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住院

欺騙別人很難,但欺騙自己很簡單。

我隻願相信唐琴是個悲苦命運卻有一顆善心的女子,不願她成為眾人嘴裏的葷話的由頭。

所以我還是沒忍住,椅子飛出去的一瞬間,邱大成依然安穩的坐在靠牆的那裏,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他是否早就預料到?

“我草,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

“他媽的,王勇那慫蛋慣著你我們可不慣著你。”

“早看你不順眼了,揍他。”

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四個保安罵著就衝了上來,手裏拿的是從後腰上取出來的橡膠警棍,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我把嘴裏的煙頭吐了,把手摸到了腰上,隨時準備跟他們幹。

但邱大成忽然說了一句話,使他們都快到我跟前,卻不得不停下來。

“先別急著動手。”邱大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臉笑意的走過來,扒開幾個保安站在我麵前。

我警惕的看著他,血液在身體裏快速循環著,直接從後腰上把橡膠警棍抽了出來,以防他突然出手,結果邱大成卻是幽幽地說道。

“你剛剛發那麽大火,該不會因為你真的跟唐琴搞在一起了吧?”

幾個保安頓時發出驚呼,“什麽?”

顯然他們之前隻是聽到些傳聞,而今邱大成一提醒,再看我這反應,他們似乎都信了。

此時情景,令我迅速的冷靜下來,邱大成眼中露出期待的神采,他似乎很希望得到我的承認。

我麵無表情的說道:“邱隊長,你很幽默。”

邱大成笑了,“是嗎?那你剛剛為什麽動手打自己兄弟?”

我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以及他後麵幾個保安,道:“嗬嗬,我什麽時候承認是兄弟了?”

保安們又是一陣叫囂,邱大成冷笑一聲:“好!很好!徐遠,你的膽子真的不小。”

“跟你比不了。”我輕輕點了一下,沒說透。

邱大成很顯然沒意識到我的意有所指,非常囂張的指著我的鼻子,“打,給老子打進醫院。”轉身走回了座位。

雙拳終究難敵四手,第一次來夜色的時候我就驗證過這個道理,隻不過現在想起來明顯有些晚。

“砰砰砰!”一陣悶響,那是橡膠警棍打在我身上的聲音,一開始我還能反擊一二,後來就隻剩下抵抗,拚命的護住要害。

這幫孫子下手很黑,專挑吃痛的地方打,最後不知道是誰用棍子抽在我脖子上,我暈了過去,昏迷中感覺自己在空中飄了起來,飛向了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想動一動身體,卻發現一丁點力氣也用不出來,身體跟散了架似得。

這幫孫子,真把老子打到醫院裏來了。

呼吸間聞到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刺眼的陽光從窗外曬了進來,讓我剛睜開的眼睛又不得已閉上,但就在這一睜一閉的恍然間,我好像看到唐琴站在病床旁邊!

我再次努力睜開眼,試圖看清眼前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潔白的護士服,頭戴一頂粉色的小帽,陽光斜落在她頸間,一片雪白與光輝相交,看起來十分聖潔。

見我醒來,卻又怔怔的發呆,這個酷似唐琴的女人俯下身詢問著我是否安好,她湊近時,我才看清楚她的臉。

像!太像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耳朵,無一不像。

不僅僅五官像,就連聲音也像。

“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聽在耳朵裏,就像是在掏耳朵一樣,有一種癢癢的感覺。更像是,唐琴伏在我胸口說著情話。

失而複得的喜悅情緒讓我充滿了力量,我竟然奇跡般的從**坐了起來,雙臂一伸,猛地將“唐琴”抱住。

“你終於回來了!”我壓抑的情緒盡數在這句話中釋放。

什麽當保安,掃廁所,被毆打,所有的屈辱都無所謂,隻要她回來了。我心中如是想著,可現實卻狠狠的抽了我一耳光。

確切來說是“唐琴”狠狠的抽了我一耳光,我被她用力地推回**躺著,背後摔得猶如被撕裂般的疼痛,臉上也是火辣辣的。但這一切,都不及我此時的心痛。

“唐琴!”我咬著牙想要撐起來。

我一臉痛苦的表情,倒是把“唐琴”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她一手氣憤的指著我,一手捂著胸脯說道:“誰是唐琴?流氓,你再敢胡來,我就叫人了。”

她不是唐琴?我的目光仔細的從上看到……她的胸部,我瞬間就愣住了,她真不是唐琴。

唐琴可是波霸啊!她頂多隻是a-b之間,這差別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老臉一紅,跟這位酷似唐琴的護士賠不是。

但她絲毫不領情,始終認為我是故意占她便宜,還說要走,這一下我就急了,雖然她不是唐琴,但我總覺得這世界上長得這麽像兩個人絕對不會毫無關係,不敢放任她走。

眼珠一轉,我這才發現插在我手上的吊針頭在冒血,肯定是剛才用力抱她的時候不小心把裏麵的細血管給戳破,這本無傷大雅,但我卻故意作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喊了一聲:“我暈血!”

然後我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護士終究是有職業素養的,見我一暈,立馬拋開了剛才的不快。

“喂,你別裝暈啊。”

我不理他,緊緊地閉上眼一動不動,護士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埋汰了一句:“真暈了?真沒用啊。”

我老臉一紅,也不知她發現沒有,她又自顧的說道:“我幫你處理針頭,你千萬別再動了,不然我可走了。”

在她幫我處理針頭的時候,難免會碰到我的手,我認真感覺了一下,她的手有些糙,尤其是觸到指關節的時候,這種粗糙感更明顯,而且關節還有些略粗。

這顯然是做過重活的一雙手,我媽手上就有。

這時我才漸漸在腦海裏把唐琴和她的樣子進行細節對比,差別立刻就體現出來,唐琴雖然曾經被迫淪落風塵,更有幾段悲慘經曆,但她在年少時期是在一個富人家庭裏長大的,所以身嬌肉嫩,不似護士這般手感粗糙。

在幫我處理了針頭之後,護士又去拿來了消毒液和棉簽幫我把針口那裏的血跡擦幹,趁著她專注工作,我偷偷眯了一條眼縫,看到了她胸口的工作牌。

上麵一張一寸的彩色登記照,下麵寫著她的名字:文雅。

姓文?唐琴跟我說她原本是姓舒,後來被賣到唐家,身份證上就改成了唐琴,再後來想改也改不回來。

我一開始懷疑這護士是唐琴的妹妹,可現在看來,有些說不準,一時心中存疑,我卻沒再多想。

等到護士走後,我又眯著眼睛睡了一會兒,腦袋裏想的都是回夜色以後該怎麽報仇,甚至在夢裏我還夢到自己成為了夜色的老板,直接把王勇、楊媽、邱大成這幾個家夥開除了。

我正嗬嗬直笑,忽然聽到有一個女人嘀咕了一句:“都被打成這樣子還笑得出來。”

我忙睜開眼,正是護士文雅,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唐琴,腦中甚至幻想著唐琴這時會過來抱著我,但現實是這個翻版抱著自己的a-b的胸,俯視著我,就跟看一條可憐蟲一樣。

我嘴硬道:“誰說我是被打的,我這是摔的。”

“胡說,難道你是在一個滾筒裏被摔成這樣的?”文雅皺眉的時候,頗有威嚴,絲毫不像一個農村出來的女孩該有的神色,更不像護士,這令我對她的來曆更加好奇。

不待我回答,文雅又瞪著眼睛看過來:“中午的時候裝暈對不對?”

我厚著老臉強自辯駁一句:“我真暈血。”

“還想騙我,暈睡過去的人,怎麽可能做那種夢。”文雅說話的時候,臉蛋兒微微有些泛紅,跟唐琴不太一樣,她臉發紅的時候,給人認真嚴肅又忍不住的感覺。

“哪種夢?”我不禁驚訝地問道,心說難道她能知道我夢見自己開除了自己的對頭。

結果文雅羞惱的白了我一眼:“明知故問!”

難道我做夢笑一下也犯法?我晃著頭一看,正好發現身下薄薄的被子被我給頂出了傘狀,頓時感覺無地自容,“不是,我這是正常的睡醒反應。”我立馬坐了起來。

文雅不信的搖頭,嗤了一聲:“看吧,我就說你不是什麽好人,又色,不被打才怪。”

說我該打?我色?我既委屈又憤怒,衝她大聲道:“胡說八道,我是為自己的女人出氣才被打的。”

不知是我聲音太大嚇到她,還是她讀懂了我臉上的表情,總之文雅不再冷嘲熱諷,小聲的問了一句:“真的嗎?”

我對她這張臉也很難發火,背靠在病床的背板上,怏怏的回了句:“騙你幹嘛。”

文雅突然說道:“那個人是不是叫唐琴?”

我立馬坐起身子,甚至還往前挪動了一點,激動的道:“你認識?”

文雅仿佛受到驚嚇,後退著搖了搖頭:“不認識。”

我苦笑的歎了口氣,不想說話。

文雅不管我的心情,打破砂鍋問到底:“我們長得很像麽?”

我看了看她的臉,聲音低沉的歎道:“你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低下了頭,想到了唐琴,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有沒有挨餓受凍,有沒有被別的男人惦記,有沒有受欺負,還有,有沒有……想我。

一想到她可能正在經受苦難,而我卻無能為力,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女人情緒低落時會抱著膝蓋哭,而男人則喜歡蜷起一條腿,我卷起膝蓋用手撐著頭,閉上眼睛,腦海裏都是唐琴的樣子。

文雅輕聲一歎:“還是個深情的男人。”然後腳步聲向我靠近,我感覺自己被一隻手摟住了,她把我的頭靠在她肩膀上。

這一瞬間,我感覺腦袋輕鬆多了,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我心中一陣好奇,她一個看病房的護士身上應該是消毒水的味道,怎麽會一身中藥味,但沒好意思問,我不想打破這難得的一刻。

就讓“唐琴”回來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