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行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起來。

秦皓繼續道:“朕不是強迫你,而是你應該知道,林蘇揚是我大央的太傅,若讓人知道她女扮男裝混入朝中做官,不僅會使我大央顏麵無存,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恐怕就會因她的欺君之罪而滿門抄斬,你,忍心嗎?”

“如果你離開了她,朕可以讓她繼續做朕的太傅,她的女子身份便不會被暴露,找個時機,朕就會罷了她的官職,那時她就算恢複女兒身也無關緊要。這點,你要考慮清楚。”

“朕從來不知道生性淡漠的林太傅竟然也會為了另一個人丟下自己的家人不管,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看重你,而你也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可見你也很看重她。朕不是棒打鴛鴦的人,你若真心想和她在一起就聽朕一言。林太傅是我大央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不會因為她是女子就否定她的一切,所以,朕一定會盡力保住她,不過如今她的真實身份已被你知曉,能不能安然回到以前的日子,就要看你了……”秦皓徒步走到了門口。

“你仔細考慮清楚,要如何做,朕相信你是聰明人,應該有最明確的決斷。”

秦皓打開了門,走了出去。林子言正和林蘇揚站在桃花樹下,看見他,林蘇揚忙走過來張口欲言,秦皓卻不看她一眼,對她身後的林子言說:“走吧。”

林子言憂心地看了看林蘇揚,最終跟著秦皓離開了院子。

林蘇揚趕緊回到屋內,司君行也剛好從地上站了起來。

“皇上對你說了什麽?”林蘇揚問。

“沒什麽。”司君行對她笑了笑,說了聲,“蘇揚。”

“嗯?”

“過來。”

待到林蘇揚走近。他一把抱住了她。“讓我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良久。他才放開了她。溫聲說道:“你。和他們回大央吧。”

林蘇揚幾步退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麽?”

“你聽我說。”司君行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道:“我是說暫時。你先和他們回大央。皇上應允。你回去後可以繼續當太傅。等過個一兩年就罷免你。到時我們就可以無所顧慮地在一起。”

林蘇揚疑惑地問:“他真這麽說?”

“當然。其實你們那個宏帝倒不似那些帝王般殘酷無情,他知道我們真誠相對,有意成全我們,不過對於你女扮男裝的事要掩飾過去有一定困難,所以我們需要暫時分開。況且,如果我們就這樣什麽都不管不顧,你的家人怎麽辦,還有一直等著你的靜陽公主怎麽辦?”

說到秦羽,林蘇揚不禁愧疚萬分,自己隻顧貪圖和司君行在一起,卻忘記了學士府還有一個人等著她回去,如若身份被不懷好意的人發現,身為大央公主的秦羽如何麵對世人?說她如此沒有眼光竟然嫁給了一名女子?還有她年邁的老爹和正值官途順利的弟弟又該如何?被指責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變男女?

現在既然自己已被最危險的人看穿,而且他也沒有過多追究,倒不如索性依他所說,回去繼續做太傅,等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或是自己辭官,或是請求皇上罷免,然後和司君行一起隱居,到時自己是男是女也無人可知無人可管了。

思量許久,她漸漸同意這個辦法,但仍舊有些顧慮:“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麽辦?”如今他眼睛看不見,武功也沒有,如果遇上想要報複的正道人,他怎能敵對,即便沒人追殺,他一個人要怎麽生活?

“這個你不用擔心。歸乾真人曾允諾如果我願意可以回去歸乾山,等會兒我飛鴿傳書給木清,他和沈笑會下山接我,以後的日子我就在山上等你,一直等到你來為止。”司君行說。

林蘇揚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計謀,於是她說:“好,不過我要等到木清他們來了之後才走,否則我絕不離開。還有,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司君行牽起她的手嬉笑著道:“娘子發話,夫君怎敢不聽?”

林蘇揚羞紅了臉:“就知道貧嘴。”

次日,林子言又來了一趟,他一見到林蘇揚,原本準備了滿肚子的話竟忘記了怎麽開口,最後隻說了一個字:“姐。”

林蘇揚歎氣,讓他坐到了院子裏的石凳上,“你是來問我答案的嗎?”

林子言低著頭不回答。

“我跟你們回去。”林蘇揚說。

林子言猛地抬起了頭:“真的嗎?”

林蘇揚點點頭,“不過,還要等幾天才行。”

“姐……你真的很喜歡他嗎?”林子言隱忍著問出了一直以來很想知道的話。

林蘇揚愣了愣,隨即說道:“是,我很喜歡他。言兒,不要問我過多的問題,我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樣回答,所以,不要強迫我好嗎?”語氣輕柔卻不容拒絕。

“…子言答了聲。

“言兒……對不起。”事到如今林蘇揚能說的,隻有這幾個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盡到做一個哥哥或是姐姐的責任,原以為自己的性子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是在不斷地給別人添麻煩,讓別人擔心。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說過,不管你是我的哥還是姐,你和爹永遠都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這次你失蹤,爹和公主都很著急,爹雖然麵上沒說什麽卻總是時常跑去將軍府詢問你的消息,而公主早已不出門,從早到晚等著你回去。所以姐,你不必和我說對不起,隻要你平平安安,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

林子言說完,看見司君行從裏屋走了出來,他起身,又對林蘇揚說:“姐,時候不早,我還是早些回去複命。這些天我和皇上回訪燕遼聖瀚帝,等那裏的事完了後,我就來接你。”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林蘇揚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走到司君行身邊,“我欠他們的,太多了。”

司君行安慰道:“別這樣,他們都是你的親人,都很在意你,所以你應該感到幸福才是。”林蘇揚想起司君行從小就沒有見過他的爹娘,而且還受了那麽多的苦,比起他,自己的確幸運很多。

“答應我,不要讓自己難過,不要想得太多。這個世界每一個人都有付出,你也不例外,隻是你沒有察覺到而已。等你辭了官,我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定居,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司君行說。

“……我答應你。”

沈笑和嚴木清來的時候,林子言也剛好叫了馬車候在門外。

沈笑拉著林蘇揚說:“素顏姐姐,你又要走嗎?”

“笑兒,姐姐還有很多事要做,司君行他,就拜托你們了。我會盡快來山上找你們。”

林蘇揚走到嚴木清麵前說:“木清,對不起,我又食言了。”

嚴木清看了看等在車旁的林子言,轉頭對林蘇揚說:“你不必擔心,我相信你是真心待司君行大哥,所以我們會好好照顧他,你就放心去辦你自己的事情吧。”

林蘇揚望著眼前的這個人,他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傻吧,或許,他已經知道很多,可是他沒有說出來,有這樣一個朋友,此生足矣。

“謝謝你。”

嚴木清搖搖頭,“不用謝我,隻要你不要忘記我們是朋友就行了。”

林蘇揚笑,“永遠不會。”

拉著司君行的手,林蘇揚輕輕地說:“我走了。”

司君行沉吟一下,小聲說道:“娘子早去早回。”

林蘇揚瞪著他掐了掐他的手,說:“夫君要好等了啊。”回身朝馬車走去,走到一半,突又跑了回來,她從懷裏拿出那塊帶著她體溫的玉佩,然後細心地係在司君行的脖子上。

“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取下它。”她說。

司君行伸手握緊了玉佩,淡笑著點了點頭。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不知相思,便覺是自己病了,相思未盡時,已病入膏肓。以後,隻怕是兩地相隔,卻痛相思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