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著剩下的人收拾了碗筷,櫻桃先給幾個做飯的婆娘發了工錢,將人打發了。然後又忙著看著田間的農人翻好最後一片地,一直到日頭快要落山,才算是終於做完了。

又給四十來個農人一一清算了工錢,櫻桃又折騰著將借來的桌椅碗筷給人家一一還了回去。一番折騰完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晚飯還沒準備呢。櫻桃來不及喘氣,又緊趕著粗粗燒了飯,跟幾個護衛師傅吃完了,才來得及靜一靜腦子,細細想一想白天發生的事。

官府拿人的事。

遠記衣鋪在短時間內已經幾乎覆蓋了霍王爺所管轄的整片區域。也不知道朝廷和王爺那邊是怎麽想的,是真的沒瞧出這事其中的貓膩呢還是心掛著衣鋪每月上交的數額不小的稅金,總之是任由著這鋪子發展了起來。上次櫻桃被姚可玲捉了去,後在被周銘遠和周沐澤救出來,就在荊青縣養的傷。

她可是瞧的清楚,單單一個荊青縣縣城,就有不下十家遠記衣鋪。

現在不但連小小的漁豐鎮都卷了進去,就連鄉下的那什麽‘趙三’之類的都叫人拿了去,可見這事鬧的有多大,上麵要除掉這‘遠記衣鋪’的力度有多強,牽扯的人有多多。

雖說衣鋪被取締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隻是不知周銘遠怎麽樣了…...原本好生生的,卻突生了這事,十有八九是姚可玲做的。這可真是……櫻桃在想著,她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找姚可玲好好的說說這事,跟她解釋一下子呢?

夜慢慢的更沉,更黑。

幾個護衛師傅陸續入了睡。

櫻桃坐在小炕上,靠在窗欞上不知想了多長時間,也慢慢入了睡。

這一夜,不時有喊叫聲打遠處傳來,在靜謐的夜裏格外叫人覺得心驚。幾個護衛怕出事,特意去查看了一下,原來是官府在拿人。幾人怕出什麽意外,輪流留人看守,這才睡下。

櫻桃也在擔心之中度過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的爬起了,不顧幾個護衛師傅的勸說,跑去打聽衣鋪的事了。

不知怎的,今日進鎮,人格外稀少,偶爾遇上一兩個也是行色匆匆,不時有人哭哭啼啼的相互扶持著往官府方向走去。

櫻桃暗暗歎息,這個遠記衣鋪,取締了也好。害人太深了,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牽扯了這麽多人,若是任其發展個幾年,可怎了得……

櫻桃先去的是位於鎮中的遠記衣鋪,然後又去了開在鎮子偏角的兩間鋪子,又打聽了些路遇的行人和官役,一番打聽下來,才知道這回的事出的有多大。

整片區域,隻要衣鋪有涉及的,全部根除式拿人封鋪,所有有涉及此事的人,按輕重劃分成五等,全由鎮裏交由縣裏,再由縣裏交由上頭。單單一個漁豐縣,就拿了上百人,哭喊叫冤的家屬圍滿了整個衙府。

幸虧小姨夫事先退出了此事。雖說被拿去也不會有什麽重罰,過幾日便會放回來,可也終歸是夠折騰人的。櫻桃轉念又一想,神色又黯下來。也不知益方怎麽樣了,他怎麽也算是個小頭目,這樣的事,說不定要吃什麽苦呢。

若是能打聽到益方被關在什麽地方,去探望他一下就好了。櫻桃心事重重的,回了村子。

沒從小苗村經過,櫻桃直接進了綠柳村到了農莊。

老遠的,就看見小房外麵坐了個人,周沐澤派來的那幾個高手團團圍在他周圍,正熱烈的說著什麽。

周沐澤來了?櫻桃一愣,不由有些生氣。在這種亂的時候,他不在王府呆著,跑到這兒來幹麻?

“你怎麽來了!”櫻桃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擋在那人前麵的護衛閃開,櫻桃才瞧清那不是周沐澤,是劉德忠,劉胖子。

他下巴有些發黑,似乎不知多久沒有刮胡子,臉形也有些消瘦,兩隻原本眯縫的小眼兒此時瞧著倒大了些,有神些。

“主子可沒來!”劉德忠見櫻桃回來了,笑眯眯的起身,樂嗬嗬的:“他可忙的很呢,二世子的事現在鬧的有些大,他分不開身,便叫我來了。”

“可是讓你來說說那邊的情況?快跟我說說!”櫻桃有些急切的。

“別急,聽我慢慢說。”劉德忠揮揮手,叫幾個護衛散去,他引著櫻桃到屋前的青石上坐著:“主子就知道你得知了消息會著急,特意派我過來說明一下情況。”

“如何?這事可是姚可玲做的?周銘遠現在怎麽樣了?可有益方的消息?現在拿去的這些人,上頭要怎麽處置呢?”櫻桃控製不住的問了一串子問題。

劉德忠也不急,慢慢的一個一個的回答道:“確是二世子妃做的,她把這事捅到了朝廷上,弄的整個周家都被皇上痛罵了一頓,現在王爺還被責令在家閉門思過。至於二世子,暫時倒也沒什麽事,隻是被禁了足。這事以後會怎麽處理,還不曉得。為著這事,現在周家跟姚家已經翻了臉,姚家沒料到這個嫁出去的庶女會捅下這麽大的禍事,已經派了人前來和解。

主子那邊,因為二世子現在哪兒也不能動,所以他在那幫一方麵撐著王府,一方麵要也要幫二世子做做活動。”說完,劉德忠微微頓了頓,神色有些異樣的:“櫻兒,這事……其實依原本的主子來說,根本是不會管的,或者,他會落井下石比較近實一些。可是他現在反手幫二世子,這是為了什麽,你心裏該清楚的。”

“我知道……”櫻桃微微鬆了一口氣,輕垂下眸,她知道,周沐澤是了解她對周銘遠心存的那份愧疚之心,所以這次才出手相幫的……

“益方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主子已經派人把他弄到了王府暫住。至於拿的這上千號人要怎麽處置,就不是咱們能猜得透的了。不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重罰,不過是些無知的小民,又這麽大的規模,估計頂多是罰罰銀錢了事。”劉德忠輕歎口氣:“這事,確實害人不少。”

“是啊,取締了也好……”櫻桃拿手指肚兒輕輕的撫摸著青石上那凹凸不平的紋理:“我就隻是擔心益方和二世子。即然他們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劉叔,多虧你跑來跟我說說呢。”

“是主子差我來的,不是跟你說過了?”劉德忠望了櫻桃兩眼,略微遲疑了一下,道:“櫻兒,主子對你,可真是……我伴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見他如此對待一個人過。除了益方和二世子,興許你還不知道,你二姐的那門婚事,其實也是他去求的情呢。櫻兒,主子表麵看上去很難對付,實際脆弱的很。你可萬不要負了他……”

“那是他去求的情?”櫻桃微微撐開眼眶,她還一直以為是周銘遠呢。盡管後來周銘遠否認了這事,但她還一直是以為他不想叫她承這個情。卻原來是……突然間,也不知道心裏發生了什麽化學反應,她有些想念某個人,很想很想,恨不得那人現在就在她眼前的那種想。

“是。”劉德忠點點頭:“這事他不讓跟你說,可是我覺得你該知道他為你做的一切事。”他微微的頓了頓,帶著幾分遲疑:“還有件事,你興許不曉得……”

“什麽事?”

“瀲灩她……”劉德忠開始吞吞吐吐起來,糾結著這事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瀲灩姐?她怎麽了?”櫻桃微微揚眉,不知道劉德忠突然提媚瀲灩做什麽。

“她的命是主子救回來的,從小跟在主子身邊,年紀適宜的男子與女子……她現在這麽大的年紀一直不肯嫁,原因你應該也猜到的……”劉德忠咬咬牙,道:“前些日子,我不小心聽見了她跟主子的談話,似乎是主子勸她早些嫁人的事,第二日便不見了她的蹤影,一直到現在都尋她不到。你……小心些。”

“這……”雖然早覺得瀲灩似乎對周沐澤有那麽點情愫,但沒想到竟然這麽……櫻桃搖搖頭:“瀲灩姐不會的,她不會的……”

“會不會誰也說不準,總歸小心些為好。”劉德忠抬頭望望天,長長的悠悠的歎息:“她也是個命苦的孩子,我自然也不希望她會那樣……唉,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若不然,我定先把她尋回來。”

“放心,她若來找我,我定留住她。”櫻桃扯出個笑來:“還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我該做些什麽呢?”

“沒了,你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

“還……有沒有別的消息?”

“暫時再沒有了。最近王府裏事又雜又亂,一有什麽事情,主子那邊會差人來給你送信兒的。”

“嗯,好。”櫻桃點點頭,又道:“時候也不早了,該做午飯了。劉叔今兒中午就在這吃吧,都是些護衛師傅,也沒有別人。”

“好久沒吃小櫻兒的手藝”劉德忠咧開大嘴,爽快的笑起來:“即然遇上了,自然是要在這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