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古道:“可對我們山寨來說是多的。最近幾年,山寨為了發展,索求無度的獵了太多的野獸,野獸們還來不及繁衍,或者說還來不及長大,就被我們獵殺,扒了皮毛來賣,所以山上的野獸真的是少之又少,五百匹已經算是大數目了。如果我們長期向你供應狼皮,就等於不得不斷掉其他生意,而以往我們積累的客戶中,有不少人可以拿五六千兩來買一匹狼皮。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能那麽便宜售賣,每匹一千五,一分都不能少,或者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的價錢還得加。”

曲青鬆哈哈笑起來:“大古先生是賺錢皇帝大啊!”

大古也不生氣,微微一笑:“為了寨中兄弟們的生計不得不這樣啊!”

曲青鬆不甘心:“真的就這樣了?一點都不更改?”

大古點頭:“沒法更改。”

曲青鬆喝了一口酒,道:“那可真是遺憾啊,我隻能再找其他獵獸寨了。”

大古爽朗一笑:“我也很遺憾,沒能跟曲老爺做成生意。”

落離轉頭看了看大古,示意他不要那麽衝動。

大古不理會他,自顧自的端起酒杯,對曲青鬆道:“來,我敬您一杯!”

曲青鬆道:“幹杯。”

酒過三巡,曲青鬆對落離和大古說:“天色不早了,二位今天還是不要回去了,夜裏趕路不安全。這間房間我訂了下來,不妨在這裏休息一夜。”

落離道:“不了,等下我們就回去,不在這裏叨擾了。”

大古道:“唉,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豈能拂逆曲老爺的好意,今晚就在此歇一晚,明天趕路也不遲。”

落離奇怪的看了大古一眼,沒有再拒絕。

曲青鬆哈哈大笑起來:“大古先生果真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喜歡!”

大古也哈哈大笑起來,隻有落離覺得莫名其妙。

送走曲青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落離把大古拉回房間,問道:“既然我們不跟他做生意,為什麽要占他便宜?”

大古輕笑著,道:“你以為曲青鬆真的不想和我們做生意了麽?他隻是需要時間。”

落離不解:“什麽意思?”

大古道:“說狼皮稀少都是我們自說自話,他當然要回去調查一下,不能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不然他為什麽留我們過夜?”

落離撇撇嘴:“說不定別人隻是客套一下,沒有其他意思。”

大古道:“決對有!我們山寨的實力擺在那裏,除了我們,他沒有更好的合作對象。所以一旦得知我說的是真的,他肯定會下定決心。”

落離覺得有道理,轉念一想,大古給人家開了個那麽高的價格,人家能答應麽?

大古猜透了落離的心思一般,道:“你以為曲青鬆為什麽要那麽多狼皮?他即是經營船運行,可想而知,他是想把我們的狼皮拿到沿海各省倒賣,說給船員穿隻是個托辭,有幾個東家那麽愛護自己的手下,花那麽多錢給買狼皮穿。”

落離恍然大悟:“沿海城市繁榮富饒,可比我們這有錢多了,一匹狼皮也就不止這個價了。”

大古讚賞的點點頭:“所以我才說一千五,分文不少。”

落離道:“你真是個奸商啊!哈哈!”

馴獸寨。

棒槌不滿的搖晃著腦袋,走進寨子裏。漢子們可不敢擋它的路,趕緊四處閃人。

棒槌真是十分不爽,憑它那麽靈的鼻子,隻用聞一聞,就知道山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黑熊,可是那個該死的牛頭還是固執的說山上有,它要是會說話早就指著牛頭的鼻子破口大罵了!他奶奶的,害它在崎嶇不平不山路上走了整整一天。

牛頭戰戰兢兢跟在後麵,心裏卻在擔心著自己的安危。

他當然是和胡子串通好的。由他去把神獸調開,胡子來解決顧拾月。一開始牛頭覺得這樣不妥,可是胡子說什麽神獸畢竟隻是畜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神通廣大。可是一天接觸下來,牛頭確信,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現在胡子肯定已經把顧拾月結果了,這神獸知道後,還不生吞了他啊?

牛頭顧不得什麽了,直奔向胡子的帳篷。

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大聲喊道:“胡子!你出來!”

胡子從裏麵走了出來,見是牛頭,趕緊迎上前去:“怎麽回來那麽早?”

牛頭道:“你還閑早?我問你,你把顧拾月怎麽樣了?”

胡子道:“你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牛頭道:“你跟我說顧拾月做了對山寨不利的事情,我才幫你引神獸出去,可是它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隻是頭畜生,它通靈,它了解我心裏在想什麽,下午的時候它就要回來,可是被我硬留了下來,剛才我實在是攔不住它,它肯定感應到了什麽!”

胡子道:“你別亂了陣腳,一頭畜生,它懂什麽!”

牛頭不相信胡子的話:“好,咱們不管那頭畜生了,你就實話告訴我吧,顧公子做了什麽對山寨不利的事,讓你非要私自除掉他?”

胡子當然不會跟牛頭說實話,隻敷衍道:“反正你相信我就對了,他死了之後,山寨就會一帆風順了。”

牛頭道:“他現在還沒死?”

胡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也應該差不多了。”

牛頭簡直對胡子無語了:“你為什麽不快刀斬亂麻?”

胡子說:“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我怎麽能草菅人命。”

牛頭抓住胡子的衣領:“你這樣就不算草菅人命了?”

胡子打掉牛頭的手:“別說了,隻要堅持過今天晚上,我們就算是為山寨除害了!”

淒靜的夜晚。

冷庫裏流竄著嗖嗖的冷風,混合著野獸屍體腐爛的惡臭,低糜的蠕動在地麵上。冷空氣順著地麵的縫,一絲一絲滲了下去。

顧拾月從頭冷到腳,這是什麽地方?這是什麽味道?她是不是還在活著?

顧拾月驀然想起早上胡子凶狠的表情,他那麽痛恨自己,怎麽會留自己的性命?既然是這樣,她肯定是死了,隻有地獄才讓人動彈不得,無法翻身,也隻有地獄才能讓人覺得徹骨的寒冷。顧拾月鼻子一陣酸,眼淚掉了下來,濕透綁著嘴巴的布,流到她的嘴裏。

是熱的?她的眼淚竟然是熱的?顧拾月弄不懂了,如果她死了,淚怎麽會是熱的呢?顧拾月一狠心,使勁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氣!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那這裏是哪裏?她怎麽會在這?難道胡子沒有殺她?那為什麽要把她關在這裏?顧拾月心中滿是疑問,可是她問不出口,也動不了,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顧拾月的腿都麻了,手腳也冰冰涼涼的。被綁在這樣一個狹窄封閉的空間裏,顧拾月心中說不出的懊惱,膽戰心驚中又抱著希望。她希望棒槌會尋找她的下落,希望大古快點回來。這樣想著,她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牛頭忐忑的坐在凳子上,胡子站在一邊,兩個人出奇的沉默。

牛頭說:“我覺得不能就這樣殺了顧公子,畢竟神獸把他當做主人,而且他跟寨主,跟先生關係都不錯,這樣殺掉他,難以交代。”

胡子冷笑了一聲:“我要是怕這些,就不會動她,現在埋都埋進去了,我可不想再把她救出來!”

牛頭重重的捶了桌子一拳:“你不救,我救!你把他埋到哪個地棺裏了?”

胡子冷冷的看著他:“你自己去找啊!”

牛頭火大道:“開什麽玩笑,冷庫裏兩百多個地棺,我一個一個的找到什麽時候去了?而且地棺裏都是動物的屍體,都拉出來豈不臭死了?”

胡子的眼神堅定而殘忍,他坐下來,默默喝起茶來。

牛頭說:“現在去把他救出來,一切都還來得及。顧公子大傷未癒,呆在裏麵多一會就多一分的性命之憂。”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胡子道,“你以為我願意殺人麽?我們馴獸寨幾十年來在江湖上一直享有威名,是眾多獵獸組織中最有威望的一個,現在豈能壞在一個又臭又強的小乞丐手裏?”

胡子實在不能再理解胡子的忠心,問道:“顧公子究竟做了什麽?”

“呼……”簾子動了動,很奇怪的從下麵掀起來。

胡子隔著桌子,看不見來人:“誰?”

牛頭聞言,轉身來看個究竟,這一看嚇得他七魂丟掉了三對半。

棒槌睜著明亮犀利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帳篷門口。

牛頭差點從凳子上跌落下來,他回過頭來驚恐的看著胡子,胡子卻還鎮定自若。

棒槌如同悠閑的牧人,踩著懶散的步子,向牛頭和胡子走來。牛頭趕緊起身躲到胡子身後。

胡子蔑視的看了牛頭一眼:“一個畜生,你至於麽?”

牛頭結結巴巴的說:“你把它當畜生,我可不把它當畜生,你自己跟它解釋吧!”

胡子瞅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棒槌走到胡子跟前,雙眼死死的盯著他,腥紅的眼睛裏盡是暴戾的血絲,沒有一絲溫度,冷的胡子打了個寒戰。

其實胡子心裏也清楚,棒槌有人的行為,寨子裏很多人都認定它是通靈的。可是胡子不信這個邪,一隻畜生而已,就算跟其它的動物不一樣,也不可能了解人的思想,甚至還擁有思想。

棒槌呲呲牙,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帶著示威意味的低吼。

胡子有點坐不住了,下意識的往後躲閃:“你……你幹嘛?”

棒槌不會說話,可它絕對是了解胡子的,今天的事情本來就很奇怪,牛頭的表現更是奇怪,現在顧拾月不見了,跟這兩個人絕對脫不了幹係。

胡子道:“這麽晚了,回你主人那裏去吧,來這裏幹什麽。”

棒槌表情更凶惡,還敢跟它提顧拾月,這麽晚了,顧拾月會去哪?

胡子見棒槌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再也不敢跟它多說一句話,想起身到一邊去,衣角卻被棒槌用爪子死死按住。

胡子無法起身,大驚道:“你要幹什麽!”

棒槌還是那副表情,胡子肯定不會乖乖說出顧拾月的下落,還得用非常手段啊!

胡子道:“你給我鬆開啊,再不鬆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就別客氣了,看看我們誰的本事大!棒槌呲呲牙,銳利的爪尖出鞘,刺啦一聲,把胡子的長袍下擺撕了一大塊下來。

胡子險些叫喚了起來,定睛一看,才看見棒槌撕的是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