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神不比封聖,後者需要的條件無比苛刻,需要數代乃是數十代統治者的認可。『≤,統治階級在建構製度時候,需要指導思想和統治手段,就會封聖。

皇權需要“禮”來鞏固,這樣篡位者就要承擔逾禮的社會風險,簡單來說就是合法性很難獲得同一階層的擁護。

李世民之所以磕磕絆絆,還是度過了改元前幾年的痛苦期。一是他沒有事實篡位,畢竟他殺的是儲君和親王;二是不管“傳位”真假,李淵還活著;三是他給予了地主士紳階層政治權力,讓他們嚐到了甜頭。

所以不管曾經的敵人有多少餘孽殘黨,都掀不起浪花。

但既然將政治權力讓渡出去,就必然會引起爭鬥。眾犬爭食,總有死傷。北地士族代表溫彥博,他需要操持對外活動,那麽就有自己的主張。

旗號很簡單——“仁”。

懷柔政策總體來說就是和平路線,對有恒產的士族而言,有極大的吸引力。泥腿子隻有在自己的地盤上老老實實耕地,才能延續他們龐大的家族。

所以,當有人反對溫彥博,就是反對懷柔,就是好戰,就是反對“仁”,簡而言之就是不仁。

從中樞到地方,這是一脈相承的,話語權掌握在他們手中。能滔滔不絕舉一反三者,又無一不是五門七望類似大族出身的子弟。

因此,長孫無垢是出於拉攏張德的心態,讓李董厚待張德身邊親人。李世民有更深的考量,追封麥鐵杖,對穩定巴蜀、荊襄、江東,很有千金買馬骨的意思。

畢竟,麥鐵杖當年給陳朝皇帝撐過傘,陳滅亡後,楊素平叛,他更是有名的先登。一刀斬三十。楊素麾下,也僅鐵杖一人。

然而麥鐵杖在隋朝的官方地位,不算什麽,真正讓人動容的。是他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卻知忠義。戰死遼東之後,一向薄情的楊廣還把他的屍體贖了回來。麥鐵杖出殯抬棺的人中,就有宇文士及的爹宇文述。

可笑的是,他哥後來就把楊廣弄死在江都。而麥鐵杖的長子麥孟才為楊廣報仇失敗。隨他父親而去。

所以,不管是麥鐵杖跡前還是跡後,江南從士林到走卒,對其評價奇高。

若是劍南道的好漢,過韶州,都要拜一拜麥氏堂口。而長江上討生活的遊俠,則是要在荊襄拜一拜鐵杖廟。

隻是這鐵杖廟,卻是沒個說法的,甚至還有點綠林性質,以至於地方官府。並不認可。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民不舉官不究。

張德打的主意,就是這個。既然溫彥博不讓追封,而且也有這樣的實力來阻止皇帝運作,那麽老張就隻能迂回了。

就算不能混到關羽的地位,起碼對於凝聚江南各地人心,很有幫助。

張德是出於私心才想要這麽做的,隻是想為坦叔做點事。麥鐵杖不論前世今生,都離他太遠。

隻可惜張公謹沒有這樣的實力班底來推這件事情,定襄都督府都督的位置。遠遠不夠。

溫彥博從朝廷到地方,關內道至河北道,明裏暗裏的同盟多不勝數。包括房喬那醋壇子夫人娘家,如果不出意外。也是溫彥博的同盟。

誰掌握政治正確大棒,誰說話!

張禮壽和張禮海帶著以前的同袍去北裏耍了一圈回來,張德和房玄齡還在商議,偶爾有房喬高聲呼喝,顯得有些激動。

直至醜時,張德才躬身對房玄齡道:“房公。拜托了。”

“此事,不可操切,切記!”

“是,德牢記在心。”

言罷,張德朝房遺直抱拳道:“兄長,告辭。”

“操之賢弟慢走。”

“留步。”

在門房上打盹的張禮壽和張禮海打起精神,都是牽著馬兒跟著走。

張德一邊走一邊琢磨,此事若是操作的好,李世民肯定會滿意的。麥鐵杖雖然不如關羽甚多,但“忠義”兩個字,對皇帝有極大的殺傷力。作為千古一帝,李世民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問題就在於,李董作為皇帝是不能自上而下去推動的。必須是“民意洶洶”,然後朝廷有人上奏,再是“朕順應民意”。

流程,就是這樣走的。

但玩多大,怎麽玩,夠不夠讓溫彥博閉嘴,還需要商議。

七夕休沐一日,還在休養的長孫無垢聽說追封麥鐵杖一事居然沒有在外朝通過,李董來看她的時候,便問道:“此乃小事,如何至此?”

“以楊廣警示朕也。”

長孫皇後無比聰慧,立刻明白過來,秀眉微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眾臣不知耶?”

“非不知也,實不願爾。”

李董目光冷冽,心中卻是冷笑,遼東是必須要取的,高句麗也必須滅亡,否則,河北何安?

功高蓋世四個字,不是筆頭寫出來的,而是槍頭打出來的。

朝中還是有人對科舉多有微詞,但因為追封麥鐵杖一事,卻讓李世民更加堅定完善科舉製度,同時準備進一步拔擢南方士族,來平衡五門七望。

“可惜可惜,本來此事,可讓張操之欠二郎一個人情。”長孫無垢輕輕搖頭,又生一計,“追封之事,既然困難重重,不如仿秦昭王蜀郡太守故事,有類二王廟又何妨?”

李董眼睛一亮,李冰父子治水,蜀地更有敬其為江神的。追封一事既然不好做,那麽另辟蹊徑,倒也不錯。

而且李董想起文宣王廟一事,竟然喃喃道:“既有文廟,然武廟耶?”

想到這裏,李董笑了,然後站起來身來,負手而立,來回踱步琢磨起來。文廟讓士族們非常滿意,更加的支持他了。若是有武廟,已經徹底失勢的關隴軍頭,也會多少得到安慰。而支持他的軍方名宿,則是會更加支持他。

比起文臣,武將中出身庶族的更多一些。

“唔……”

李董腦海中有了個大致的輪廓,然後對長孫無垢道:“觀音婢真乃吾之女子房也。”

“二郎可是有了計較?”

“我還要想想。”

然後李董突然道:“擺駕魏國公府。”(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