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嗎,那日遇見你的時候我正被一群人追殺,”司君行終於開始說到正題,“在那之前我因為有事要來申州,為了趕時間就沒有走官道,走到一半的時候竟遇上了朝廷的官車,不過那時已經晚了,路上除了幾車糧草外,剩下的全是東倒西歪剛死不久的官兵。”

林蘇揚皺緊了眉,護送物資的護衛隊至少也有好幾百人,卻就這樣被劫了還沒人生還,這怎麽可能?

“我看了現場,糧草未動,官兵身上的傷口屬利刃所劃,在旁邊的草叢裏我還發現了雜亂的車轍。我沿著痕跡尋去,沒多久就找到了被遺棄的馬車,上麵空無一物。我又四處搜尋,最後在一個山洞裏找到了劫去的銀兩。我剛找了個地方把銀兩藏好那幫人就追來了,後來我跑到你們休息的那個山頭,結果就遇上了你。那時我並不知道你就是欽差大臣,所以也就沒告訴你。”

司君行的話似乎說的很有條理,但仔細想想,卻能發現很多疑點。比如那些人若隻為財那為什麽要把辛苦劫來的銀兩藏在附近的山洞中,同時為了不讓人發現也應該清理掉路上的痕跡。另外就算銀兩太多不能一次性帶走,放在山洞裏也一定會派不少人守著,為什麽司君行這麽容易就找到了而且還有時間另找地方藏好,如果是因為他的武功太好為什麽又會被追得到處躲藏?還有,押送物資的護衛隊為何有官道不走卻要走既不熟悉又泥濘不堪的小道?諸多明顯的疑點讓林蘇揚不得不懷疑司君行話裏的真實性。

他不動聲色地問司君行:“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知道糧草和銀兩的下落?”司君行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蘇揚相信了我說的嗎?”

“不相信。”林蘇揚淡淡地回答。

“蘇揚可真是誠實啊……”司君行悶悶地說。“不過,不管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可以保證的是隻要你說一聲,明天我就能把物資給你運來。”

司君行定定地看著林蘇揚。林蘇揚不期然地對上了司君行灼熱的目光,他偏過頭,盡力壓製住心裏泛起的一絲異樣,裝作鎮定地問:“你有什麽條件?”

司君行放低聲音溫柔地說:“讓我跟著你。至少,在你回雲都之前,讓我跟著你,好嗎?”

林蘇揚感到很困惑,他不明白,和司君行僅僅見過兩次麵,算上客棧那次也隻有三次而已,為什麽他會這樣纏著他不放?他想起那晚司君行說的話,“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跟定你了”,他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林蘇揚突然覺得很好笑,莫說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就算真的有了感情也不會得到結果,他是男的啊,一輩子都得是男的啊!

林蘇揚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另有目的已經沒有時間去判斷了,林蘇揚現在一心想要的是快些解決水患的事情。

他燦爛地一笑。霎那間司君行感覺滿眼都是明亮芳華。心也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動起來。隻聽林蘇揚柔柔地說。“好。”

一隻白色信鴿撲棱棱地飛過灰暗地天空。秦柯伸出手。那鴿子便停在了他地臂膀上。秦柯取下鴿子腳上地信筒。抽出一張小紙條看了起來。“賑災銀被劫?”秦柯皺了皺眉。然後又笑著自言自語:“看來他地任務不簡單了呢!”

“報……”一個士兵跪在營前。秦柯把紙條輕輕捏在手心。銳利地目光盯著那個士兵淡淡地問:“探得怎樣?”

“稟報大將軍。我軍探子在金山河發現敵國兩隊人馬對峙。其中一隊身穿普通民服地人馬正逐漸向我國邊境移來。而另一隊全身黑色蒙麵。分不清身份地人也追著往這邊來。”

金山河位於兩國邊境地空白地帶。河麵很寬但水極淺。騎馬可涉。過了金山河再向前不足百裏就到大央國境內。照目前地情況看。燕遼國地目地還尚未可知。唯一可做地隻有靜觀其變。秦柯閉上眼說:“再探。”

一頂中型營帳內。風瀚宇神情嚴肅地在一張軍情圖上打著圈。魏良搖著紙扇走到他身邊說道:“殿下。亂黨已經被逼到大央國邊境了。”

風瀚宇頭也沒抬,邊畫邊說道:“很好,叫他們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隻要斷絕那些人的退路就好。”

魏良猶豫著問道:“探子傳來消息說順帝派了殷王秦柯為鎮國大將軍過來邊境,如果把亂黨趕到大央境內會不會引來麻煩?”風瀚宇這才停下,笑了笑說:“放心,隻要我們不動手,他是不會有所行動的,不過,如果有人侵犯他們的領土,他可是會毫不留情,你說,到時殲滅了亂黨是不是應該算他的功勞呢?”

他的笑裏不複以往的溫文和禮,反而多了幾分陰謀和算計。魏良終於明白風瀚宇為何隻是將那些人逼向大央而不做其他任何行動了,如果他們躲到大央境內勢必會被認為是敵軍而被秦柯消滅,等到風瀚宇登上大典後再以本國臣民去大央經商卻被對方的鎮國大將軍殺害為借口向大央出兵,好一個借刀殺人,一箭雙雕的計劃!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趙中祥一臉的憂心忡忡,林蘇揚安慰道:“趙大人,別擔心,會好起來的。現在我們就去葛江堤壩看看吧。”趙中祥仍舊擔心地說:“但願如此。”

葛江地處申州西北,其間不過半日路程,林蘇揚到達葛江的時候雨已停。他站在不是很高的懸崖邊上,奔騰咆哮的江水就在腳下,震耳欲聾,看得人膽戰心驚。然而恰是這險要的地方已決堤幾日,成為了威脅申州城的一大隱患,另外四處決堤口也和這裏的地勢不相上下,所以遲遲不能被填上,若任其發展恐怕申州保不了兩天就會被洪水淹沒。

林蘇揚仔細察看了周圍的地形,發現決堤口剛好在懸崖右下方,堤口兩邊目測距離最大是三十餘米左右,四周峭壁林立,人去則毫無立足之地,他從旁邊找了一根木棍,就地蹲下在濕濕的地上邊想邊畫了起來。畫了一會兒後,他又命人找來長繩丈量了一下懸崖頂到崖底的距離。

林蘇揚看著丈量的結果,緊皺的眉總算放了開來。他立刻找到趙中祥說:“趙大人,我發現了一個方法可以填補這些缺口。”趙中祥正為此事想破了頭,一聽這話立刻喜道:“大人請講。”

林蘇揚說道:“勞煩趙大人命人找幾塊光滑的木板來,長度盡量取最長的,如果不夠可請城內的工匠把兩塊釘成一塊,木塊的承重力一定要可以承上一袋石沙。”

雲水寒一直在一旁站著,聽到林蘇揚說到這裏,腦子裏立刻反應過來:“大人的意思是到時在這裏把幾塊木板伸向決堤口,然後從此處再把石沙袋運下去?”

林蘇揚望著他讚賞地說道:“聰明。”接著又解釋道,“這裏地勢高於決堤口,以木板為引導,由高至下,石沙袋不需人力就可以到達缺口,我測量了一下,其間的距離用此種方法綽綽有餘。”

趙中祥總算聽明白了,他激動地說:“此法甚好,下官立刻著人去準備木板。”林蘇揚說:“還請大人叫他們加快速度,照這個天氣看,恐怕最近兩天內還會有雨。”趙中祥點點頭,然後匆忙地下去安排。

雲水寒望著滾滾的洪水,若有所思地說:“另四處的地勢和這裏極其相似,如此,這些缺口就可一一填上了。”

林蘇揚歎了口氣:“隻可惜填上缺口也是治標不治本,要想永絕水患亦不可能,若是減少它的危害程度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好了,回去吧,相信他們一時半會兒還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