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龍橋工程名聲在外,前來寫詩作賦以作紀念的達官貴人各種騷客不少,其中就有每個季度都會來武漢采購鏡頭的吳王李恪。

一場大暴雨之後,李恪帶著人到了雙龍橋工地弄了個寫真,長史權萬紀雖然很想吐槽,但也跟著亮了個相。

此來武漢,李恪身上背負著“全村人民的希望”,前朝“餘孽”紛紛托關係,說是讓他幫忙在武漢美言幾句……弄點“水泥票”“鐵錠票”過來。

都是老鄉,還是叔伯長輩,而立之年的李恪也是要麵子的,應酬又多,於是就找了個由頭,說是要研究一下江夏“蛟龍”的生態環境,找張觀察聊個天。

聊十塊錢的。

“這有甚區別?”

江夏城的“動物園”裏,老張站一塊池子上頭很是奇怪。池子裏有鱷魚,用柵欄分隔,左邊是一條鱷魚,右邊也是一條鱷魚。

“甚區別?區別大了!”

李恪抖了抖袖袍,“你看啊,這左邊的鱷,是不是嘴要尖一點,牙齒外露?還是個地包天?”

“還真是啊。”

老張仔細地看了看,這鱷魚還真是“地包天”,下邊的牙齒包住了上邊的,還露在外麵。

“這右邊的鱷,是不是嘴要圓一點,還寬一點,牙齒還不外露?”

“然後呢?”

“兩種鱷啊,不同的。這就好比人,漢胡自有分別。”

嘿……居然還能給鱷魚分類嘿。

老張頓時覺得李恪的潛質真是別致,跟別的王爺畫風完全不同啊。

“你看這鄂州的‘鄂’,其實就是通假‘鱷’。前幾年江夏城工地挖出來的陶俑,不是有好幾個陶‘鱷’?曹夫子說,這物事少說也是周穆王那光景。但這陶鱷,偏偏是個地包天……這說明,當年楚地蛟龍,多是此類。”

你這思路很獨特啊,考據也很有特點啊。

一臉懵逼的老張突然發現,這李恪還真有點科學精神。

“那作甚現在地包天的鱷魚少了呢?”

虛心求教地問吳王殿下,卻見李恪得意一笑:“自然是被殺光了啊。”

“蛤?”

“且不說楚王用兵極盛,後有伍子胥輔佐吳王,當年會盟,吳軍三陣,便有青甲猛士。這青甲,想來就是蛟龍皮。軍中那用度,縱使大鱷遍地,也是殺了個幹淨。幾百年殺下來,秦漢交替,還能剩幾個?”

言罷,李恪還得出了一個結論,“如今蛟龍多是這等寬吻小物,性情還很溫順,想來也是躲過一劫的。這揚子江兩岸,唯有個頭小一點,才能生存啊。”

你說得很有道理啊。

老張頓時愣住了,李恪這推論一套一套的,還真是能邏輯自洽。關鍵還很符合生態發展……這思維,活在唐朝可惜了。

仔細想想,揚子鱷最多就是襲擊一下家禽,正經攻擊人類的次數,一年下來一雙手能夠數過來。關鍵揚子鱷如果不是天賦異稟,一般連大一點的狗都幹不過……

可見,哪怕是爬行動物,也是知道“苟”才是王道。

池子裏兩條鱷,左邊那條的祖宗就是不願意“苟”,就是要“莽”,然後周王殺了楚王殺,楚王殺了吳王殺,吳王殺了秦王殺……然後就打出GG。

現在能撈著一兩條,大概也是僅存的碩果,最多幾十年,應該就會徹底死絕。

話說當初老張也沒注意這些鱷魚到底長啥樣,一直以為都是揚子鱷這種寬吻鱷。萬萬沒想到還真有正經的鱷魚。

死他手上的鱷魚,沒有一萬也有五千吧。

這要是非法穿越之前,他應該會被槍斃五分鍾,完了屍體還要被侮辱五分鍾。

當年在鑽井平台上的時候,還有搞海洋生物研究的老司機過來貓一宿,說是要體驗一下海上平台的生活,好在海南搞灣鱷種群再繁衍。

話說灣鱷為什麽會在中國滅絕?

嗯……

一時間,老張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考慮一下時間悖論。如果不是他非法穿越,興許灣鱷還有三五隻在海南溜達呢?

“操之?”

“嗯?”

“想甚這般出神?”

“噢,適才在想,這鄂州由來,倒是別致。”

“豫州更別致啊。”

“……”

於是話題立刻變成鱷魚怎麽從鄂州功能性滅絕,變成河南為什麽看不到大象上。

祖先取名造字,都是飽含深意啊。

一個地方大員,一個國朝親王,在那裏吹逼半天動物保護,吳王府長史權萬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李恪才反應過來,頓時收拾了放鬆心態,一臉正色地看著張德:“本王想搞點鐵錠和水泥。”

“……”

“……”

權萬紀聽了想打人,這麽簡單粗暴半點委婉沒有,你這是求人辦事的姿態嗎?話題轉的這麽生硬,硬的讓人渾身難受啊!

“誰要?”

“……”

“……”

權萬紀表示不想說話,然後出去冷靜一下。他這種老於人事的人精,實在是搞不明白現在年輕人的節奏。這麽直來直去的嗎?那之前說個屁的鱷魚大象?你們怎麽不說老虎呢?

鐵錠需求量極大,水泥也不低,但相較於從武漢購買,更多的是想得到武漢的技術支持,然後在自己的地頭搞大生產。

帝國要擴展,自然有需求,府兵總數沒有變,但帝國的疆域這麽大,肯定有其它的資源提高了軍隊的戰鬥力。

委托李恪幫忙的人來頭相當複雜,除了楊氏之外,還有薛氏。薛世雄之於隋朝,有點程處弼之於貞觀的意思。而且薛世雄的兒子們,一個比一個能打,當然運氣很不好,遇上了一個帥哥,他們趕趟子喊爸爸……

“大王要明白,水泥自產倒是無妨,這煉鐵煉鋼,想要在西域鋪開,怕是不易。”

“這些本王自然曉得,本王就是賺個差人錢。”

言罷,立刻好奇地問道,“鄒國公跟薛氏和解了?”

“不和解還能怎地?”

話當然是這麽說的,但原因當然不是兩家高風亮節各種道德,而是某個比城北徐公還帥的老帥哥牌麵太大,已經碾壓得薛氏喘不過氣來。張叔叔雖然很少折騰,可不代表他沒有折騰的實力。

當然了,主要還是因為他倒了黴,做了國朝駙馬,低調行事是肯定的。

可眼下東南西北隻要是軍方事務,他張公謹還真是都能勾搭一點。西軍程處弼、敦煌郭孝恪、漠北尉遲恭、朝鮮牛進達、劍南龍日天……真要是不要臉就是要喝兵血,張叔叔有的是路子。

同樣反過來講,張叔叔要是聖母心發作,想要給大兵們發福利,也有的是路子。那末,是喝兵血還是發福利,不都是全看張叔叔心情麽?

和張叔叔不同,不混軍隊他照樣是個富家翁。薛氏現在有什麽?不給李世民賣命換富貴,就是死螃蟹一隻。

屁股決定腦袋啊,當年大聲喊了爸爸,還差這後來幾十年喊的次數麽?

薛萬徹願意在宴會上跟張叔叔碰杯,那絕對不是因為道德節操,純粹是利益使然。

眼下薛氏之子的出路也不多,再加上薛萬徹也搞了個公主,世道艱難,再要是想要裝逼,除非又是大業年間有烽火……可這年頭,烽火不烽火的,跟他們薛氏有個蛋的關係。

人房玄齡掏出來的九根大“鼎”,要說不是“漢陽造”,他薛萬徹敢當場自殺。

“那操之怎麽說?”

“大王都來做中人了,我還能不給個麵子?”

“好妹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