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病房裏,氯水的氣味並沒公共病房急診室那般濃烈,有的是濃濃的藥水味。

夏丞昕為華商床頭的花瓶插上寧神的薰衣草,問:“伯父,最近身體好點了吧?”

“嗬嗬,昕昕來了,我能不好嗎?”華商笑著道,“老夏,我說,您這女兒可真沒丟你麵子,聰明能幹也識大體。”

“伯父想說什麽呢?”夏丞昕忽而羞怯。

“都50多歲了,說話能收斂點嗎你?”陳奕婈見狀,提醒著丈夫。

“我可是實話實說,你難道沒聽你那好兒子說這兩天是誰幫了他大忙?”昨晚聽兒子這麽說,華商比夏丞昕還要興奮。

“是嗎?我還以為他說我愛偷懶、不專心、煩人還幫倒忙呢!”夏丞昕和聲說道,笑著哄華商笑。

“他這臭小子還敢嗎?”陳奕婈附聲說。

“這沒有敢不敢的啊?對了,既然伯父好了這麽多,我推您出花園聊聊天。”夏丞昕提議道。

“好提議。說起來還真想出去啊,待在房間太久也鬱悶啊!”華商忽的就像小孩。

“嫂子也別在這鬱悶了,出去走走!”夏添跟陳奕婈說道。

“嗯!”陳奕婈點點頭。

綠榕樹蔭氣清新,夏丞昕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華商走到大榕樹底下,坐了下來,說:“伯父,你剛才說……我來了你就好了,是真的嗎?”

“那當然!看我,現在說話顯然中氣十足。”

夏丞昕不禁抿嘴笑,說:“那……現在開始,我說什麽,伯父都得聽咯。”

“為什麽?”華商不懂。

“既然我一到,伯父不治而愈,我就是伯父的幸運之神啊,伯父應該要聽神的告誡。”夏丞昕自信把自己當神了。

“嗬嗬!好,那……你說什麽我都聽好了。”華商隨之應和。

“伯父,”她眼神忽然失去靈光,卻帶來鮮有的淡靜,“答應偉寧跟蕾紫在一起,成全他們,好不好?”夏丞昕

以詢問的態度征求華商。

“不可以!”華商堅決反對,又問:“難道你不喜歡偉寧嗎?你不想遵守這美好的約定嗎?”

夏丞昕聞言忍著心酸,強笑一下,柔聲說:“伯父,我喜歡他我愛他,那是因為我活在過去,但人不能被過去的理想所束縛。而且,不論過去還是現實的他,心都離不開蕾紫。剛何況,現在的戀愛自由的年代?”

“這……”

“伯父不需要顧慮太多,爸他已經點頭了。”夏丞昕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個……女人……她……昕昕,你回過公司,你明白的!”華商十分不忿。

“伯父,聽我說,這是一個女人為守護自己一段失而複得的愛情必須打破一切反對勢力的無奈做法。蕾紫跟偉寧曾經分開過,如今他們該學會珍惜,認識到對方的重要了吧!要是那天換做是我,我可做不到那麽豪情膽大。”夏丞昕把蕾紫的惡行輕巧地說成了美好,“伯父應該為有一個這樣成功的媳婦而自豪。您看在我也是渴望愛情的女孩份上,原諒她,好嗎?”夏丞昕的眼中滿是真誠與善良。

華商不敢置信地看著身側的女孩,她的真誠與善良成功摧毀了他的執念。但他依然默不作聲。

夏丞昕繼續說:“伯父想想,其實,如果伯父一開始就同意,一開始就答應,成全他們,或許蕾紫不會這麽衝動做出有過之舉,伯父也不會呆在這充滿消毒藥味的病房啊。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

華商逐步被攻破,如果不作聲代表默默認同,那麽,夏丞昕早就成功了。

夏丞昕掏出一個小禮物盒子,說:“這是我自認為送給他們最好的一份禮物。請伯父幫我交給他們。”

華商輕輕打開滿載祝福的粉色圓形小禮盒,竟然是當年押在夏家盟誓約定的那枚“僅”。

夏丞昕柔聲說:“她們要幸福地在一起,這枚戒指就不應該放在我手裏,應該扣在華家新媳婦的無名指上。”

“我懂了,拗不過你的聰慧,我答應!偉寧欠你的還真不少啊!”華商感慨道。

“朋友之間沒有欠賬,更何況是世交?”夏丞昕給予華商接納建議的力量。

另一邊……

“嫂子,或許……年輕人的感情已經輪不著您跟啊商的幹預了。”夏添跟陳奕婈在走廊上走著說道。

“老夏的意思是?”

“哎!我還是直說好了,為人父母的還是為了兒女好,雖然我的疑心還沒肯定昕昕跟我的關係,但……”夏添欲言又止,他皺皺眉頭道:“但總不能讓生命天天匍匐在危險的境地裏。”

“老夏,您還是說明白些吧!”

“……”一陣竊聲的解釋,把陳奕婈怔住了。

“這……這還能容忍?絕不能,這隻會縱容她的詭心。”陳奕婈激動說道。

“嫂子,可不能這麽說,做什麽事還是生命第一啊。如果成全他們能讓女兒有一條生路,我夏添百分二百願意。”夏添微微皺起眉頭,低語:“也懇請嫂子不要把這紅燈區的事告訴啊商,他身體要緊。”

兩人緩緩看向大榕樹下一臉慈和的華商。

“問太多根本不會講,束縛不來如人馬座,亦因愛你令你不安,才離開不再講……”電台上響起了久別的粵語流行曲《思覺失調》。

夏丞昕邊扭著方向旁,邊跟著哼聲:“願明天,能不再為你癡纏,明白改不變,你亦離開很遠。就算花光心機守每一個諾言,最後誰又會可憐……”

另一邊,正趕在探望父親的路途上的華偉寧,則也剛好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跟隨和聲唱著:“極危險,連思覺像也失調。還是我……”

他們同樣都有感觸,成全與被成全間,夏丞昕在成全的不舍間變成了思覺失調的一份子……她總喜歡最後一段:“若然你,如果有日說分歧,我這生福氣也用來祝福你。”

而他呢?或許在明白角色的時候,才發現……她宣布了曲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