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揚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麽湊巧地遇上秦皓,聽到他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樣,她僵硬地抬起頭,對上了秦皓灼灼的目光。眼看就要暴露,幸好身邊的司君行反應及時,否則還真不知怎麽辦才好。

林蘇揚拉著司君行一直不停地走,直到人群和喧鬧都漸漸看不見,聽不見,她才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還好他沒有跟來。下意識地伸向懷裏摸了摸,她的心涼了下來,印章,丟了。

司君行保持著沉默,林蘇揚幹什麽他就幹什麽,自從他和她再次相見,他心裏比起以往淡定了很多,不會稍有什麽就去懷疑擔憂,現在林蘇揚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已經足夠了,至於其他,想多了也沒用,更何況,如果林蘇揚要走,他絕不會攔著她,隻要她能過得開心、幸福,自己也算達到心願了。

林蘇揚靜了靜心,對司君行說:“我們回家好嗎?”

聽到“家”這個字,司君行心裏又滑過一陣暖流,他笑,“好,我們回家。”

回到了院子,林蘇揚鎖好門,轉身看見司君行瘦削的身影立在院裏等她,抑製不住,她扔掉畫幾步疾走過去輕輕抱住了那個身軀。司君行沒有說話,隻是抬手回摟著她,靜靜地等著。

“怎麽辦,我不想離開你……”林蘇揚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顫抖。

“傻瓜,不想離開就別離開,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司君行低聲說,“除非你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任何事,不是嗎?我的蘇揚是高傲的,冰冷的,你的意誌甚至強過了我。所以,不用擔心什麽,隻做你自己就好。”

林蘇揚閉了眼,心裏輕歎,可是有些事並不是自己堅持就行的啊。

睜開眼她抽回手,緩緩拉下了自己的麵紗。明亮的月光照得周圍一切都是那麽清晰,司君行清俊的容顏像墨染的畫,每一筆的線條都實實地印在林蘇揚的眼裏,永遠也擦不去、抹不掉了。

鬼使神差的,林蘇揚踮起了腳尖,將自己的唇輕輕地貼上了他的,就這樣貼著,他涼涼的溫度透了過來,讓林蘇揚感覺一下泡在了水裏,隔絕了夏日的幹燥。院裏的桃花一搖一搖,縷縷縈繞在兩個人之間,淡淡的,桃花香。

林蘇揚窩在司君行地懷裏。躺在**。看著因為外麵地月光而同樣朦朧地屋頂。

她問抱著她地司君行:“明天我去把桃樹下那塊地給整理整理。然後買些種子種菜好不好?”

君行回答。

“買些什麽種子呢?青菜吧。你最喜歡吃青菜。”相處地這一個多月。林蘇揚幾乎了解了所有司君行喜歡地。不喜歡地。愛吃地。不愛吃地。不過。好像隻要是她做地。他都像是很喜歡地樣子。

君行又說。嘴角畫出了彎彎地弧。

“嗯。以後呢。我們就每兩天去釣一次魚。做魚湯。改善改善生活。”

“好。”

“下雨的日子,我們就打著傘坐在院子裏聽雨的聲音,冬天的時候就堆雪人。”

“我還可以在家寫詩畫畫,什麽時候沒錢了我們就賣畫度日。攢夠了銀兩,我們就在旁邊修一間小屋,以後的以後,如果家裏添了一個人也不怕沒地方住……”

司君行的手指動了動,抱得她更緊,隱藏起深深的沉默,他依舊說,“好。”

林蘇揚不知道一向淡漠的自己為什麽會說這麽多的話,好像怎麽也說不完,她很想很想把要說的全都告訴司君行,她計劃的未來,很幸福的未來。仿佛今晚不說明白,明天,或是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明天……一樣是晴朗的天氣吧?

一滴淚珠滑過她的眼角,然後落在了司君行的手上,濕濕的,像突然飄下來的雨。

第二天,林蘇揚比以往更細心地做了一頓早飯。司君行吃得很香,林蘇揚看著他,眼裏滿是他的樣子。待他慢慢吃完後,她起身準備收碗,卻從外麵傳來了敲門聲,林蘇揚心裏一沉,望了坐著的司君行一眼,說:“我去開門。”

惴惴地,從房間到院門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敲門聲還在響,林蘇揚在門後站定,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打開了門。門外,秦皓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而林子言恭敬地站在秦皓身後,看見林蘇揚出來,他瞪大了眼,似乎還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林太傅讓朕好找。”秦皓淡淡地說道。

林蘇揚垂首不語。

“怎麽,林太傅似乎不願見到朕啊。”眼神瞬間犀利起來,直直地看向林蘇揚。這時司君行的聲音在後麵響了起來:“是誰啊?”

“原來,朕的太傅還有‘客’在,林太傅何不為朕引見引見。”秦皓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蘇揚,然後一步踏進了院子,向倚在門口的司君行走去。

林蘇揚歎了歎氣,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這位兄台,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在下吧?”秦皓對司君行說。

司君行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了他是昨晚認錯人的男子。原來,他找的真的是林蘇揚。

“公子如不介意,何不進屋談?”司君行鎮靜地說。

“甚好。”說著跟在司君行身後走了進去。

林子言走過林蘇揚的身邊,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叫了聲:“姐……”

林蘇揚苦笑著說:“進去吧。”

屋裏,秦皓和司君行坐在正中的桌邊,林子言站到了秦皓身後,林蘇揚緩步走到司君行身邊,握了握他放在桌下的手,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等一下你別開口,我自己來解決。”不等司君行點頭,她放開了他,徑直來到秦皓麵前跪了下去。

“臣自知罪犯欺君,願憑皇上懲處。”不卑不亢的聲音衝得秦皓的耳膜微微的疼。

他看了地上的林蘇揚一眼,轉頭對一邊的司君行說:“不知公子認為在下應該怎樣處置一個欺騙了主子的人?”

司君行已經知道身邊的這個人就是大央國的君王,掌握了林蘇揚一家生死大權的宏帝。他仍舊是平靜地站了起來,沿著桌沿走,走到了林蘇揚的腳邊,林蘇揚拉住了他,他也跪了下來,嘴裏說道:“草民願意和太傅一起任憑皇上處置。”

林蘇揚卻開口道:“不。一人做事一人當,臣犯的錯臣一人承擔,臣女扮男裝混入朝廷,其他人並不知曉還請皇上明鑒,不要牽扯他人。”

“不要牽扯他人?這個他人也包括你身邊的這個人嗎?”秦皓的話裏,聽不出情緒。

林蘇揚一驚:“皇上!司君行是臣的救命恩人。他根本不知道臣的真實身份……”

“好了,”秦皓打斷她,“你欺君之罪的事,朕會好好和你計較。林統領,”秦皓對林子言說,“你先帶林太傅出去,朕有話要同這位司君行公子談談。”

子言要去扶起林蘇揚,林蘇揚避開了他的手,眼睛望著秦皓說:“臣願接受處罰,請皇上不要為難他。”

司君行聽到林蘇揚如此維護自己,不由握緊了她的手,“你先出去吧,我也有事要和皇上說。”林蘇揚疑惑地看著他,司君行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秦皓隱含了怒氣說:“林太傅還想忤逆朕不成?”

“臣,不敢。”林蘇揚低頭。林子言拉住了她:“姐,出去吧。”

林蘇揚站了起來,又望了望司君行才走出去。

“你有什麽話對朕說?”秦皓問依然跪在地上的人。

“草民隻求皇上不要為難林太傅。”

“朕為什麽要答應你?”

“草民……願意替太傅承受所有的罪。”司君行的聲音變得像院裏桃花瓣一樣輕渺。

“看不出司公子對朕的太傅用情如此之深啊。”秦皓淡淡地說,“不過,朕對你們怎麽認識,怎麽在一起絲毫不敢興趣,而且,朕對你的命更不敢興趣。所以你這個條件,朕不接受。”

司君行握成拳的手緊了緊:“不知皇上要草民如何做才能放過林太傅?”

秦皓站起來,俯身在他耳旁說道:“很簡單,朕要你……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