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司君行的臉已經開始陰雲密布,馬上就要降下傾盆大雨似的。他猛地拉過林蘇揚,把她緊緊地箍在懷裏,隱著怒氣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都還沒吃飽呢。”

林蘇揚愣了一下,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司君行不讓,始終牢牢地抱著她。

“放手。”林蘇揚說。司君行沒有動靜。

“我叫你放手。”聲音冷了下來。沈笑和嚴木清都停了嘴看著他倆。

司君行慢慢放開了手,林蘇揚立刻站了起來,“你們吃吧,我先休息了。”故意不去看他眼裏的傷痛也不理會其餘兩個人的驚愕,獨自走到一邊的角落坐下,然後閉上了眼。

司君行看著她,丟掉了手裏的食物,站起身走出了門外。

沈笑看著司君行遠去的背影,偏過頭瞧了瞧不知是睡是醒的林蘇揚,小聲地對嚴木清說:“他們吵架了?”嚴木清猶豫了一下,點頭。

“司君行大哥不會不回來了吧?”沈笑問。嚴木清又猶豫了一下,搖頭。

笑低下頭繼續啃起了手裏的饅頭,嚴木清也跟著啃了起來。

很久都不見司君行的身影,沈笑站在門口擔心地自言自語:“不會是真的不回來了吧?”正說著就見司君行急匆匆地從黑暗裏跑了過來。

“快,有追兵,你們先走。”司君行神情嚴肅地說。沈笑和嚴木清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以後再告訴你們。這裏地錢足夠你們去炎城了。不關你們地事就快走。”司君行不想多說。從懷裏摸出兩張金葉子和一些銀票遞給嚴木清。

“我不走。”沈笑拒絕道:“君行大哥和素顏姐姐都是我們地朋友了。朋友有難我們怎麽可以袖手旁觀?”

嚴木清也說道:“是啊。你們幫了我們這麽多。如果你們有了困難我們就走還算是江湖兒女嗎?”

司君行心想:你們在這裏隻會給我添麻煩。可又沒時間講清利害關係。於是他說道:“那好。你們倆先離開這裏。我和素顏走另一條路這樣可以分散他們地注意力。不管能不能遇上。都在炎城會合。好了。快走吧。”說著便不再管他們。走過去抱起睡著地林蘇揚就出門騎上了馬。

“記住。炎城會合。”司君行扭轉馬頭。急急地竄進了林子裏。

一路上馬兒見著縫隙就鑽。而林蘇揚臉上地白紗不知何時就已掉了。司君行把她護在身下。防止她被樹枝掛傷。這次來地人似乎是上次地兩倍。看來那個人是不達目地死不罷休。

不過究竟是誰如此執著地想要林蘇揚死?司君行看了看懷裏的人,這麽大的動靜為什麽還沒醒?是太累了嗎?他感覺不對,俯下身在她耳側喊道:“蘇揚,蘇揚,醒醒。”

沒有回應,他慌了,騰出手摸摸林蘇揚的臉,好冰!再仔細看看,她的嘴唇已冷得烏紫,眼睛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還在輕輕顫抖。

糟了,她的傷!現在不是陰雨天也不很冷為什麽她的傷會在這時候發作?司君行百思不得其解,想停下來瞧瞧,卻聽見了後麵馬蹄的聲音。他趕緊加快了速度,突然幾支響箭劃過,“哧”的一聲其中一支插進了他護著林蘇揚的肩上,擔心拔掉箭會留下血跡,他忍著痛,任由那支長長的箭身隨著馬的奔跑來回晃動,箭頭在皮肉裏上下鑽割疼得他冷汗連連。

後麵雷鳴般的聲音漸進,司君行顧不上其他,一把抽了肩上的箭轉手向馬屁股刺去,劇痛讓已經快要力竭的馬又一次拚足了全力,司君行趁著它發瘋的時候抱著林蘇揚縱身向旁邊瞄準的一棵大樹上躍去,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接著就見一大群凶神惡煞的人一邊放著箭一邊狂力追趕,順路帶起的風吹得樹葉“嘩嘩”直響。

由於夜色夠暗的緣故,他們並沒有發現前麵的馬上已沒有了人,這給了司君行一個很好的喘息機會。等到那批人走過,他才從樹上跳下來往原路倒了回去。

回到先前的破廟裏,他把林蘇揚輕輕放在幹草垛上,脫下上衣,借著還沒完全熄滅的火光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隻見傷口已經開始泛黑發麻,縷縷黑水流過他的肩沿著他的脊背滑下,他拿起衣服草草地擦了擦,然後向火裏添了幾把柴草就跪在林蘇揚的旁邊抱著她,毫不間斷地催動內力為她驅寒,直到摸著她的手都能感覺到溫度時才停下。

司君行一直抱緊了林蘇揚,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到了最後他終於忍受不住倒了下去。

林蘇揚醒來就看見有個人壓在她身上,剛想大叫認真一看卻是司君行。他麵色隱隱發黑,光著的肩背上赫然露著一個銅錢般大的洞,裏麵還在不停地冒著黑水。

她想看看他的傷卻怎麽也坐不起來,這才發現司君行在昏迷中也把她抱得緊緊地。林蘇揚使勁掰開他的手,把他小心地扶著趴在剛剛躺著的草垛上,然後仔細瞧著他的傷口。

傷口上有毒!林蘇揚想清這一點,絲毫沒有考慮就低下身替他吸毒,一口一口,等看到了鮮紅的血又吸了幾口才停,接著趕忙在司君行脫下的衣服裏亂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瓶子,打開倒出一些來聞了聞,和那天他給她上的藥是同一個味道,她放下心,一點一點又把藥倒在了他的傷口上。看著傷口不再流血,她才鬆了口氣坐了下來。

其實林蘇揚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知道司君行的傷是為了保護她才得來的,知道司君行不顧自己的安慰仍要先去救她才讓傷口的毒蔓延。雖然她一直閉著眼,體內熱毒導致的陰寒痛得她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感官還在,她聽得到司君行說的話,感受得到司君行帶著她逃走時做的事情。

她已經明白,麵前的這個男人是為了她才會一路細心嗬護,為了她的傷才會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為了她才會差點就此喪失自己的性命。

從自己開始怕冷就知道了那次受傷引來的後患就是要遭受更加痛苦的冷,司君行每天晚上以這樣那樣的理由要和她一起睡都是為了怕她冷才緊緊地抱著她不放手。

他胸前晃**著的那塊林字玉佩刺得林蘇揚的眼有些疼,她說不清自己是感動還是其他什麽,隻是覺得心裏酸酸的,仿佛泡了幾顆青澀的楊梅,想要把它們取出來,卻又在無形之中愛上了那淡淡的色彩。

看到司君行悠悠轉醒,林蘇揚閉上微紅的眼眶,然後睜開眼問:“還痛嗎?”

司君行見她沒事了,笑了笑:“這點傷算什麽,再多來幾次都沒問題。”

林蘇揚聽他這麽不愛惜自己竟無名地發起了火:“算什麽?你知不知道就是這點傷差點就要了你的命!”

司君行看著她氣紅的臉說:“我的命不值錢。”

林蘇揚更是氣大:“你說什麽?不值錢?你怎麽能這樣想?如果你有什麽事你叫我怎麽辦?”

司君行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怔了一會兒,苦笑著說道:“對不起,是我太無能了,不能好好保護你……”還沒說完就看見林蘇揚迷蒙的眼裏開始大滴大滴地落下了眼淚。

他愣愣地伸出手,輕輕地抹過林蘇揚的臉不可置信地說:“你……是為我哭的嗎?”

林蘇揚看著他,從眼中滾出的淚珠滴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的心都暖暖的。

司君行高興地說:“你真的是為我哭的?哈哈,你為我哭了,你為我哭了。”

他興奮得在草垛裏打滾,突然一根草杆戳到了他的傷口痛得他“哎喲”叫了一聲,林蘇揚趕緊問道:“怎麽了?傷口又痛了嗎?”

司君行朝她笑:“沒事兒,是高興得過頭了。”然後一把抱住了她,說:“你為我哭了,這證明你的心裏開始有我了,是嗎?”

林蘇揚輕輕推開他,抬頭看那張已有了些胡渣的俊臉說:“對不起,我隻是很感動你對我的幫助和照顧。至於我的心裏有沒有你……我,不知道。”

司君行又一次拉過她,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沒關係,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真正看見我的那一天,在這之前,請你不要把我推開,好嗎?”哪怕那一天要很久很久,我也會等,但是,我不會讓它成為永遠,當我不願再等的時候,我會不顧一切地帶走你。

林蘇揚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應該想些什麽,亦或是根本什麽也想不了,隻是仿佛沒有意識地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