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太多,比賽的結果要第二天才能知曉,所以司君行一交了詩作便又拉著林蘇揚離開了那個人聲嘈雜的地方。走出人群不遠,他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看見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晃過眼前。

林蘇揚感覺到牽著自己的手緊了緊,不解地抬頭望去,隻見司君行蒼白了臉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她循著望去,除了叫賣的商販和過往的行人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司君行低聲說了句:“你先在這裏等等我,一會兒就回來。”放開了她疾步就往那邊追去。林蘇揚站在那裏暗自思考他剛才究竟看見了什麽。很快就見他失魂似的走了過來。

“怎麽了?”她問。

司君行搖搖頭說:“沒什麽。隻是看見了一個很久未見的熟人。”重又牽起她的手往街上走去。

“誰?”

他頓了頓,回道:“連叔。”

林蘇揚知道他口中的連叔是誰,他曾經告訴過她很多關於這個連叔的事。他是第一個對司君行好的人,雖然司君行的一切痛苦都是拜他所賜,但林蘇揚相信他本性並不壞,否則也不會讓愛憎分明的司君行想念那麽久。

“放心,如果真是他,知道你在這裏一定會來看你的。”林蘇揚安慰道。

司君行點點頭,一掃剛才的不快,涎著臉湊過來說:“娘子放心,隻要有娘子在身邊,其他人對我也無所謂了,不過娘子,你可一定要記住你的承諾啊!”本想討個好結果換來了林蘇揚的一個巴掌,用極其哀怨的目光看著她,她卻拉起他的袖子像拖著一個要糖不到的小孩兒往一家客店走去。

第二日起床後不久就聽見有人來敲門說太守大人有請司君行公子過府一敘。應該是昨日的比賽有結果了,林蘇揚不得不佩服這太守的辦事效率,這麽多人,不說上千也有成百,一晚上就審完確是難為他了。司君行甚是得意地朝她瞥了一眼,怎樣,我就說我行吧!

林蘇揚不免失笑道:“快去吧。記著早去早回。”待他走後。她才叫了小二送早飯上來。這邊地食物比起其他地方稍油膩了些。原本林蘇揚也不是挑食之人。可今日一聞到滿碟地油味兒心裏就泛起一陣惡心。怎麽也吃不下。隻當是最近幾日飲食不規律也沒多大在意。

少喝了幾口清淡小粥。她就坐在窗前看外麵湛藍地天。已近三月。桃溪林地花也該開了吧。可惜這西北地氣候不適合桃樹地生長。否則襯上這幹淨地天色不知會有多美。

數數日子。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二十一個年頭。時間過得真快。二十一年。她都忘了自己地前世是什麽樣子。生活在怎樣地地方。有時想起來。總覺得那是一場夢。一場生在這個時代卻做著另一個時代地夢。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當她開始發冷地雙手被人捂在懷裏時才回過了神。

“怎麽就坐在這裏動也不動。看。手這樣涼。”司君行低頭搓著她地手。不停往上麵嗬氣。林蘇揚感覺到了陣陣溫暖從指尖傳來。然後順著血液神經一直傳到了心底。

她抽回了手。站起身。靠近他地胸膛。聽著他有力地心跳聲。嘴邊露出了淺淺地笑。

“哎,娘子大人可真是神通廣大,知道我得勝了這就投懷送抱……哎喲……”

林蘇揚鬆開了掐在司君行腰上的手,推開他自顧坐到了凳子上。

“娘子,”司君行貼了過來,揚起大大的笑臉伸到她麵前,“昨日你說的,可要兌現啊,你看,這是我的賞金呢。”說著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放到桌上。

林蘇揚陡然想起昨日自己承諾的話,立時就紅透了臉。

“娘子大人,你不會不認賬吧?”司君行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緊張地盯著她。

“這個以後再說,先欠著。”林蘇揚回答。

“不要吧,這都能欠?”正要抱怨,一眼看見她的眼神馬上改口笑道:“是,娘子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說完後他忽然變了臉色,忙拉起林蘇揚就要收拾東西離開。

“你幹什麽?”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路上再告訴你。”

原來這次石城太守並非單純舉辦文詩會而已,最主要的目的卻是為他的寶貝千金選一個東床快婿。今日一見司君行俊美非常,文采也了得,滿意得不行,本欲明裏招納卻又擔心太過唐突,隻得暗著“提示”幾番,誰料司君行不停裝傻充愣,最後竟讓他逃脫了,如果繼續待在這裏難保那太守不會派人來“強搶”。

聽到這裏,林蘇揚笑得直不起腰來,司君行擔心她摔下馬去,忙拉過她坐穩。“自家夫君就要被人搶了虧你還笑得出?”

“什麽時候你成我夫君了,我怎麽不知道?”林蘇揚笑著問。

“看吧,你又在賴,我都叫你這麽久的娘子你也沒反對,不就是承認我是你夫君了麽?”

“沒見過你這樣厚臉皮的,你……”正說著,又一股惡心的感覺襲了上來,她趕緊捂住嘴轉過了頭。

“怎麽了?”司君行慌忙問道。

“沒什麽,可能是最近吃壞了肚子,胃不舒服。”林蘇揚嘴裏說著,心裏卻顫個不停,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驚得她鬆開了抓著司君行的手,眼看就要摔下馬去,司君行猛地抱住她,然後齊齊往前倒壓在了馬身上。

“怎麽回事,很難受嗎?要不回去找大夫看看?”司君行扶正她著急地說。

林蘇揚搖頭:“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別擔心。”

後來幾天裏這種狀況再也沒有出現,林蘇揚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因為他們走的是偏路,所以附近很少有城鎮出現,偶爾遇到幾個村莊也隻去買些幹糧,其餘時間都在山野之中度過,常常是露宿深林,或小河邊,或山洞裏。日子過得艱苦但卻很快樂。

這一晚他們就住在了一間破廟裏,臨近清晨時林蘇揚偶然醒來發現身邊本應睡熟的司君行不知所蹤,她左右看了看,火堆還燃得起勁兒,好像有人剛添過柴草一樣。

她出了破廟往前麵的林子走去,此時天還不是很亮,隻微微看得清周圍密密重重的影子。尋覓著走到一處較寬敞的地帶,看見到處都是殘葉斷枝,兩人合抱的樹幹被攔腰砍斷,狼藉一片,很像是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鬥,林蘇揚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走,急急地撞上一個人嚇得她後退了幾步,待看清司君行正驚訝地望著她,也不顧說話,上前抱住他顫聲道:“我以為你出事了。”聲音裏是止不住的害怕。

司君行拍著她的背安撫道:“我怕你吃不慣那些腥氣野味,出去尋了熟透的果子,你看。”林蘇揚這才看見他手裏提了一大包硬硬的東西。

“可剛才我過來的那片樹林是怎麽回事?”

“也許是伐木的農戶來過吧,我也看見了,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好了,快回去,天還冷,仔細著涼。”司君行牽著她向破廟走去,經過那片淩亂的樹林時,一個人影快速地從他們背後閃過,司君行的眼裏劃過一道亮光,趁林蘇揚沒注意,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這幾日林蘇揚總覺得自己很累,不僅晚上睡得熟連白天在馬上也是頭腦昏沉,幸好有司君行在後麵把她攬住不然都不知掉下馬多少次了。每次司君行說要去找大夫瞧瞧她都拒絕說這荒山野嶺一定沒有大夫,又說自己恐是太累沒有什麽大礙。

其實她不是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隻是不敢,不敢知道結果,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她不知該怎樣麵對司君行,現在她隻想趁著這有限的時間快快樂樂地和他在一起,至於以後,順其自然了吧,要走要留她不會阻止,就像當初想的那樣,至少這段回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