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娘的,這薛禮當真是嫖出來的運勢。”

“這柳氏看走眼,如今便是想要跟薛仁貴攀親,怕也是不好開口啊。”

“這有甚麽不好開口的。”

“也是……”

高層對於秦瓊“拜相”是看熱鬧,中小貴族的圈子中,同樣也有熱鬧。薛仁貴成為警察廳少監,前途可以說是一片光明。

尤其是現在武夫想要尋著仗來打很不容易,升遷就得看圈子和實務工作。警察衛的業務,主要就是對內治安,這種功勞是比不上戰功,可累積起來相當可觀。相當於積少成多,隻要卡準了一個位子,手底下有多少人,立多少功都能抽水。

一年下來,再以功勞來運作,宣傳上隻要不落後,名聲要起來很容易。

薛禮現在四十歲都不滿,就做到了湖北省警察廳少監,五年之內進入中樞,根本不成問題。

甚至將來新成立一兩個遍地行省,他也可以“以低就高”,做個主抓邊境安全的總督或者巡撫,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巡撫四州及流求諸島的賀蘭慶,就是這種情況。

薛禮可比賀蘭慶起步高得多,後台也要更硬。

隻是京中好事者調侃薛禮,也是有原因的。薛禮勾搭的女郎並不少,就算再怎麽純潔的一個人,跟張大象混久了,白蓮花也能散發出石楠花的氣味來。

大概也是邪性,外界因為看不懂薛禮的升遷路線,一看他三年五載地全國調動,就覺得他不安穩,屬於沒靠山的廢柴。

於是乎,勾搭的幾個女郎家中,也沒怎麽經營薛禮這個關係,主要是通過薛禮來跟張大象這個鄒國公家的大公子接觸。

然後薛禮在揚子江上漂的時候,又跟欽定征稅司衙門打過交道,加上江漢觀察使府,薛禮等於說就是個工具。

高看他的人不多,不是沒有慧眼識英才的,隻是這些個有識之士,在各自家族中,還真沒有多大的嗓門。

所以,“河東柳氏”出身的女郎,雖說成了薛家婦,但也就那樣,娘家基本等於不存在對她有什麽照看。

好在薛仁貴少年時代雖然跟著張大象到處浪,可基本節操還是要比張大象強得多,勾搭的幾個女籃,在武漢都有工作,柳氏女郎還是主抓婚喪嫁娶的幾個漢陽民政署主任之一。

江漢觀察使府新改的《放妻協議》以及《武漢和離條例》,前者就是柳氏女郎師從孫伏伽之後的產物。

可以這麽說,武漢的婚姻自由度,在貞觀朝是最高的。“門當戶對”在武漢,社會地位上的關係其實不大,主要還是經濟地位的差距。因為大部分武漢在籍人口,出身都不太好,高門數量很少,哪怕是寒門,都相當有限。

所以整個武漢的社會基礎,在男女老少都轉化為“勞動力”之後,女性就業人口的話語權,不管她們主觀上願不願意,都是在增加的。

其社會物質條件,就在於女性如果離婚,離開原先的家庭,也不會餓死。因為武漢是個大市場,有足夠的就業崗位等待著適齡勞工,不分男女老少,大多如此。

因為武漢離婚的情況,和別處往往因為夫妻雙方家庭地位懸殊,或者夫妻雙方家族未來的社會地位會發生懸殊不同,武漢離婚最主要的一個因素,是感情不睦。

更奇葩的是,在武漢做民政工作,並不會發生“勸和不勸離”的狀況,官吏們程序走完都不會委婉地表達一聲可惜或者勸說夫妻雙方再考慮考慮。

原因也很簡單,官方需要更多的人口,還要解決適齡青年的婚姻問題,所以離婚是好事,離婚之後,重組家庭意味著相對更強烈的生育願望。

所以迂回到每年的生育率考績上,在武漢做民政工作,是巴不得府內家庭全部離婚,然後重新重組家庭,這樣第二年的孕婦數量一定很豐富。

為了讓離婚事業順利,《放妻協議》和《武漢和離條例》,都等於說是在給妻子這一方撐腰,大膽離婚,不要怕,不要慫……

而幹了這“髒活”的柳氏,那時候正挺著個大肚子,娘家也沒說來個人幫忙照看一下。

等到孩子三歲了,孩子連外祖父長啥樣都沒見過,更別說一窩的舅舅。

誰曾想,薛仁貴秋季入京,就得了這麽一個大驚喜,還不等他前往湖北赴任,大舅哥小舅子們就全都冒了出來。

抱著三歲的兒子,薛仁貴臉色那是相當的難看。

要說柳氏老丈人,對薛仁貴也還算可以,至少明麵上並沒有什麽問題。關鍵還是在柳氏族人身上,薛仁貴的老丈人並非是張德那種“一言九鼎”的強勢宗長,在柳氏內部,話語權也就那樣。

一係列的騷操作之後,就演變成了現在的奇葩局麵。

薛仁貴也是憋了一口氣,現在如今總算是“出人頭地”,在整個帝國的政治舞台上,或多或少,也是一個“腕兒”,在湖北行省之中,也算是一座“山頭”。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前途還一片光明,隻要不犯大錯,有生之年拜相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總算是走了。”

在京中的宅邸,是張德送給薛仁貴的。這物業也沒花錢,張大象以前用來“金屋藏嬌”的落腳處,養著養著,還是覺得野花比較香,就把這“外室”給正式納了,然後張大象繼續天天出去浪……

原本小日子過得很不錯的“外室”,隻好很憋屈地在張大象家宅中伏低做小,過得極為憋屈不自由。

而早先住著的宜人坊大宅院,就被張大象隨手送給了張德,主要也是為了給家裏人落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住個兩三百人不成問題。

宅子雖然成了張德的物業,可一天也沒住過,後來薛仁貴幾次參加吏部、兵部的征調,幾年都在京城外地兩頭跑,索性就送給了薛仁貴。

這事兒讓張大象很高興,畢竟跟薛仁貴什麽關係?那是一起嫖了十多年的娼,關係鐵得不能再鐵。老張這個兄弟,張大象那是相當的滿意,做人到位、靠譜啊。原本就是張大象扔了物業,結果在薛仁貴手中產生了價值,與有榮焉,與有榮焉……

薛宅內,薛禮歎了口氣,衝一個胖子雙手一攤:“這叫甚麽事體!”

“都一樣,都一樣……”

胖子肥碩白嫩,卻不是個肥油死胖子,反而賣相還不錯,留了須髯,但膚白不顯老,說話還帶著點很輕的鼻音,這聽上去就很“磁性”了。

說話間,白胖子拿了一塊月餅,吹了口氣,還是熱乎的月餅,咬了一口,居然有一種很奇特的紅黃油脂溢出。若是南方見了,一看便知這是最上等的蟹黃,蟹黃之中,滿滿的蟹油。

“呼……嘶。”

咬了一口,胖子嘴巴一直砸吸氣,但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吃一邊掰開另外一隻月餅,遞給一個三四歲光景的小屁孩,“老伯賞你的,快嚐嚐,過了這個月,下個月興許就吃不上了。”

“謝伯父。”

“嘶、嘶、嘶……呼。哎喲我的娘,這真是好食美味,大郎小時候就能吃這個,老夫當真是投錯了胎。”

“……”

薛禮一時無語,坐胖子旁邊也拿了一隻月餅,也沒吃,而是沉思了一會兒,看著胖子:“操之甚麽時候入京?”

“管他那許多,他就是個笨蛋,勞碌命。”

胖子撇撇嘴,大概是覺得熱,將袍子解開,裏頭棉綢罩衫,差點就繃不住渾身肥肉,肚腩鼓在那裏,簡直就是一個球。

“大象,你這身量,再胖下去還了得?”

“老夫叫甚麽?大象啊。大象不大那還叫大象?那叫豬。”

“大肥豬!呼嚕嚕”

正在啃蟹黃月餅的小屁孩猛地抬頭,衝張大象笑嘻嘻地嚷道。

“嗯?哈哈哈哈哈……”

張大象聽了頓時高興,連忙道,“肥豬老伯還有好東西可以吃哩!”

“是甚麽?”

“嘖,老伯那裏甚麽沒有?”

撇撇嘴的張大象逗趣著薛仁貴的兒子,一旁薛仁貴也是無語,拍了一下兒子的腦袋,“不要吃太多。”

“噢。”

“你這幾年就是沒意思,真沒意思。”

張大象搖搖頭,“太子的兒子老夫不也隨便喂?你看太子說甚麽了?”

“……”

隨便喂?

喂豬麽?喂牛麽?還是喂狗?

“莫要鬧了,操之甚麽時候到京城?”

“這老夫哪裏曉得?要不明日去大人那裏問問,他老人家消息靈通。”

正說著,張大象又是兩個蟹黃月餅下肚,然後拿起手邊爐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秦世叔那裏呢,這陣子比較忙,等過兩天,老夫再帶你去串門。”

“我也是沒想到翼國公會提拔……”

“你想多了。”

張大象那張胖臉,一旦把眼睛眯起來,根本看不清五官。

隻聽他悠哉悠哉說道:“秦世叔哪裏能想到你?你算老幾?是操之舉薦的你。”

頓了頓,張大象一臉古怪:“話又說回來,你連這個都猜不到?京城富貴人家,但凡是一條狗,都知道你薛仁貴是張德的人,跟秦叔寶有一個開元通寶的幹係?”

“……”

薛禮憋了一口氣,一言不發,默默地把手中的蟹黃月餅塞到嘴裏……還真他娘的好吃啊。

大概是喝茶不夠給力,張大象還搞了點黃酒,小酌一杯之後,才美滋滋地摸著薛禮兒子的腦袋:“下個月,李象要配選侍讀,要不要讓大哥過去?”

“嗯?”

李象是長子,雖說不是嫡長子,但作為李承乾的長子,一切皆有可能。

“薛訥才三歲,不必如此吧。”

“那就算了。”

“……”

嘴角一抽,薛仁貴表情一陣紅一陣白,內心簡直是糾結。

張大象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麵前裝逼,少年時代廝混秦樓楚館,哪怕是砸錢聽個高亢浪叫,那他張某人也得是砸得最有氣勢的。

歡場中的霸道總裁,他張大象簡直就是當代裴寂,牛氣的很。

橫了一眼故作矯情的薛仁貴,張大象這才道:“李象是去武漢讀書的,懂?”

“去武漢?”

“喝酒,過幾天還要熱鬧,操之入京之後,至少跟東宮那邊要熱鬧一陣子,忙完了之後,再把這侍讀的事情定下來。”

“有勞……”

“閉嘴,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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