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當年“群英會”,可惜沒有諸葛亮……

老張內心默默地吐著槽,滿堂的熱鬧,這時候要來了“男主角”的話,他們這幫王八蛋,那當真都是反派啊。

一個個都是什麽狗屁玩意兒啊。

高坐中央的是長孫無忌,陰人無數、毫無節操。

分隔兩邊而坐的,不是毫無廉恥的世家豪門,就是不擇手段的後起之秀。

便是靠近門口觥籌交錯的,也多是湊了不知道人情,貓進來阿諛奉承的雜碎。

裏裏外外,隻有端盤子的那些個,還算是像個人。

嘬了一口酒,老張正想著這滿屋子居然挑不出一個好人來,卻聞著一股螃蟹的油香味。

頓時來了精神。

不是隻有海蟹才有“黃油蟹”,實際上河蟹中也是有萬中無一的極品“黃油蟹”,把蟹殼揭開,哪怕是蟹肉裏頭,都是滿滿的油脂。

那種紅彤彤鹹蛋黃打碎了灑在豆腐上的視覺衝擊,最是能激發人的味蕾。

“謔……”

老張才不管這光景來的人打了什麽主意,有螃蟹吃,那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旁,不急,不急啊。

“謔——”

打開小小的籠屜,一隻巨大的螃蟹出現在了老張的麵前。雖然這隻螃蟹還沒有張德的那張老臉大,但一斤富餘的份量,讓張德大為興奮。

臥槽!螃蟹王!不!螃蟹大帝!

蟹八件?

我去你的吧!

直接上手,揭開螃蟹蓋,裏麵的湯汁還是溫熱的,趁熱湊到嘴邊把蟹殼中的汁水吸得一幹二淨。

此時看似蟹殼已經清爽,其實不然,還有一層厚厚的膏滿溢填充在了蟹殼的所有凹槽中。

倘若吃螃蟹莽一些的,直接把蟹殼敲碎,就會發現,這時候那些黃澄澄帶著金黃汁水的蟹膏,其實就像是被塞到了模具中開模,上麵裹了一層薄薄的金褐色薄膜。

這是一塊完整且結實的蟹膏,口感綿軟鮮香,入口香味極為濃烈,鮮頭充足不說,略微咀嚼,就能發現這美味竟然會有回甘,簡直就是美食中的香茗,別致又不著痕跡。

去了螃蟹鰓,頭腦心髒一並揭了,這是一隻大公蟹,白膩猶如桂花豬油膏的絕品就夾雜在兩塊巨大的蟹身之間。

老張兩輩子吃這玩意就沒用過工具,筷子戳?不存在的。

張開血盆大口就是一口猛嘬,最上品的不會粘稠到讓你覺得有阻塞,而是會有一種入口即化的錯覺,實際並沒有化開,而是“啪”的一下炸裂。一顆顆一粒粒的感覺,攪合著瘋狂分泌的唾液,一股腦兒劃過食道,進入腸胃。

爽!

過癮!

專注吃蟹的老張根本沒發現不少人都在盯著他,實在是他吃蟹時候的動靜,跟之前的“霸氣絕倫”全然不同,畫風不在一個頻道上,頓時給人一種荒誕的錯覺。

連長孫無忌都愣住了,直愣愣地看張德居然饒有趣味地伸出舌頭舔著嘴唇,然後無比細致地順著螃蟹的紋理掰開蟹肉。

蟹肉如雪,甘甜滑彈,隻為這一份美味,老張就覺得不虛此行,值當了。

長孫無忌一直以為,沒什麽東西可以吸引張德,現在看來,大抵上錯了。這張操之,終究還是有人的味道,不是畜生嘛。

坐得不遠的棣州刺史王中的眼睛一亮,看老領導吃得這麽專注這麽開心,他心中暗暗記下:看來張公喜食螃蟹,不知海蟹如何?且回轉時候打聽一番,若不愛海蟹,這河蟹就是難辦一些,好在棣州溝渠也是清爽,少不得要養上一些。

跟王中的聯袂而來的福州刺史賀蘭慶卻是一愣:張梁豐居然愛吃螃蟹?這著實好辦,福州別的沒有,泥蟹碩大無匹,到時候送一些過來。

所謂“泥蟹”,就是青蟹。和蘇州的情況類似,窮苦百姓實在是沒菜了,就去海邊林子裏掏螃蟹洞,肥大螃蟹一年到頭都能挖到,根本沒人吃。

青蟹較之河蟹,兩隻大鉗子滿滿的都是肉,貞觀朝這年月裏,也就是流求島北的莊園,才會拿青蟹當菜,而且全都是半斤以上的規模,普遍都是一斤的大貨,也就是兩斤的巨物,才會送到管事們的餐盤裏。

而老張非法穿越之前,在海上平台廝混的時候,普遍能吃到的,也就是三兩四兩,上了半斤就很稀少,一斤以上的大貨,連賣價都跟普通貨色不在一個頻道上。

至於兩斤的大青蟹,老張那會子吹牛逼,也就見文科生領導搞了一隻爽爽,滾去東北之後,就再也沒有吃到過。

兩個國朝地方大員,內心都琢磨著該如何拍馬屁,那些個今日前來,想要讓張德“主持公道”的,居然都忘了正經事,想著到時候該怎麽把螃蟹送到武漢去。

竇氏的人目瞪口呆,也萬萬沒想到張德愛吃螃蟹到這個地步,這眾目睽睽之下,不說觥籌交錯應和一番,怎麽地也要來點矜持。

“知道南人吃螃蟹,可愛吃到這般地步的,倒是沒見過。”

側著身子,竇校尉小聲地跟竇大檔頭如是說道。

說話間,張德正咬開一隻大鉗子,吃螃蟹的大鉗子有個竅門,活動的一邊不必管,那固定不動的一邊,咬一個缺口出來,這樣捏住活動的一邊,就能獲得一隻完整的蟹鉗肉。

一口塞到嘴裏……槍斃自己的老婆也不心疼啊。

“也難怪。”竇大檔頭小聲地回了一聲,“老叔,這張公又不缺金銀財帛,若論權勢……”

“嗯,不錯。”

“反是這奇珍異饈,倒是合了胃口,人之所欲,終歸有上一道。”

“現在想來,當初遂安殿下言語,說是愛吃螃蟹,本以為隻是隨口之語。如今觀之,這愛吃二字,著實貼切。”

竇校尉此刻雖然眉角還是有些青腫,可如今有了個大發現,倒是讓他不覺得痛,喝著杯中的葡萄酒,竟是也有滋有味起來。

“哈,小郎,你家姑丈果然愛吃螃蟹。”

靠近門口的座位,任希古撫掌輕笑,然後道,“小郎這幾日,最好趕緊多備著一些螃蟹吧。”

“為何?”

王綝一臉奇怪,正美滋滋地看著自家“姑父”品嚐蟹王,對任希古的話,也就是隨口反問。

“因為這螃蟹,要漲價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