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到底有啥好欣賞的,蔣王自己其實沒什麽概念,不過王府幕僚都是有點逼數的,這光景賣酒已經很過分,再要是賣酒的時候念一首憫農……怎麽看怎麽像是在嘲諷天下農民。

大概也隻有“何不食肉糜”能夠比一比。

張滄掏出這一片序,王府上下都要承情。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

蔣王殿下的“桃園會”傳揚出去之後,這篇與會序章著實驚人。張滄運送的這一綱“桃花釀”還沒有到京城,京畿勳貴一早就讓人在路上等著。就為了提前買到“桃花釀”,好在春分時節請客擺宴。

“這蔣王殿下,倒是有些內秀啊,此篇《桃花序》,堪稱名篇。”

“不拘立意、文采,皆是上上之選,傳言蔣王酷愛工巧,如今看來,傳揚未必能信啊。”

不僅僅是民間這麽傳揚,就是洛陽宮中,同樣也有人驚訝李惲的飛揚文采。興許平日裏愛好個木工活,就是個假象呢?人家李王爺就是沒喝酒,要是喝了酒,這《桃花序》不就出來了?

在長社呆了十幾天的張滄也是無語,他算是明白了,刷名聲這個事情,還真是有點看臉的意思。

因為蔣王李惲平日裏狗也不理,上上下下對他的期望值極低,這突然來個浪子回頭……且不說回頭吧,浪子稍微不那麽浪,廣大人民群眾,居然就覺得這種貨色還不錯?

期望值也太低了吧。

琢磨這個事情的張大郎跟老弟一合計,尋思著這“桃花釀”,搞不好真是會供不應求。

不過這事兒張滄壓根就不興奮啊,他本來就算不是為了赴京賣酒的,他打算開個澡堂子來著。

“此事著實荒誕,這個李惲根本就是敗類。阿耶也真是的,竟是送個名篇過來,隻怕這李惲現在當即死了,也是不虧。”

“罷了,大人既有這般安排,想來也是為了萬全。”

“那……大哥,這一綱的貨,是個甚麽說道?原本還想著送去京城,現在好了,‘桃花釀’在許州就賣了幹淨。那些京中權貴這追風的勁頭真是大。”

“這京城還是要去的。”

張滄也是有點無語,老爹送來的這一篇文章,威力著實不小。蔣王這個廢柴居然頗有點“神仙味道”,讓那些離親王極為遙遠的人看了,還真是“亭亭玉立,不蔓不支”。

“豫南物流”這一綱的貨,在許州就消耗一空,即便沒有賣出去的,也是下了訂單,他們兄弟二人根本沒有前往京城的需要和理由。

卓氏小少爺尋思著他們卓氏幾百年努力,感覺都活在狗身上了。這幾百年前那個卓氏女婿司馬相如要是給力點,也專門送點詩篇出來,不也就成了?

“小郎,這二張絕非凡人,當要深交啊。”

卓氏派出來接手“豫南物流”的管事們都是看明白了,一直以為搓澡二人組時小少爺的跟班,現在看來,壓根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做跟班的是他們自家少爺啊。

“你當某不知麽?隻是這兄弟二人,一門心思要去京城開個澡堂,這讓某何從說起?總不能……總不能說我也有意錘煉搓澡技藝,欲在京中大放異彩?”

卓一航兩手一攤,很是無奈。

“我看這二位最多幾日,定是要啟程了。到時郎君還是跟上去,有此二俊逸秀才照拂,卓氏在洛陽打開局麵,也不是甚麽癡心妄想。這光景,‘豫南物流’恁大產業,這二人居然也不欣喜若狂,當真是氣度超凡。”

平常人陡然暴富,不說炫富如何,心境肯定會有極大的變化,偏偏這兩個兄弟簡直就是異類,渾然不覺一般,依舊是我行我素。

卓氏正在商量著事情,而外頭來了人,通稟之後,來人見了卓一航便道:“卓郎君,大哥讓人來問一句,他們明日就要離開長社,前往洛陽,不知卓郎君有甚打算?若是同行,便早作安排。”

“啊?!這就走?!太快了吧?”

“回卓郎君的話,大哥說蔣王殿下將京城的一處物業盤了給他,正要去洛陽接收,好開個體麵物業。”

“……”

鬼個體麵物業喲,不就是澡堂子麽。

心下一歎,卓一航感慨就沒見過這麽“神戳戳”的人。

隻是偏偏這個“神人”,還真是狗運滔天,一路過來,堪稱是過江猛龍呼風喚雨的典範。

搓出一片天,搓出個黎明,搓出個未來。

心心念念不忘搓澡,這是什麽?這是不忘初心啊。

內心偷偷地吐著槽,卓一航嘴上卻道:“自出武漢以來,一路同情,多受大郎二郎關照,這光景豈能獨留許州清閑?自是要在京城大展拳腳,卓某也要盡一份力的。”

“那……卓郎君,我便去回複大哥?”

“有勞。”

張滄明天就走,蔣王殿下那是真不舍得,張大郎不但講話好聽,還很為他著想。眼下不但春耕時節賣酒大成功,還賺了個內秀“才名”,而且幕僚們都說了,這篇《桃花序》,怎麽地也要傳唱百年,一等一的好文字。

“大郎,怎地這般急切要去京城?洛陽那地界,甚麽時候去不得?何必呢?”

“承蒙殿下厚愛,隻是大丈夫既要開拓眼界,豈能逗留一地貪圖享樂?”

“大郎既有雄心壯誌,本王也不能阻攔。倘使將來有意仕途,若缺個行卷知己……大郎記住,本王就是大郎的知己!”

“殿下之言,某記下了。”

言罷,張滄拿起酒杯,“今日,某願以‘桃花釀’,敬殿下一爵!”

“請!”

“請!”

陪同的張沔和卓一航都是無話可說,張二郎更是暗中吐槽:這李惲真是膽大,酒宴上竟然說這等話,真要是傳出去,參他一個混亂科舉,簡直是鐵板釘釘。

而卓一航則是目瞪狗呆,尋思著他們卓氏要有這樣的機會,那還去個屁的京城,直接等著行卷蔣王,然後參加科舉啊。

甭管有沒有後遺症,反正有權貴背書,這仕途經濟還能差了?

可偏偏,武漢張大郎還是要進京。

卓一航不由得又一次懷疑人生:難道搓澡真的有甚麽玄機不成?搓的其實不是澡,而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