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象機1.1版本出來之後,沒等老張琢磨怎麽推廣,就有一票武漢錄事司的同僚,屁顛屁顛跑了一趟長安,跟他們的老板長孫無忌匯報工作。

“噢?這永興象機老夫是見過的,龐大無比,不是隻能在煤礦用麽?”

“令公,這新製象機,比老款要小上一些,力道則是要大上一些。雖說也是用煤,可用在‘圍圩造田’,甚是好用。尤其如今樊港鎮也能進出船隻,運煤也省力。武昌縣那邊能增不少田地。”

“擬個章程上來,老夫須上稟陛下,還要和馬賓王相商。”

“下走明白。”

一票錄事司的小夥伴,於是就愉快地去了。

至於在武漢的老張,還在琢磨著,這往複式蒸汽機,還是得讓朝廷背起這個鍋。畢竟錄事司的牲口們也是腦洞大開,不是說“圍圩造田”排淤排水不方便嗎?不是說永興煤礦用的象機可以抽水嗎?抽哪兒的水不是抽?

你說是吧,梁豐縣子。

開腦洞不是錄事司同僚們的專利,自從看到玻璃製的斯特林發動機能帶著木船模型跑的飛快,漢陽造船廠和江夏造船廠的船工們,也在琢磨,哪天是不是弄台機子上去,然後跑的比誰都快。

給錄事司官僚解釋永興象機的人是原先軍器監和工部司的同僚,早先跑到鄂州跟流放似的,結果長孫無忌一上台,風水輪流轉,平地升官半級也是沒誰。

又回到長安時,這位老哥心潮澎湃,正要詩興大發,卻聽車把式在前頭眉飛色舞地說道:“客人打南邊過來吧?嘿!要是求財求功名,客人真是來對了時候!”

“此話怎說?”

“你們外地人,不知道京城這邊行情。不是俺吹噓,這京城一百零八坊,就沒有俺不知道的消息。這光景,前頭且末都尉打下五國,客人聽說過麽?”

“知道,知道這回事。”

“嘿,那客人可知道,眼下朝廷新設磧南都督府,還有個新政?”

“甚麽新政?怎地在外麵客舍不見有消息?邸報也未曾說啊。”

“那是自然,外間郊縣豈能曉得這等幹係?俺長住天子腳下,和外邊可是不同。跟客人你說,眼下磧南都督府這新政,著實了得,若非俺那兒子是個夯貨,不然怎地也要讀個書甚麽的。”

“還未請教甚麽新政……哦,這是某一點心意,勞煩老哥。”

說著,很是熟練地從懷裏摸出二十枚開元通寶。車把式眼睛一亮,比坐車的還要熟練,唰的一下,就見二十枚銅錢就從人手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若非眼見著,差點以為這錢是憑空消失的。

“俺跟客人講,客人莫要外傳。”

“省得。”

“俺聽勝業坊的兄弟說,這新政有個名字,叫做……叫做《磧南都督府辟除令》,凡在磧南都督府內人士,不拘外來的本地的,隻要有磧南都督府諸州縣軍寨官長保舉,就能在磧南都督府治下做官。”

“啊?!真的假的?這不是魏晉……噢,那別處的呢?”

“隻有磧南都督府有,伊州、瓜州也是沒有的。聽俺兄弟說,眼下喬都督正是當紅,六部各司不知道多少人拜見,可比中書令府邸還要熱鬧。”

“這必須如此啊。有人保舉就能做官,豈不是比科舉要便當?想那大理寺卿,做了狀頭,也是熬了多少年,更有多少人支持,才有今日之功。”

“俺還聽說,除了喬都督,見別家也是行的。且本錢要少的多……”

“噢?”

本來回京目的是陳述項目內容,可眼下哪兒管得了那麽多,鄂州那地方雖然蒸蒸日上,可欠賬一千不如現錢八百啊。這要是逮著個機會,跑去磧南都督府那鬼地方熬一熬,總也不必鄂州還難熬吧?

圖倫磧那大沙漠,好歹沒吸血的螞蟥,一丈的鱷魚,會飛的蟑螂等等“珍獸”吧。再說了,眼下既然設了督府,肯定是用人之際,隻要是人才,還怕沒前程?

從鄂州來的時候,早就聽說不少青少年為了效仿“程都尉”,那是滿腔熱血立馬就要噴突厥人一臉。既然這些夯貨都敢拚,自己好歹是有門第的人家,怎地還不如?

不過正所謂消息得快狠準,作為一個老江湖,鄂州來客頓時一咬牙,從懷裏又摸出三十枚銅錢。

他此行帶了錢囊,銅錢嘩啦啦的響,除了銅錢,剩下的銀元,都藏在腳底板裏,別人也不知道。

車把式耳朵靈光,隻聽到銅錢的聲響,隻聞到銅錢的氣味,以為這鄂州土鱉也就這點行情,便撇嘴摸走三十枚開元通寶,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俺在左領軍衛也有兄弟當差,俺聽一個兄弟說的,說是若去懷德坊,尋盧國公夫人,便有個前往磧南州的門路。”

“盧國公?”

“磧南都尉的父親大人啊。”

“對啊!”

一拍腦袋,看著車把式猛地把衣裳一緊,生怕他把銅錢要回去的樣子,這鄂州來客頓時一陣懊惱,心中暗道:我真是個豚彘腦袋,張江漢的結義兄弟,便是盧國公家的三公子,怎地不去尋這門路呢?

隻是他又忘了,不來長安,他哪裏曉得這消息。

到了城內客舍,住了一宿,也不見有人傳播這等消息,以為是個車把式騙人的胡吹言語。哪曾想過了幾日,又是新月月初,驟然就有朝廷新政頒布。

和那車把式說的一模一樣,當真是《磧南都督府辟除新政》,裏麵詳細地描述了關於磧南都督府具備的選拔人才任用的範圍,以及舉薦用人的官僚最低要求。

一時間,磧南都督府都督喬師望,直接成為貞觀十五年最紅之人,沒有之一。

“如此一來,喬師望堪稱一方諸侯啊。”

“這等權柄,幾為封建。”

“朝廷此舉有何深意?”

五莊觀老幹部活動中心,一群老幹部在那裏討論著。

忽地,唐儉摸著下巴,微微頷首:“此舉倒是不差,若有二十年,至多五十年,約莫二代人光景,此地亦是陸上遼東。”

“噢?茂約,你這般看好?”

“當下和前隋是不同的,若以舊朝論,填補甘隴,多是從巴蜀、關中遷徙百姓,乃至流放諸等犯官家族。而此時決然不同,隻說‘運糧換引’一事,敦煌之於磧南都督府,便猶如涼州之於隴右道。”

幾個老頭一聽,回味了一番,倒是明白過來,紛紛點頭。

“此事依茂約之見,是誰之功?”

唐儉哈哈一笑:“還能是誰?多半是出自長孫無忌和房喬這二人。若老夫所料不差,喬師望此去,不過是個奶公,唯有郭孝恪……”

說到這裏,唐儉自己閉口,眾人也是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