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揚醒來的時候,頭仍舊是昏沉沉的,他左右看了看,好像是趙府的客房,抬手撫著額頭突然想起還病著的秦羽,於是趕忙下了床就要開門出去,也不知躺了多久,全身都還沒多少力,走路走得跌跌撞撞,剛走到門口,門卻自己開了,司君行端著碗湯藥站在門口。看見林蘇揚他先是一愣,隨後走進屋放下碗說道:“大夫說你勞累過度才暈倒,不好好休息起來幹什麽?”說著又走過去扶住林蘇揚往裏麵走去。

林蘇揚掙紮不過,隻好抓著他的手幹啞著嗓子問道:“秦羽怎麽樣了?”

司君行見他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心想著的是秦羽,心裏一陣氣悶,可一看到他虛弱的樣子又不忍心發火,隻好暖下聲音說道:“你放心,我已經拿回治療疫病的藥了,她服了藥再休息一兩天就可以複原,再說她的太子哥哥也來了,知道怎麽照顧她。倒是你,連日的不眠不休,鐵人也經不起你這樣的勞累,還要擔心著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公主,你……”

“不許你這麽說她,”林蘇揚皺眉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她又怎麽會染上疫病。請你記住,她是我的妻子,要如何對她我自己知道。”

“好好好,是我的錯行了吧,你快上床去躺著,不然怎麽有精力去處理這裏的事情。”林蘇揚知道秦羽沒事,藥也找來了,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也沒拒絕司君行的好心,重又躺回了**。

突然他又似想起了什麽,叫住轉身拿藥的司君行問道:“你剛剛說太子也來了?”

“是啊,那時你累得醒不過來,他說不要打擾你讓你多休息,現在恐怕還在接手申州剩下的事。看來他還挺關心你這個‘妹夫’呢?”

當時看到秦皓因為林蘇揚病倒而擔心的神色,司君行就好比有人欠了他錢一樣臉色極臭。偏林蘇揚反映遲鈍一點也沒聽出他話裏的酸味兒,司君行歎了口氣,要他把藥喝了然後鬱悶地出了房,順帶還輕輕為他關上門。

也許連司君行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對人低聲下氣無可奈何的時候,而且那人還從來對他都是冷言相向淡漠遠離。也許,早在那個桃花盛漫的季節,就已經注定了他以後為“他”無怨無悔做的一切。

秦羽躺在林蘇揚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就會失去他的蹤影。秦羽不知道到底是對他永遠也擺脫不了的依賴還是自己真的已經陷得深了,隻知道到當她因為高燒昏迷的時候腦海裏出現的是林蘇揚那張妖豔微笑的臉,那一瞬間的恐懼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睜眼得知自己已經沒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到林蘇揚。

她知道他很累,累得甚至在她的床邊暈倒,所以她隻是靜靜地躺在他的身邊,隻要能這樣看著他,聽著他平穩的呼吸她就會感到滿足和安心。她抬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就像病時夢裏那冰涼涼的感覺一樣,清冷,卻依戀。

門外。一個人影佇立了很久。看著裏麵溫馨地畫麵。他地心裏泛起一陣陣地疼痛。他緊揪著衣襟。仿佛那種痛苦想要將他撕裂。不該啊。不該啊……他搖著頭。踉蹌著走開。

不曾想申州地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林蘇揚立在官道上看著騎在馬上地司君行說:“這次真地謝謝你了。欠你地情。我一定會還地。”

司君行定定地看著他。邪魅地臉上忽然勾起一抹繚亂人眼地笑。“你不用還。因為我會再來找你地。你躲不掉了。林蘇揚。”說完不等回話。他調轉了馬頭。絕塵而去。林蘇揚望著他地背影。皺皺眉。然後歎了口氣。朝等在不遠處地馬車走去。

趙中祥站在城門口。看著已經分開地兩人。嘴裏無意識地說:“他們。該是一對兒吧。”一樣地妖冶絕美。一樣地對不是自己關心地人冷漠淡離。

他回過神來。對自己突然地想法吃了一驚:“真地是糊塗了。兩個大男人怎麽一對兒?”他自嘲著。抬頭目送車隊地離去。

從始至終。秦皓和林蘇揚除了日常地見禮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秦皓知道其實自己有很多話想要對林蘇揚說。比如問他身體怎麽樣。比如問他是否還需要什麽。比如……有很多很多想說。但他說不出。每當看到他和羽兒在那裏談笑風生。相依相偎。他就感到心裏似乎被人用針刺過。疼了。好了。又再疼。他知道不能這樣。他不肯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所以他盡量躲避著他。盡量忘記他麵對秦羽時美到讓人恍惚地笑顏。和他身上讓他不自覺沉溺地淡香。

秦羽坐在馬車裏,輕輕靠在林蘇揚的身上,握著他有些冷的手說:“我們回家了。”

林蘇揚笑,“嗯,回家了。”

一路平安回到了雲都,得知申州水患已除,順帝大喜,賞賜了一幹人等,並加封林蘇揚為太子太傅,官正三品,位列三公。這一聖旨使得滿堂嘩然,朝下大臣麵色各異,誰也不知這個心思莫測的順帝究竟意欲何為。想那林蘇揚不過一個小小的新科狀元,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官職竟一升再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順帝對這個人的態度非同一般。當然,不少精明的人隱約猜出了其中奧妙所在。

王承低頭,掩去眼中閃過的精光,再抬頭,又是一片阿諛的假笑。

禦書房。順帝緩緩停下正在批閱的奏折,抬起頭看向站在殿中的秦皓。“你知不知道朕為什麽要如此大力提拔林蘇揚?”

秦皓斂眉,低垂下頭道:“兒臣不知。”

順帝放下手中的朱筆,起身,慢步走到緊閉的大殿門前,經過秦皓的身邊,明黃的龍袍像一道耀眼的光劃過他的眼角。

“林蘇揚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朕早已看出此人非池中之物,若為我所用必將得利於我大央。而且,”順帝頓了頓說道,“林呈的事,你也知道了不少吧。”秦皓心裏一凜,想起當上太子後從秘事簿上看到的信息。秘事簿是皇家收集的關於各個大臣的生平事跡,裏麵記錄了大臣們自當官起至今所做過的一切事情。由於涉及大臣的和一些重要情報,因此秘事簿隻有當今皇帝和儲君才可觀看。

林呈,順曆一年也就是順帝登基那一年進士,憑其卓越的才華和能力,由最初的七品縣令逐漸升為如今的禮部尚書。順帝本以為他會繼續努力提升自己的官位,誰知他在到達這個位置後便盡斂鋒芒,處處低調。若是別人定會以為林呈或許是江郎才盡,能力僅僅夠這個水平,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林呈的門生早已遍布朝野,滲透進了大央國的各個機構,其實力堪齊與手握重兵的殷王和權臣右相王承。

“林呈這個人不簡單,懂得何時該收斂,懂得怎樣和強勁的對手周旋,懂得怎樣迷惑人眼,這樣的人很可怕。至今為止,朕仍舊看不懂看不透他,不知他是真的無心爭權,還是,有更大的野心。”順帝轉身,看向秦皓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

“不管他是哪種目的,林蘇揚都會是他的弱點,也是我們的一張符,至於是護身符還是命令符,則要看他將來會怎麽做了。”秦皓呼吸一窒,僵直的身軀有些顫抖。

順帝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歎道:“皓兒,父皇知道你將會麵臨很多困難,但父皇也隻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了,以後的大央還要靠你自己去走。記住,身為帝王,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他是你最親近的人。”

順曆四十二年八月,鎮國大將軍探明敵情,得知對方百姓有意與我國民通商交好卻不料產生了誤會,如今誤會澄清雙方盟約依舊有效,故而順利歸來。

同年十月,燕遼國老皇帝病逝,四皇子瀚宇風登基,號聖瀚帝。新皇上任後立刻在全國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燕遼國內奸臣得誅,不合的法製一並廢除,一時間百姓津津樂道,讚譽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