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和你的臣子林太傅很像?”林蘇揚正著臉色問道。

秦皓放開了手站起身說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林蘇揚點點頭,秦皓看了她一會兒才說:“是很像,特別是這雙眼睛,”伸出手撫上她的眼,描摹她的眼眶,“迷惑著別人卻又總是拒人於千裏。”

秦皓歎著氣轉過身,“隻可惜,天妒英才,林太傅如此年少便歸去實乃我大央的損失啊。”

林蘇揚一直都在觀察著他的神色,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複雜心裏更是疑惑不已,他對那個林太傅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僅僅是臣子?

呆愣間卻又聽秦皓開口問道:“那件鳳袍在哪裏?”

林蘇揚伸手指了指床邊的暗格,秦皓走過去拉開抽屜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鳳袍然後回到桌旁,“你知道為什麽這個要叫翠玉煙羅嗎?”

林蘇揚搖搖頭,雁子告訴過她這“翠玉煙羅”的由來也知這個名字是先皇禦賜的,具體原因倒沒人清楚。

秦皓讓她拿住鳳袍一角,接著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上麵倒,滴落下來的茶水很快就染濕了那一小片袍子。

“你……”林蘇揚一驚就要收回手結果卻發現被染濕的地方漸漸冒出了淡淡的煙霧,她驚訝地低頭看去,那塊顏色本應變暗的衣料竟然發出閃閃的綠光,映襯著似煙非煙的嫋繞像極了沉沒在水底的翠綠寶玉。

“這……是怎麽回事?”林蘇揚伸手輕輕在上麵摸了摸,涼涼的,一股清爽的微冷從手上傳到了身體裏。

“這才是真正地翠玉煙羅。”秦皓抖開整件袍子。在林蘇揚身上比了比。嘴裏讚道:“真娘地手藝果真不一般。”

“翠玉煙羅地秘密。天底下也隻有秦家地人才能知曉。”秦皓緩緩說道。“世人皆知翠玉煙羅是寶卻不知道它究竟貴重在什麽地方。”

“當年父皇也是在無意中發現了它竟有此種奇效。父皇說他平生難得佩服一個人。想那迷蹤山地隱士卻有這分能耐製出此等寶物實乃絕世人才。父皇原想請那位隱士出山但一想到申賢地事情便不再有此想法。我猜。如今那位隱士早已久辭人世了罷。”

“如此貴重地東西。你為什麽還要給我?”林蘇揚撫著滑如錦緞地碧紗。心裏地墜子搖搖晃晃。好像偶然間被誰撥動了一樣。

秦皓看著她說。“因為你在我心裏比它更貴重。”

林蘇揚地手頓住了。有些迷茫地問道:“是嗎?”

秦皓不再說話,隻是把她攬進懷裏抱著,抱得那樣緊,林蘇揚甚至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在他的懷抱裏窒息而死。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上心頭,她開始害怕,害怕這樣的自己,明明,他是她的丈夫,明明。他是那麽的愛她,可是,為什麽她總是感覺她愛的人。並不是他?

難得的下雨天,林蘇揚仍舊是待在這個小院子的房間裏望著陰沉沉地天發呆,還有幾天,她就要穿上那件獨一無二的鳳袍走上另一處代表了權勢與地位的宮殿。

她問秦皓,她不是已經是皇後了嗎,為什麽還需要這個大典?為什麽他地那些嬪妃似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不過這句話她沒有問出口。

秦皓告訴她,因為她以前十分孤傲,不喜和外人交往,所以一開始他就讓她獨自住在一處。為了不讓她感到麻煩,他省去了宮裏的規矩,不過現在他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他說是時候讓她這個皇後出來了。

聽了秦皓的話,林蘇揚心裏疑慮重重,他說的這些和當初她剛失憶時說的毫不相同,為什麽,他要騙她?

有些煩悶地轉頭,看見雁子正拿著一樣東西左看右看。她不由問道:“雁子,你在看什麽?”

雁子一聽,忙把手背到身後回道:“沒,沒什麽。”見林蘇揚仍然看著她,她道:“主子,您是不是想喝酸梅湯,奴婢這就去端。”

抬腳便走,卻聽“啪”地一聲,有什麽東西從她身上落下。林蘇揚往地上望去。看見一塊甚是熟悉的玉佩躺在那裏,眼皮一跳。她坐直了身對雁子說道:“把它拿給我。”

雁子磨磨蹭蹭地俯身撿起了玉佩,然後慢騰騰地走過來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她。

當林蘇揚接過玉佩地瞬間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麵,畫麵中有一個青衣男子拿著和這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在她麵前說,這個總該認識吧?畫麵一閃,她有看見“自己”穿著悠閑地走在路上,後麵卻又一個人不停地叫著她,蘇揚,蘇揚,林蘇揚。

駭然一驚,她鬆了手玉佩便向地上摔去,一旁的雁子眼疾手快地接了下來,她心疼地說道:“主子您小心些,這玉可值錢呢。”

林蘇揚為自己剛才腦中的回憶震驚不已,猛聽雁子的話便問道:“你怎麽知道這玉值錢,你見過?”

“奴婢沒見過,不過奴婢看多了主子們的玉飾卻從未見過有比這更光滑剔透的玉,所以奴婢猜它應該很值錢。”

“這塊玉,你是從哪裏找到的?”林蘇揚緊跟著問道。

雁子怯怯了看著林蘇揚遲疑地說道:“是,是奴婢在清翔殿當差的朋友撿到地,他見玉佩很漂亮所以,所以就送給了奴婢。”

“清翔殿?”林蘇揚又從雁子手裏拿過玉佩,那上麵刻著的一個“林”字晃得她有些刺眼。

雁子見林蘇揚沒有追問送玉佩的人是誰,心裏舒了一口氣,偷眼看去發現她的臉色凝重無比,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擔心地問道:“主子……”

林蘇揚把玉佩握緊手中,抬頭問道:“雁子,這玉,能不能給我?”

“主子喜歡拿去便是,反正奴婢也隻是圖個新鮮而已。”

“謝謝。”林蘇揚說了一句便不再理會雁子探尋的目光,自顧埋在沉思裏。

司君行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寶貝收好的東西就這樣不見了。那日被林蘇揚傷了心後他就被秦皓關在了刑部的大牢裏。以他的罪名本該立時問斬。但不知秦皓打的什麽主意,沒有處置他也沒有用酷刑折磨,僅僅是將他關在這裏不聞不問。

司君行每時每刻都在尋找著機會逃出去,隻要能夠出去,不管林蘇揚有沒有恢複記憶他就要將她帶走,帶著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可是。當他發現自己惟一留下可以思念她地東西被丟失了時,心裏湧起陣陣地絕望,莫非,真是上天注定要他們不能在一起?

他狂暴地攻擊粗鐵橫立地牢房,像一頭發瘋地野獸嘶吼著,用盡了力氣想要抗爭,不滿這樣殘酷的命運,為什麽?他隻是想和自己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這都有錯麽?他沒有遠大的抱負。沒有強勢的野心,隻抱著這樣簡單地心願也不能讓他實現麽?

老天,你對我何其不公!

司君行頹然地倒在了地上。疲憊而悲傷。

“你……叫什麽名字?”一個細軟卻急切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司君行猛然坐起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牢門外看著他。

“蘇揚?”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你叫什麽名字?你認識我對不對”林蘇揚沒有回應他隻是連聲問他。

司君行站起來走到鐵門邊,雙手從縫隙裏伸出來想要拉她,林蘇揚卻後退了幾步離得遠遠地。司君行壓住心中的苦澀,輕聲說道:“我叫司君行,你記住了,我叫司君行,不管以後你想不想得起,你都要記住,我叫司君行。”

“你認識我的。是嗎?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林蘇揚繼續往後退,讓背貼著冰冷的牆壁,仿佛這樣就能讓她平靜下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司君行難掩心中的激動,說出的話都帶著顫顫地音調。

“我不知道,”林蘇揚搖著頭說,“我隻是覺得我不該叫雲風兒,我……真的不知道。”迷茫的眼睛無神地望向司君行,那柔弱而孤單地神情就像是被丟棄在荒野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你究竟認識我嗎?”

司君行心痛難忍,很想馬上就告訴她事實的真相,可是,他看著她的肚子,腦海裏閃過那日秦皓說的話:她現在身體極其的虛弱,如果你想要她和孩子永遠醒不來的話,你就告訴她好了,告訴她真相。讓她再受一次刺激……

緊握著拳閉了閉眼。司君行搖搖頭溫柔地說道:“我不認識你,不過。你真的和我最愛地人很像很像,所以我才會如此失控,如果因為我給你帶來了困擾,那在下說聲對不起。”

“是嗎?”顯然林蘇揚對於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可是看到司君行誠懇的神色,心裏的那個念頭又開始搖晃不已。

“當然。要是你願意,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司君行溫柔地說道,“想聽的話,就好好地坐在那張凳子上,我慢慢講給你聽。”

林蘇揚順著司君行的目光朝側麵看下去,那裏擺了一張桌子和一張凳子,她猶豫著最後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她姓林,叫林蘇揚。”

聽到這個名字,林蘇揚的臉色不可微見地變了變。

司君行把她的神色納入眼底,嘴裏卻沒有停止地一句一句說著他們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從她救他開始,到申州路上地相遇得知她的女扮男裝,到上圓節的癡望,到她離開雲都遭遇刺客,他隨她跳崖相救,然後他無賴地跟著她,一步一步將她的心據為己有,一直到後麵他為她失明,為她武功盡廢,接著是他們在燕遼的一段最幸福的時光。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曆曆在目,司君行想,自己大約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了。

“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