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張德差不多要返程武漢,常州刺史王福疇專門帶著三個兒子過來拜會。

長子王勔此時是“選人”身份,但因為朝廷改製在即,好的缺位到底好到什麽程度,王福疇還沒有把握。如今長孫無忌和張德突然都到了江東,自然是要好好巴結一番。

作為龍門王氏,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次子王勮還小,見了張德還有點怕,實在是一群人裏麵,張德最為壯碩,隻是坐著,儼然就有一股“煞氣”撲麵而來。女郎中意的須髯,在孩子們看來,著實有些嚇人。

最小的兒子還在繈褓中,王福疇也是有想法,希望老張幫忙給“賜福”一下。

誰都知道張梁豐是帝國祥瑞啊。

“這小郎叫甚麽名?”

“單名一個勃字。”

“王勃?好。”

老張一愣,微微點頭,龍門王氏叫王勃,那也肯定……就是那個王勃了。

盧照鄰出來認認人,這是你的小老弟。

然後盧照鄰走過來看看王勃,露出一個微笑:小老弟,你醒啦。

王勃在老張手上尿了……

“哈哈哈哈……好!”

張德很是高興,“此子必為人傑也!”

原本還怕張德不悅的王福疇頓時大喜,心中暗道:這小郎雖在繈褓,卻是個有福之人,今日傳揚出去,小郎前途無量啊。

能得現如今的張德一句誇,裏裏外外可以省不少事情。

甚至可以這麽說,王福疇往後的常州刺史位置,可以坐穩了。諸地陽奉陰違的事情也會大大減少,地頭蛇最怕的不是過江龍,而是更大的地頭蛇。

而老張現在在常州地麵,已經不是地頭蛇的問題,而是陸地神仙……誰惹他誰死。

念了兩句吉利話,在眾人十分驚訝的眼神中,老張從腰間解了一塊玉佩,玉不是上麵頂級貨色,但玉佩上有一雙虎牙。

老虎身上的所有零件都能辟邪,這兩顆虎牙,是蘇定方在掃**契丹人時候的戰利品之一。

“張公,不……”

“嗯?”

王福疇隻覺得禮重,因為玉佩這種東西不能輕易**送。老張給繈褓中的王勃一塊玉佩,王福疇隻怕這小子承受不起。

隻是不等王福疇把話說完,老張眼睛一橫,嚇得他哆嗦了一下,訥訥向後,竟是唯唯諾諾的模樣。

一旁王勔和王勮都是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自己一州之長的老爹居然這麽“不中用”。

“舊年王君在交趾做得不錯,李交州同某時常提起過。”

王福疇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連連拱手,“原來是張公提攜!”

他到現在都還沒鬧明白了,你說我一個在交趾混吃等死差點被土人給燉了的縣令,怎麽就來常州做刺史了呢。

原本還想著,是不是李道興看在龍門王氏的麵子上,給了他方便,然後提拔提拔他。

現在張德一句話,就明白這其中顯然還另有隱情。

實際上也是王福疇運氣好,恰逢交州搞大建,朝廷要正式吸收掉當地土族,基本上在李道興的“金元攻勢”下,大多數土著酋長族長,紛紛願意歸降。隨後一眾土著酋長族長,就在朝廷的旨意下,盡數遷往廣州。

當時同步āo作的,就是把廣州的諸多野蠻山獠洞主寨主,遷到交州。

王福疇辦事利落,也就落入了李道興的眼中,有意培養“廣交係”官吏的李道興、馮氏、冼氏,就選中了門第比較高的幾個。

隻是南國巨頭想要在“中國”搞事,朝中無人也是兩手一攤。但畢竟是有人的,地方州縣的人事調動,不管是嘴炮還是弄權,張德都不缺門路。

最不濟,進奏院裏搞點花頭出.來,擬幾個給禦史人家投食的議案,是沒價錢不能喊?

王福疇現在徹底明白,自己要記李道興的情分,但也少不了張德的。

隻不過眼下看到小兒子居然很受張德喜歡,他便知道王氏有了大氣運。

心下微動,王福疇到底也是走南闖北經曆過大風大浪之輩,此刻當即有了決斷,他便認定了幾個兒子將來便走武漢這條路,至於“中國”行走,二聖哪裏會給他這種門第機會?

他是親眼看著清河崔氏垮台的!

“張公過譽,某亦是本分做事罷了。”

王福疇謙虛了一番,一種常州佐官及各縣縣令都是心中發愣:他媽的,老子給姓張的送錢送女人,結果不如王老漢送兒子?這他媽是什麽狗屁玩意兒?

然後一眾佐官、縣令心中暗忖:要不也督促一下家裏,把兒子送過來給姓張的過過眼?沒有虎牙玉佩,有根虎毛也好啊。

有女婢過來給王勃換尿布,這邊在換,一眾老少爺們兒圍著光腚的王勃看***,一邊圍觀一邊嘖嘖讚歎……

各種不要錢的馬屁直接拍過來,王福疇爽的都快跟王勃一樣失禁了。

熱鬧了一番,終於尋了個大廳,盡數入座之後,常州官吏這才開始認真地跟張德接洽諸多事宜。

主要是辦學、辦廠,因為江陰常熟兩地越趨發達,蘇州常州各自州城對沿江縣城越趨倚重,基建是擺在議程上的。

錢不缺,缺的是人力物力。

原本也不是沒有工程隊,但京城就近原則抽調,兩條大運河,基本就是把華北華東的“閑散”工程隊盡數抽了過去。

還他媽不給錢……

都是地方貼補給工程隊。

以天下而奉一地,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不過好在這種抽血對華東而言也就是毛毛雨,地方財政相當的良好,有錢就得琢磨著做好事……那是不可能的,有錢了,當然是想著更有錢啊。

隻是為了包裝一下,自然是要用做好事的套路來運作。

“本府在蘇州見聞,如今技校良莠不齊,諸君想要籌辦官署技校,確實頗有遠見。隻是如今師資力量有限,常州諸縣也不能一縣一校。”

張德也稍微跟常州官吏交底,武漢不是百寶箱,這兩年抽調“楚才”的不止ZhōngYāng。除了ZhōngYāng,長孫無忌、房玄齡、徐孝德、郭孝恪、張公謹、牛進達、杜構……不管願不願意,高效總是讓人滿意。

所以武漢的人才庫,一直處於半隻腳踩在“枯竭”的邊緣。

擠點人才出來,跟男人擠nǎi差不多……

為什麽張德返鄉一路過去,隻要前來拍馬屁的,最後都會提一嘴“辦學”?實在是現在的市場競爭,不純粹是拚門路拚家底拚手段,沒有合用人手,就算渾身是錢,你能花出去幾個?渾身是鐵,能打幾個釘?

一台可以全天候運轉的蒸汽機,讓幾個農夫去āo作,估計連靠近都不敢,還談什麽維護保養?

越來越精細先進的工具,對使用者的要求,自然也就越來越高。

人的進步提升了技術的進步,技術的進步倒逼著人的進步,這是互相促進的。

“張公放心,此事常州上下早有決議。”

言罷,王福疇讓人把文件派發,張德自然手中也有一份,翻開之後,便看到了一份計劃書。

是關於常州諸業技校的,主要集中在紡織業、陶瓷業、皮革業、食品加工業,總而言之,大多都算是“輕工業”、手工業。

老張沒有說話,但心中卻相當的佩服王福疇,這是個對治下環境認知十分清晰的地方主官。

主官不糊塗,治下百姓算是有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