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開城門

半個時辰後已做好出發準備,呂青野率五百騎兵,各個口銜枚、馬裹蹄,一聲不響地出了望烽城,直奔葦城。

霧很大,前後已無法看清隔著兩丈遠的事物。

快接近葦城城門時,苗風做哨探先行下馬,示意身上背著長木板和麻繩的人下馬,步行到葦城的護城河前。

由於不知道護城河裏是否埋了尖刺暗樁,隻能用土辦法做跳板。梅兮顏、呂青野和魯柏柯上前幫著苗風,將木板用麻繩捆編之後做成一個簡易的小跳板,搭在護城河上,四人率先快速過河,悄無聲息地來到城牆下。

不同於望烽城那般謹慎,葦城看起來和平常的城池沒區別,城頭上霧氣籠罩,火把的光亮小如螢火、隱隱約約。苗風用匕首刺了刺城牆,夯土極其堅固,即使是鋒利的匕首也僅能陷入寸許,無法做支撐。

返回到護城河邊時,已經有幾十人偷偷摸到城牆下躲起,梅兮顏指導呂青野和魯柏柯將跳板拆了,重新捆綁連接成一條長達幾丈的長木板。四人抬著木板到了城下,尋了一處沒有守衛的地段將木板支到城牆上,苗風輕輕踩著木板,像貓一樣快速爬到了城頭,將多餘的麻繩扔了下來。

梅兮顏也順著木板上了城頭,自愧不如的呂青野和魯柏柯順著麻繩依次爬上去。

苗風無聲無息地抓來四個士兵,堵住嘴,叫他們分別畫出葦城太守和都尉的所在地,有關太守的圖竟沒一個重複的,倒是都尉的相當一致。呂青野和梅兮顏認為是這位太守狡兔三窟,行事謹慎才會如此,更不敢大意。

四人記住路線,梅兮顏正要殺掉士兵滅口,呂青野及時攔住,將他們打昏,將衣服換到自己身上。

苗風留下看著城門,一旦他們成功,即可開城門放吊橋,引大隊進城。

三人很快潛進行署,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長史劉一成和都尉常勝活捉,隻是沒有找到太守陳忠契。但劉一成馬上就供出了陳忠契所在的一處偏僻耳房,將沉睡中的太守抓個正著。

呂青野麵對這個年過花甲、身材清瘦的老太守,平靜卻不容反駁地說道:“我是呂國世子呂青野,已奪回望烽城。此時我呂國大軍就在城門外。若你們還當自己是呂國人,去外麵安撫所有葦城士兵,叫他們放棄反抗,我呂國士兵絕不為難他們。若是不識時務,休怪我們無情。”

陳忠契在呂青野說話的當口兒,已經從驚嚇之中緩過神來。垂下眼皮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明明渾身都在細顫,卻強做鎮定地問道:“如何證明呂世子的身份?”

呂青野的玉符在梅兮顏身上,但他卻早已請沈馳為他寫了一封信件,當即從懷中掏出。

魯柏柯點著了油燈,陳忠契就著燈光、眯著眼睛看到信紙上是沈馳的筆跡,同時還有他洛津的太守官印和自己的私印,自然做不得假。

口中顫巍巍地念叨著“果然是……是世子……”突然不顧項間的鋒利刀刃,雙膝跪倒,額頭磕在地麵上,嗚嗚地低聲飲泣。好半晌才哽咽著說道:“下官陳忠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呂青野一時雲裏霧裏,若不是梅兮顏收刀快,這老太守隻怕就要血濺當場了。

看著梅兮顏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打量著陳忠契,呂青野眼見天色就要放亮,也來不及問他何來的感慨,正要說話,陳忠契卻抬起頭,用手指抹去眼淚,正色說道:“請世子容許下官穿好官服、親自前往城門處去開城門,迎接呂國大軍。”

呂青野心頭一震,轉頭看向梅兮顏,梅兮顏搖頭,也不明白眼前這位太守到底存的什麽心思。若說是因虛與委蛇,才如此情感真摯,可除了這一跪之外,舉止又極有分寸,不像是諂媚懦弱的小人模樣。而且守城士兵沒一人能畫出一致的他的住處,總覺得該是極有心機之輩,絕不簡單。

想不通其中關竅,呂青野悄悄按下狐疑,收了信件,沉聲恐嚇道:“如此配合甚好。若是這一路想耍什麽花樣,我呂國大軍到處,隻怕要血流滿地了。”

說罷示意他起來去穿戴。

陳忠契慌忙起身勸止道:“世子不可。城裏的士兵都是葦城本地人氏,都是呂國的子民哪,萬萬不可自相殘殺。”

“若是乖乖獻城,自然相安無事。”呂青野冷哼道。

“請世子放心,一切都在下官身上。”陳忠契神色凝重地再施一禮,語畢,轉身去屏風上取了官服,就在呂青野等人麵前穿戴好,帶著呂青野和梅兮顏走出行署。

剛開始走路還有些蹣跚腿軟,似乎很是緊張。後麵卻是越走越快,大步流星地到了行署門口。

雖然陳忠契建議將長史和都尉都關在行署,但呂青野怕他使詐,著魯柏柯押著劉一成和常勝跟在後麵。一行人一出行署,巡邏的守衛便發出信號,於是大群的士兵漸漸都跟了上來。

陳忠契雖然須發全白,但步履穩健、聲音洪亮,嚴厲地命令葦城的士兵散開,那些士兵真個便退了開去,遠遠地跟著。

呂青野又與梅兮顏對視一眼,看陳忠契與士兵之間的言行,該是令出必行的有為之官,士兵們對他很是愛戴,難道他說的話確是發自真心,真的乖乖獻出葦城?

很快便到了城門口。霧太大,城頭的人還沒有看清來者都是誰,倒是城下一隊巡邏士兵與陳忠契撞個正著,立即停下隊伍,行禮後問道:“太守大人,這麽早到城門,可是有事麽?”

陳忠契強忍了一路的激動,此刻終於有所放鬆,露出笑容,大聲說道:“有事,大好事!開城門,我們呂國世子回來了!”

士兵們都是麵麵相覷,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呂……呂國……真……真的麽?”

“世子就在本官身旁,這能有假麽!快去開門,迎接我們呂國軍隊!”陳忠契說完,才發覺自己站到了呂青野身前,立即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兩步,抬手引導呂青野向前走。

驚呆了的士兵終於回過神來,欣喜地互相通知著:

“咱們呂國軍隊在門外!”

“快開門!放吊橋!”

“終於等到了!”

不等守在暗處的苗風動手,立刻有人去打開城門放下吊橋,並派人出去通知等待在護城河外的張曳及騎兵們。

雖然城門外白茫茫一片,但卻能聽到人聲對話,陳忠契微微顫抖著。

剛開始帶路雖然也很緊張,但因為心思都在盡快趕到城門口上,還能正常走路,現在終於到了城門口,這被壓抑的緊張感和興奮感從渾身所有的毛孔中不可抑製地冒出來,竟是越抖越厲害。

雖然他一直準備著迎接呂國的軍隊,但在內心裏,卻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有生之年,葦城回歸呂國無望。沒想到到了這把年紀,竟是讓他等到了,即便表麵再鎮定,內心仍是翻江倒海的沸騰著。

看到呂青野和梅兮顏略有疑慮,陳忠契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回世子,這些士兵都是下官細心挑選的呂國子弟,雖然不知道這輩子是否還有回歸呂國的機會,但下官時刻準備著有朝一日能迎接呂國的軍隊。”

此時,部分騎兵已經到了門口,張曳下馬後牽馬進了城裏,剛要見禮,都尉常勝突然身形一動,衝到陳忠契身後用捆綁住的雙手套住他的脖子,將他拖到張曳馬前一丈處,改用手指扼住陳忠契的咽喉,大喊:“別過來!否則我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