！這裏是樹屋，你看清楚了！”
哈魯達從地上坐了起來，四處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站在不遠處的老周的身上，皺起眉頭：“居然還是落在這些東西的手裏！上次就該帶人掃平這片雨林！”
他說的是大齊話，蘇小小衝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小小，怎麽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爪哇島本來就是我們爪哇人的地界，這些土人就象是森林裏的野猴子，田野裏的老鼠，獵狗身上的虱子，應該一網打盡！”
老周說：“都坐下來說話吧！”他說的是大齊話，哈魯達聽到耳朵裏麵，突然一怔，回過頭去目瞪口呆地盯著蘇小小。
“這是老周，大齊人氏！”蘇小小站出來，指著老周對哈魯達說，然後她又回過頭去指著哈魯達對老周說：“這是哈魯達王子，爪哇人的王子！”
老周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跪倒在地，對著蘇小小重重地一拜：“姑娘既然是大齊人士，又敢於深入這爪哇雨林，必然有過人之處！”
蘇小小一怔，她心裏對這老周倒也有幾分欽佩，他不過是憑著對麵前這幾人的態度的揣摩，就能看出蘇小小才是這三個人的頭，這一點眼力倒還真是不錯。
蘇小小上前一步，把老周從地上扶了起來：“周伯，你有什麽事情盡管說，犯不著行如此的大禮！”
老周不肯起來，和蘇小小僵持起來：“姑娘若是肯答應我一件事，我便起來！”
“……”蘇小小沉吟起來，她心裏猜到了八九分老周的請求是什麽，但是她卻覺得自己不能太輕易地答應下來，第一，這外麵都是虎視眈眈的土人們，能不能保命，全都懸在老周身上；第二，蘇小小覺得老周的要求自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個承諾，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可真是不敢打保票。
老周見蘇小小一直沉吟不語，終於忍不住開口說：“我想姑娘一行總是要返回大齊去的，我隻想姑娘返回大齊的時候能夠把我帶上！我這把年紀，如果再在雨林裏耽誤下去，最後一把老骨頭也隻能葬送在此了！”
蘇小小想了想說：“周伯，不是我不應允你這個要求，實在是我此行來雨林，有著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在這個任務沒有完成之前，我是不會離開雨林的！而此任務艱險異常，我不知道完成以後還能不能回去大齊！”
“雨林裏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老周重重地拍了拍胸脯：“姑娘卻是不必擔心！我保票姑娘能夠完成雨林裏的任務！隻求姑娘完成任務後，能夠把我帶回大齊！”
蘇小小看老周說得斬釘截鐵，又一想他現在是雨林裏土人的大祭司，應該能夠完成找到火精蛙的任務，於是說：“我們要去找火精蛙！不知道周伯可知道那裏能找得到這種小東西？”
“火精蛙！”老周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蘇小小：“這是你的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