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冉實呼朋喚友,在春明樓擺了一桌,多有紈絝捧場,吃喝了一陣,隻聽有個青衫老者一臉愁容上來,噔噔噔噔踩的木製樓梯作響。 ww?w?.?

“小郎,蜀中有個事情。”

“四伯這邊說。”

冉實站了起來,衝朋友們拱拱手:“諸位,怠慢,有些俗事,少待再來賠罪。”

“且去且去,冉大哥自去就是,既是要緊事體,無須理會我等。”

“多謝。”

到了一處屏風後的欄杆,遠望能看到灞水,此時柳樹成蔭,碧綠的一片。冉實看了看左右,低聲道:“四伯,蜀中出了什麽事情?”

“昝氏有個子弟,不知走了什麽門路,竟然得涼州都督舉薦,如今成了‘黃冠子’真人的親隨。這幾日,昝氏正備了馬隊,要去涼州置辦物業,想來明年昝氏的生絲,就要自己出一些在涼州。”

四伯一臉憂愁,“小郎,蜀錦是不能隨意出的,不過若是生絲,卻是沒有辦法。昝氏有涼州都督幫扶,隻怕在涼州中轉,就能立足。李涼州如今又是檢校西北道安撫大使,羌人多敬服他,若是諸羌頭人要采買絲綢,隻怕在涼州置辦些織機即可。”

蜀錦是不能隨便出,這是硬通貨。不過這不代表工人和生絲不能出,講白了,就是個政策空子。

“昝氏哪個子弟?”

“蜀中羌人的少族長。”

“羌兒焉能成事?此事我已知曉,四伯無須放在心上。”

巴蜀昝氏如果是子姓之後,那還要小心一些,這些人是當初楚國貴族,在巴蜀聯姻的勢力,已經持續了上千年。可要是羌人,那根本就是個屁。甘涼羌人尚且被殺的挨個下山,更何況是蜀中羌人部族。

漢羌殺的最厲害,其實是光武帝建元之後的事情,到三國並力都沒有解決。畢竟羌人和漢人源流一致,父係血統上來說,祖先是一家,傳承上羌人比鮮卑人厲害多了。這也是為什麽鮮卑人現在徹底嗝屁,就剩了個慕容氏還隻能在青海做擺設。

羌人和漢人的廝殺,就相當於同樣牛逼的一個大家族,兄弟兩個要爭個高低。結果漢人這個兄弟越來越強,羌人越來越弱,但是不服。經曆過漢晉之後,到了隋唐,這才逐漸進入了相對和平時期。

但凡離開甘涼,進入關中巴蜀的羌人,都會極快地融入到漢人集團中去。昝君謨所在的蜀中羌人部族也是如此,他的思考方式,已經不是動物界的法則,而是人類社會的處事方式。

昝君謨知道去長安謀出身,並且知道自己的優點所在,知道拿自己的優點去搏一個出身,這已經和甘涼的羌人有了極大的分別。

隻是,對冉氏而言,昝君謨的這點動作,屁也不算。

“可是小郎,‘黃冠子’道人非是常人。”

“被武氏女郎掃的顏麵無存,當然不是常人。”冉實帶著幾分譏誚,顯然對李淳風不屑一顧,於他而言,區區一個李淳風,比得上冉氏巴結上的長孫皇後?

隻要長孫皇後在一天,冉氏的生意就是暢通無阻,長安城中就能持續經營人脈。待有機會時,誰能敢肯定冉氏不能出個驚才絕豔之輩,然後在仕途上一路拔升到宰輔之列?

四伯箭冉實已經有了決斷,也不好繼續糾纏,隻好道:“那昝君謨此事可要派人盯著?”

“一個落魄道人,一個羌人,能成甚事?無需理會。”

“是,那……小郎,告退。”

“嗯。”

等四伯離開之後,冉實這才回到酒桌前,舉起白瓷酒杯,滿飲一杯後朗聲道:“讓諸位久等了,贖罪贖罪,罰酒三杯……”

而此刻遠在涼州的昝君謨,一身布衣,卻弓箭在腰橫刀在手。雖然蓄須,卻絲毫看不出羌人打扮,實際上,蜀地羌人,早就不說羌語,而是說蜀中方言。昝君謨是部族少族長,能說官話,隻是洛下音不準,反而是關中口音。

不過對李大亮李淳風而言,有口音無傷大雅。

“昝大郎,梁七郎,李真人此行若是用得著你們,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作為涼州都督,李大亮當然知道跟昝君謨和梁猛彪這種人,該說什麽話。

“都督放心,真人但有需要,萬死不辭!”

二人此刻心情激**,頗有些英雄有用武之地的興奮。李淳風是什麽人,他們其實不關心,但是李淳風身邊的護衛頭領叫張禮青,此人卻是鄒國公當年幕府中的親衛,更是在長安時給梁豐縣男張德做過貼身保鏢。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李淳風跟鄒國公跟梁豐縣男交情極深。

鄒國公太遠,但梁豐縣男張德能給什麽好處,他們一清二楚。昝君謨在蜀中,部族也產生絲,有類地方大戶,也有織工,但織出來的絹,都是交由冉氏發賣。雖說談不上隻賺一些辛苦錢,但終不如冉氏那般盆滿缽滿。

而前年去年讓蜀中製絲大戶震驚的是,冉氏居然求到了梁豐縣男那裏,這讓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冉氏這樣的龐然大物……居然也有這樣的一天?

至於梁猛彪,他自幼是涼州坐地戶,家族自強漢時就在涼州經營。雖不至於像西秦霸王那樣,卻也小有善戰之名,隻可惜這年頭善射者沒卵用,唐軍現在一次試探,就是幾萬支胡亂齊射。如果一次試探沒效果,那就再來一次……

神射手無用武之地的尷尬,體現的淋漓盡致。

而涼州都督李大亮的兒子李奉誡,卻是梁豐縣男張德鐵杆小弟,這讓梁猛彪時常在揣測想象,那梁豐縣男張德,該是何等的英雄豪爽,才能讓李涼州這般偉業丈夫之子,能伏低做小?

遠在漢陽的老張當然不知道兩個絲是如何意**心目中的“大丈夫”,因為他在“黃庭觀”中產生了一個非常頭疼的錯誤。

犯錯誤的不是他,而是蕭姝蕭二娘子,還有崔玨。

“是你的主意?”

暖榻一旁,站著衣衫得體的蕭姝,而絲被中,一臉嬌羞的崔明月,背對著他躲藏在被窩中,不敢露麵。而老張,現在就差一根事後煙來壓壓驚,他不能理解,蕭姝是怎麽做到讓崔玨半夜鑽進自己的被窩,然後生米煮成熟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