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翰林學士府修葺完畢,林呈派了大大小小十多輛車拉到了學士府,兒子搬新家,做老子的當然得意思意思一下。

學士府不大,布局倒還精致有序,東西兩院對稱,中切前後相連的主院。作為一個剛封的新官,能得到這樣的一處宅子實屬罕見,林蘇揚心裏開始懷疑順帝給他這麽好的待遇究竟有何目的。府邸距離殷王府不足百步,兩家府門相錯而對,這個發現讓林蘇揚倍感懊惱,早先為何不先過來瞧瞧,這樣就可以推掉,在林府聽老頭的嘮叨比和秦柯為鄰應該要好得多吧。

當他安排妥當,得空閑下來時,突地想到這兒離柳詞巷也是不遠,似乎好久都沒去過了,不知風瀚宇怎麽樣。打從風瀚宇知道林蘇揚為了秦羽參加科舉後便沒再和他見過麵,而林蘇揚又因為事多也沒有去找過風瀚宇。

時間的阻隔讓風瀚宇自認為能夠忘記那個絕美淡漠的人,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不管是看書或是彈琴,眼裏晃**的都是那個人的身影,一閉上眼好像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風瀚宇搖搖頭,自己怕是入了魔,現在正是緊張時期,籌備多年的計劃可不能因一時的心動功虧一簣。

林蘇揚站在自己的書房裏看著麵前的人,心裏滿是疑慮,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不知殷王殿下深夜造訪有何見教。”特地將“深夜”加重了語氣。

秦柯笑了笑:“想不到林大學士竟如此小心呢,是不歡迎本王,還是在……害怕?”林蘇揚怔了一下,隨即道:“哪裏哪裏,能得殿下親自到來,該是小臣蓬蓽生輝才對。隻不知殿下是否白日實在繁忙以致隻有此時才得以會見小臣。”

秦柯聽出了林蘇揚語氣裏的不滿,也沒多計較,徑自走到他跟前盯著他明亮的眼眸,緩緩地說:“我可以幫你。”“什麽?”林蘇揚心下一驚,麵上卻是疑惑。

秦柯低頭湊近他,越來越近,最後幾乎是鼻尖對鼻尖時才停下:“你心裏想的。”林蘇揚感覺到和他這種曖昧的姿勢,心裏有點不自然,於是往旁邊挪了挪,眼睛避開秦柯富含深意的眼神說道:“我心裏想的什麽,王爺會知道?”秦柯把林蘇揚的別扭看在眼裏,嘴角輕揚,徐徐說道:“你不想娶靜陽了嗎?”

聽聞這話,林蘇揚猛地看著他,戒備地說:“王爺究竟想說什麽?”語氣帶著鄭重的嚴肅。秦柯輕抬手,撫了撫淩亂在鬢邊的長發,動作是說不出的自然和優雅。他轉身坐在了林蘇揚身後的椅上:“我可以幫你向皇上開口,將靜陽指給你。”

全大央的人都知道當今皇上秦梓與其同母胞弟九王秦柯之間關係超然,兄弟之情無人可比,依著這層關係,林蘇揚說不定真能如願以償,可是問題在於這殷王為什麽會幫一個互不相關的人,而且這人還隻是一個剛晉封的四品小官,從利益上說他也得不到什麽好處,林蘇揚突然感覺這個人不是一般的難懂。

“當然,我幫你是有條件的。”秦柯又開了口。林蘇揚心中一凜,果然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他不動聲色,靜靜地聽著秦柯繼續。“我要你成親以後每月都要來王府住上一天。”秦柯微笑著說,好似家常便飯般隨便。

“啊?”林蘇揚吃驚地叫了一聲。“放心。隻是單純地彈琴作詩而已。本王仰慕雲都第一才子地文采。故而想多學習學習。林大人可別想歪了……”秦柯說得隨意。鬼才相信隻是這樣地理由。林蘇揚在心裏鄙視。不過自己確實還沒想好要怎樣才能娶到秦羽。再說他堂堂一個王爺還能對一個沒什麽實權地翰林學士怎樣。

秦柯看出了他地猶豫。添油加醋地又說:“這樣對林大人沒什麽壞處。還能抱得美人歸。何樂而不為呢。”林蘇揚想了很久。終於抬起頭說道:“好。我答應你。”秦柯又笑了。幾絲狡黠輕劃過深黑地眼瞳。

秦柯走後。林蘇揚仍舊站在空****地房裏。他知道。這次自己地一句話就將朝廷裏複雜地線網連得更加複雜。不僅是秦羽和自己。還有身後地整個林家。不想趟地這池渾水。終究還是趟了。

不久後。市井之間又開始流傳起一個新鮮地話題:當今皇上寵愛地靜陽公主不日將與新上任地翰林學士。林尚書地大少爺大婚。雲都第一才子品貌俱佳。不僅科舉奪魁。皇上立封為翰林院大學士。如今更是將心愛地公主指給他。可見此人前途無量。

一時之間。雲都幾多年輕少女芳心盡碎。不知當初林蘇揚那副妖冶地臉和非同一般地文采勾去了多少女子地魂。才鬧得如今全城地欽羨和幽怨。

當郭慶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風瀚宇地時候。風瀚宇端著茶杯地手一抖。“啪”地一聲。白玉瓷杯就被摔得粉身碎骨。“你說什麽?”風瀚宇陰沉著臉問郭慶。郭慶從沒見過公子這個樣子。全身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低聲重複了一遍:“林公子要和靜陽公主成親了。”風瀚宇緊握住拳頭。指甲陷進肉裏也渾然不覺。

“出去。”風瀚宇說。“公子……你……”郭慶有些擔心。“我叫你出去。”聲音裏充滿了寒意。郭慶無奈,低頭退了出去。

風瀚宇閉上眼,深吸口氣,手也慢慢鬆開,“還是放不下啊……成親?如果我不許呢……”俊逸的臉上是吸引人的魅惑,和,冰冷。

林子言風塵仆仆地從外麵回來,一進門就拉著正在喝茶的林蘇揚問:“哥,你告訴我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要和靜陽公主成親?”林蘇揚手裏的茶水潑了一地,他歎了口氣說:“言兒,是真的,爹沒告訴你嗎?三天後就要迎娶公主過門了。”

林子言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不,怎麽可能?你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這麽快你就要食言了麽?”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處事穩重的皇城統領。小時候,林子言總纏著林蘇揚要他答應,哥,你一定要照顧我一輩子。林蘇揚說好。他不放心地又說,哥,你永遠也不要離開我。林蘇揚說好。然後他會很開心地咧開嘴笑。想不到那時林蘇揚為了敷衍他說的一個字竟會讓他如此認真。

“言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哥會有自己的家,而你也會成家立業,這是遲早的事情。況且學士府離宮裏也沒有多遠,你可以住在那裏這也不算離開你啊。”林蘇揚耐心地開解道。

“不,不準,我不準你成親。”抓著林蘇揚的手越來越緊,林蘇揚皺起了眉。“他是你哥!”一聲爆喝拉回了林子言幾近失去理智的情緒。回頭就見林呈正怒氣衝衝地看著他。

林子言慢慢垂下手,低頭說了聲:“哥,對不起。”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出門去。

“您也別太氣,言兒不過是太依賴我這個大哥舍不得罷了,這說明我們兄弟情深,您該高興才是。待會兒我再開導開導他就行了。”林蘇揚站起身對林呈安撫道。聽了他的話,林呈的慍怒才稍稍平息了些。誰又能知,林子言對他的感情,豈是依賴那麽簡單。

廣閱閣。風瀚宇站在陰暗的密室裏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今晚就行動。”不帶絲毫感情的命令。“可是主子,如果此時劫擄靜陽公主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沙啞的聲音從地上傳來。“你敢違抗我的命令?”風瀚宇如利刃般的眼神掃向他,隻感覺背後一片冰寒。

“屬下,遵命。”黑衣人站起身準備出去。“且慢。”一直坐在一旁的老者阻止了他。“主子,剛剛下屬傳來消息,那邊計劃已經提前,您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必須趕回去。”老者雙目精光,一看就是頗有心計之人。他見風瀚宇不說話,接著勸道:“主子,您準備了這麽多年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難道如今要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把我們的辛苦毀於一旦?”“他不是微不足道。”風瀚宇皺著眉回答,語氣已不似先前般冰冷,看來這老者的地位不低。

“主子,等計劃成功後,一切都可挽回。”老者不放棄。很久,風瀚宇才開口說道:“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