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虛實與真偽

我打開門的時候,屋子裏是一股嗆鼻的濃煙味。

我連忙走了進去,發現地麵和台麵都很幹淨,廚房的桌案亦然,包括垃圾袋都是剛換的,這說明李祚盛平時很注重衛生,這一點通過第一次見麵,他穿的那件洗的發白褲子足以見得,雖落魄,仍自律。

可當我發現客廳茶幾上的那一盒塞滿了煙頭的煙灰缸之後,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這煙灰缸其實是一個空的易拉罐,裏頭被塞滿了煙頭,以他的自律性來看,隔夜的肯定早就清理,這八成是今天一天的量。

再一看垃圾桶,裏頭正放著三個被捏成團的煙盒子,這突如其來的頹廢讓我感到異常,我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大盛哥,我回來了。”

我有些奇怪,以他的耳力,隻要在這屋子裏,我一進門他就應該聽到了,於是我又重複喊了一聲。

喊完以後我聽到了一聲關門聲,那是陽台傳來的,接著,我便看到了一個落魄大漢嘴上叼著一根煙出現在我眼前,李祚盛如石雕木刻般的臉被煙霧擋住,他一看到我的穿著,便急忙走了過來。

他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關切地神情,上下看了我一眼,這才把目光對上我,“徐老弟你這是,剛從醫院裏出來?出什麽事了?”

我擺擺手說沒事,隨後神色複雜的看了他半天,他身上依然穿的是來時的那一套衣服,把我給他找的幾件我以前穿的衣服都換下了,而且沒上班在家裏居然還是穿的那雙捂腳的舊球鞋。

“大盛哥,你這是怎麽了?”我拉著李祚盛坐在上發上,從他上衣口袋裏拿出一盒煙,這是第四包,裏頭剛好隻剩下一根,我拿出來點上了。

李祚盛的眼睛不敢看我,低頭猶豫了半晌,趁著濃煙繚繞之際,長歎一氣道:“哎,我準備走了。”

我夾著煙往嘴裏送的手抖了一下,狠狠吸了一口煙壓了壓我震驚地心緒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盛哥,咱們雖然認識沒多久,但我看得出來你來城裏絕對不是來混日子的,是不是這幾天找工作遇到難事了?”

李祚盛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找工作不難。”

我心說也是,現在難得不是工作,而是工資。誰知李祚盛接著說:“難的是我適應不了。”

“怎麽說?”我眉頭一挑,感覺李祚盛心事不少,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

李祚盛是個實在人,除了一開始有些難為情之外,馬上就跟我和盤托出了,我一聽才知道為什麽他會覺得很難適應。

原來他那天回來之後,第二天就去找了個工地,幹了不到兩天突然有個工友遇難,因為樓上操作機器的人失誤不小心給砸死。他是個熱心腸,硬是要給死者伸張正義,找著開機器的那人說理,誰知那人死不認賬還找來老板撐腰,他也是不怕事,直接把那開機器的人和老板一塊兒揍了,本以為被送到派出所之後警察會伸張正義給死者討個公道,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死者是個小工,沒簽訂勞務合同,老板和開機器的人不認賬,既不背人命也不願賠款,鬧到警察去工地詢問的時候,其他工友眾口一詞說死者是自己去到了不該去的地方,責任不在於開機器的人。警察最後把工地的老板和那個開機器的家夥給放了,反而把李祚盛拘留了一晚。

李祚盛憤憤不平的總結道:“你說,這是不是黑白不分?說什麽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就是個屁!”

我對這件事也感到憤怒,不用多說也知道這老板是花錢買命,其他工友的口供肯定是早就串通好。但是李祚盛話卻讓我不禁失笑,伸手拍了拍李祚盛的肩膀,起身準備去房間裏拿煙,一邊說道:“法律是個工具,是沒有情緒的,不會被幹擾,可是人有,你那麽相信執法人,豈不是他說黑就黑,他說白就白?”

李祚盛聽的一臉茫然,我也懶得跟他解釋,這個事兒還得他自個兒琢磨。

我把煙遞給了他一根,讓他自己好好靜一靜,我一邊也在琢磨著,要不要借此機會,把李祚盛給帶到我那邊去,其實以他的這種情況,第一份職業選擇搬磚不如選擇當保安,不過這一切得看他想不想得通。

李祚盛的眉頭皺的緊巴巴的,形成彎曲不平的溝壑,神色不定的看著我:“這麽說是我太衝動了?”

“也不能這麽說,如果換做是我,也許跟你一樣的選擇,不過我作為這件事的旁觀者,我覺得你當時去找他們扯理,不如早點把這事兒給曝光,讓大眾去審判,這樣他們想要勾結就沒那麽容易。”

“哎,這城裏的彎彎繞繞我真是搞不懂,打也打不得,我看我是適應不了。”

“誰說打不得了?”

“恩?”

“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是不是?”

“恩。”

“我幫你出這口氣,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走了。”

“行。”

……

我換了身衣服,帶了幾包煙,就跟李祚盛出了門,據他所說他們老板每天下午四點多會去工地轉一圈,可我們一直等到了五點半,一直都沒蹲到人。

我跟李祚盛說明天再來,李祚盛雖然不甘心,但還是點頭同意,接下來就被我連哄帶騙的給一起帶去了夜色。我跟他說給他介紹一個打人不被抓的職業,他很是心動,看來是憋壞了。

到了夜色之後,我沒敢領著他往五樓跑,而是讓他在大廳裏坐一會兒等著我下來。

我剛到蓮姐辦公室門口,碰巧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去開會,她上身是我第一次見她時穿的那套職場女性標配,裏頭一件白色花邊襯衣,外套一件小西裝,下身是一條黑色包臀裙,豐滿的屁股將裙子撐得鼓鼓的,給人一種裹不住的感覺。

我笑著先打了個招呼,“蓮姐,我來拿手機了。”

蓮姐回眸看了一眼,見是我,伸手指了指辦公桌的書架,語氣平淡地道:“自己拿。”

我略微一怔,覺得蓮姐對我的態度真的淡了不少,隨即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些,也許之前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假象。

拿起手機之後,我在辦公桌前站著,蓮姐正在翻抽屜,見我還不走,頭也不抬的問道:“還有什麽事?”

我態度十分恭敬的說道:“蓮姐,我想給公司添個保安。”

聞言,蓮姐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隨後又繼續在屜子裏翻來翻去,語氣裏充滿無奈道:“我也沒讓你去掃廁所。”

對於蓮姐的誤會,我有些尷尬,解釋道:“不是,我還有一朋友。”

“徐遠,你難道不覺得你有點得寸進尺了嗎。”蓮姐突然抬起頭衝我吼了一聲,把我給吼懵了,帶個朋友來怎麽了?又不是白領薪水不幹活,這怎麽就得寸進尺了?

來夜色這麽久這是蓮姐第一次衝我發火,我也拉長著一張臉道:“你就說行不行吧。”

“不行。”蓮姐對我的態度十分不滿,我從她的眼神裏就可以看出,她真的生氣了。

不過我事先都已經跟李祚盛說好了,要是這事辦不成,丟了麵子事小,李祚盛直接跑了我找誰去?我也衝蓮姐說了句狠話:“那我也不幹了,我走了。”轉身我就走,一點不拖泥帶水,我知道這時候隻能表現的果斷點,才有可能讓蓮姐的決心動搖。

果然,我還沒走到門口,蓮姐就按耐不住了,一拍桌子,“徐遠,你站住,你是不是忘記早上跟我說的什麽。”

我頭也不回,立在原地頂回去一句:“我當然記得,不過你不答應我朋友來,我肯定會被邱大成和王勇整死,到時候誰來給你出主意。”

蓮姐冷哼一聲:“既然你知道他們要整你,為什麽還要回來?你都敢這麽果斷的走了,可別再說覺得夜色是你的機會,這會讓我覺得你很虛偽。”

我默默垂下頭,心中也罵了自己一句虛偽,隨即轉身回首,目光迎上蓮姐的視線,認真的說道:“因為你。”

“什麽?”蓮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目光在我的視線裏飄忽不定,始終不敢觸上。

我用力握緊了手機,深吸一口氣,眼裏一片熾熱,緊緊的盯著她那張美麗的臉蛋兒看,她那白皙的臉上很快便被我看得飛起一道霞紅,接著我腳下步子邁開,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徐遠,你,你站住!”蓮姐色厲內茬的喝了一聲,但她的身體已經出賣了自己,她一手緊張地握拳撐在桌子上以防跌倒,一邊踉蹌地朝著身旁的櫃子挪去。

她再退一步,便會靠在玻璃櫃上,我發現,其實蓮姐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驚嚇,反而是一片掙紮之色,她的眼神一直在遊離,看我時,臉頰緋紅,不看我時,咬唇煎熬。

我依舊前行,一步步逼近,蓮姐嬌羞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將眼睛緊張的閉了起來,緊緊地咬著紅唇,直到泛出白色,她一隻手捂在胸口想要壓住急促的呼吸,卻被那兩團軟肉的震**連帶著起伏不定,一隻裹著肉絲的修長大腿輕輕翹起,看不出是防禦,還是迎接。

這畫麵尤為刺激,像極了某一部涉及辦公室戀情題材的影視,我幻想自己是那男主角,身前的絕美尤物讓我的身體很快就起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