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鬥智鬥勇（上）
看鄭玉卓與葛三徙進退之間配合得如此默契，呂青野知道自己上了當。鄭玉卓果然是棘手的對手，即便是回援壽城，也要順路搶回瑤城關。
由於人數懸殊，呂青野不想死拚搭上百姓性命卻徒勞無功，隻得帶著百姓退回山上。
壽城情況並不樂觀，呂青野相信鄭玉卓或者葛三徙不會在瑤城關附近多做逗留，必然會盡快趕回去救援鄭統。
然而，葛三徙竟然守在山下，堵死了可以下山的兩條路，看起來不打算離開。
無奈之下，眾人隻得迅速在山上尋找落腳點，搭建簡易的樹枝窩棚。
雖然呂國百姓已經習慣了出戰自帶幹糧，沒有幹糧就地打獵解決，但夜晚的寒冷卻難以抵禦。尤其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他們不能生火取暖，不少人凍得無法入睡，第二天精神有些不濟。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天下午，一場大雨來襲！
樹枝窩棚雖然可以防雨，卻無法抵禦雨後的濕冷。很多缺少睡眠的百姓已有些發熱症狀，疾病即將侵襲而來。
第三天，葛三徙仍舊沒有撤兵，兩條下山的道路越發被堵得嚴嚴實實，大有要將呂青野等眾人困死在山上之意。
百姓們無法使用明火，境況越來越艱難。
這樣下去，百姓就算不喪失鬥誌，也會因生病而失去戰鬥力。
第四天，呂青野正打算分頭衝下山時，山上巡邏的百姓帶來了五個鬼祟之人——隻因這五人一直叫嚷著要見二當家，巡邏的百姓拿不準他們的身份，隻得將他們帶到呂青野麵前。
呂青野一見，忍不住起身挨個拍著他們的肩膀，露出這段時間難得的笑容，問道：“你們怎麽上來的？”
這五人正是小鬼騎——貴由天、貴由地、肖禮、齊有智、齊有勇五兄弟。
雖然已經五年不見，五兄弟現在已不是毛頭小子，但貴由地仍本性不改地吹噓道：“我們可是獵戶出身啊。這山哪裏有可以通行的道路，隻要我們看一眼，就能找出來。”
“二當家別聽他胡說。”齊有智及時製止道，“我們五兄弟分頭尋了一天，才尋到一條沒有葛三徙士兵把守的陡峭山路。”
呂青野自然了解他們的性格，早已習慣，但聽到肖禮的解釋，腦內卻突然靈光一閃，問道：“確定沒有葛三徙的士兵？”
齊有勇點頭如搗蒜，拍著胸脯說道：“確定確定！我們將周圍都查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呂青野緩緩點頭，一邊思考，一邊詢問道：“路上可遇到了鄭玉卓的軍隊，大當家那邊怎麽樣？”
這幾天得不到消息，呂青野對於梅兮顏那一邊的情況十分擔心。
齊有智搖搖頭，答道：“我們是抄近路從吉城趕過來的，沒有遇到鄭玉卓的軍隊。不過他們大軍行進，速度肯定不如我們快。”
見呂青野臉色略有放鬆，又道：“我們離開時大當家已經組織百姓向壽城進發，現在應該與鄭統的軍隊交了手。就因為擔心鄭玉卓會率領所有大軍撤退，對瑤城關造成威脅，因此大當家派我大哥和二哥來探查軍情，希望二當家不要和鄭玉卓硬拚，保存實力。”
肖禮和齊有勇嬉皮笑臉地附和道：“我們是過來幫二當家忙的。”
隨後肖禮又歎了一聲，道：“哎，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兩天。”
得知鄭玉卓暫時還沒有到達壽城，呂青野暗舒一口氣，強顏歡笑道：“你們是不想和兄弟分開吧。”
被呂青野戳穿心事，幾人便又是一頓嬉皮笑臉的默認。
五人與呂青野都已有五年未見，在這戰時還能順利相見，禁不住一陣唏噓。尤其知道呂青野是呂國世子的身份，更是感歎。
更令呂青野感歎的是，聽小鬼騎的意思，他們是奉梅兮顏之命趕來送信，要自己堅守瑤城關，盡量不要出戰。隻是他們來得晚了，自己已經被困在山上。
梅兮顏遠在吉城，仍能料到鄭玉卓會打瑤城關的主意，自己卻忽視了這一點。
當然，自己手中兵力有限，也無法兩下顧全。隻是回頭再看自己當初的決策，確實失敗。
與其如今被困山上，而鄭玉卓搶回瑤城關後仍舊大搖大擺去回援壽城，當初隻堅持守住瑤城關而放棄鄭玉卓，反倒還能守住瑤城關，占些優勢。
自己對於戰局的全局眼光，到底不如梅兮顏來得老辣與精準，梅兮顏更像是天生為戰鬥而生的武神！
感慨完畢，呂青野又問道：“永靖城那邊戰況如何？”
貴由地撇撇嘴，惋惜道：“原本有蕭城支援，已經將曹通運逼退了。但曹通運卻用障眼法迷惑了趙爭希，實則他是佯裝撤退，等賀生穀帶著蕭城的百姓急急忙忙趕回蕭城時，曹通運又帶著大軍攻打永靖城。”
歎了一口氣，貴由地接著說道：“永靖城還來不及修整，破破爛爛的哪裏扛得住曹通運的再次攻擊，到底被他打進城去，趙爭希隻能帶著百姓投奔蕭城去了。”
因為趙爭希自認與梅兮顏道不同，所以小鬼騎五人也不再尊稱他為“趙太守”，而是直呼其名，這喜怒表現得很是淋漓盡致。
“曹通濟那邊呢？”
“永靖關被端了，曹通濟孤注一擲與呂青……”貴由地正要直呼呂青原姓名，轉而想到呂青野和他的關係，便頓住。
見呂青野微微一笑，似乎並不在意，貴由地這才放鬆地說道：“與呂青原大戰一場，兩敗俱傷。但呂國援軍第二天便趕到，與曹通濟的殘兵又一通大戰，拚得隻剩下七八千人時，曹通濟竟然撤退了。”
“退去哪裏？”呂青野追問。按理來說，曹通濟已經沒有了退路。
“要不怎麽說鄭統這老狐狸精明呢。”貴由地沒頭沒尾地突然嘖嘖說道，然後才解釋：“雙峽口那邊竟然有鄭家的戰船來接應，該著曹通濟命不該絕！”
“他是退走了，還是……”
“鄭家占住了雙峽口，正與呂青原的水軍和兵卒兩下作戰。”
鄭統果然不好對付！
他竟然還留著水軍的後手，即便永靖關已不能指望，刈水之上運送糧草補給，不用翻身越嶺，更是方便！
暗自握了握拳，呂青野心中蒙上一層陰影——鄭統如此狡猾奸詐，又部署縝密，不知道梅兮顏攻打壽城會遇到什麽不可預想的情況。
貴由天見呂青野陷入沉思，環視周遭，看了看大家棲身的簡陋窩棚，突然問道：“二當家，你們不下山，是為了拖住葛三徙麽？”
轉而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又道：“今晚還會下雨的。”
這句話仿佛重重迷霧之中綻放的一縷光芒，呂青野方才腦海裏閃過的一點靈光也越來越清晰，暫時將對梅兮顏的擔心按下，不答反問道：“確定今晚會下雨？大雨小雨？”
貴由天點點頭，很確定地“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大概戌到亥時就會下雨，大雨。”
呂青野略一沉思，問道：“作為慣於在山中狩獵的獵戶，你們是否確能很快發現常人無法發現的幽深小徑？”
見貴由地立即又要點頭，呂青野連忙鄭重其事地補充一句：“老老實實思考之後回答，這答案關乎山上五六千百姓的性命！”
小鬼騎五人當即沉默，互相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才故作老成地點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是。”
雖然強做出來的老成持重十分別扭，但呂青野心下卻已篤定自己的猜測。
毫不猶豫地，呂青野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百姓說道：“傳我命令，各個百夫長自行安排兄弟分組狩獵、撿拾樹枝，生火烤肉、取暖，無需顧忌煙火暴露位置。吃飽喝足，今夜，我們就從這條秘密山路悄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