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柳青河讓我寫一封給家人的信?

還說那一對執行任務的特警都會寫一封,難道是遺書!?

我想了想,也隻能是這個答案了,這種事情我還隻是聽說古往今來部隊裏行軍打仗時,每逢大戰,必然會叫每一個士兵留下一封遺書,因為大戰就意味著會有大量的人員傷亡,人各有命,上天注定,誰都不知道誰會死,所以幹脆每個人都寫下一封遺書,把該交代的都留在一封信裏。

但是,我沒想到這種事情有一天會被我遇到。

如果真要寫遺書的話,我想一封肯定是不夠的,我心裏還記掛著菲菲,蓮姐,還有袁姍姍,還有我爹媽,他們這幾年都沒有我的消息,好不容易得到我的消息竟然是我死了,我想他們怎麽都接受不了。

我仰著頭看了看黯淡的星空,悵然的笑了一下。

“遺書?算了吧,太不吉利,我要活著,我要活著把吳文姬救出來。”

我攥緊了拳頭,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在心裏說道。

“他說的是叫俺們寫遺書不?”李祚盛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我身後,似乎是把我跟柳青河的談話給聽完了,突然操著一口鄉音對我說道。

李祚盛跟我相識也半年了,來城裏也快半年了,他現在已經很少說家鄉話,普通話也越來越流利,當他說家鄉話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把這事兒較真了,也就是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一點都沒經過加工。

看來李祚盛對這件事也挺上心的,我就說是的,的確是寫遺書,這是部隊裏的傳統。

李祚盛就問我寫不寫,我說我不寫,可我沒想到他一聽我不寫,他也說不寫。

要真是隨著我不寫,留下了遺憾,那我真是罪過了,我趕緊說道:“你怎麽不寫?真出了什麽事,你老家的親人還不知道,年年盼著你回去也沒個信兒那怎麽行。”

李祚盛嗬嗬一笑,道:“那沒事,我還有徒弟,三金會替我回去說的。”

一聽這話我就有些無語,他倒是想的挺開,不過話說起來,知道我老家的沒幾個,一個是老狼,一個是袁姍姍,可惜現在老狼聯係不上,袁姍姍自己都沒什麽自由。

我又在心裏胡亂感慨了一通,我發現自己越接近要跟綁匪碰麵的那一刻,心裏也就越是亂糟糟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我迫切的想要轉移注意力。

我開始注意起這四周的環境,柳青河把車停在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後街裏,然後他們朝著黑暗的小巷裏走去。

這一走丟,我還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難怪他讓我在原地等著,這地方的小巷隔著十步就是一條,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對麵是到哪裏。

“快看,那輛車。”李祚盛突然在我後麵喊了一聲,我回頭一看他手指的方向,是在我們剛才進來的入口處,一輛綠色皮卡開了進來。

果然是帶著一億現金的那輛車,我跟李祚盛就站在原地沒動,打算等著裏麵的人過來,但等了幾分鍾後,我發現我有些想多了,那輛車熄了燈之後就沒聽到點動靜,所有人好像都在車裏待著沒動。

我跟李祚盛還有些不確定,於是倆人又一起過去看了一下,結果剛走到車頭那裏,前照燈突然就亮了起來,刺眼的光線直讓人睜不開眼。

對方估計是察覺到前麵有人,所以才開燈要看看是誰,結果一看是我,立馬又把燈關上了,同時,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從上麵跳下來一個人。

下來的這個軍人語氣生硬地低喝道:“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站著。”

“我們就是過來看一眼你們去哪。”我說道。

“我們哪也不去。”對方回答道。

我不信他們沒任務,“哪也不去?那你們這麽多人幹什麽來了?”

對方的脾氣也很差,直接就懟回來了,“上麵的命令是這樣的,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有些愕然,楞了一下,猶疑地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在這裏麽?”

對方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隻負責執行命令。”

“……”

我跟李祚盛都有些無語,這個家夥真是太難溝通了,簡直是一問三不知啊。

見跟這幫軍人這裏打聽不到什麽消息,我跟李祚盛隻好安心回車裏等。

柳青河說計劃早就製定好了,可偏偏待會我這個執行者,卻一點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哪些準備,或者布置了什麽,純粹是兩眼一抹黑,我心裏急得像是有一千隻螞蟻在啃噬一樣,急死我了。

李祚盛還是非常鎮定,他坐在車裏可以一動不動,端端正正的坐著,閉上眼跟在打坐一樣,這是他跟我提過的養氣功夫,但我一直沒學過,因為這玩意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實在太難了,而且李祚盛跟我說的那些玄之又玄的氣,我是一點也感覺不到。

左右無事,我又抽空把手機拿出來,打算看看網上是什麽情況。

但是我打開網頁,搜索關鍵詞,卻發現搜索不出來。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事情鬧大了,被上麵屏蔽了,可是緊接著我發現我點任何頁麵都是搜索不到,我終於明白,這是沒網絡了。

可問題在於,手機上的網絡是有顯示的,很大的一個4g標識在那裏。

“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連不上網絡。”我皺眉自語了一句。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那是因為這裏的網絡信號已經被屏蔽了。”

我扭頭看向車窗外,吳立人跟柳青河兩人一前一後從陰影中走出來,說話的正是吳立人。

他們終於來了。

我連忙打開車門,下車朝著他們走去,心情有幾分急切,說道:“是不是要準備行動了?”

既然都屏蔽網絡信號了,說明該做的準備都做了,雖然我自身沒經曆過這種事,但我也能想象得到,既然吳老爺子都說這件事必須保密進行,那麽自然是一點音信都不能往外傳,這年頭喜歡偷拍的那麽多,保不齊就有誰不小心拍到點什麽東西上傳到網上。

“你準備好了就跟我們來吧,先帶你去換一身衣服。”柳青河說道。

“換什麽衣服?”我楞了一下,現在是去救人,又不是參加晚會,還需要換衣服?

“跟我們來就行了。”柳青河賣了個關子,神神秘秘的,說完這話,吳立人先轉身走入陰影裏,柳青河等了一下我跟李祚盛,這才一起跟上前麵的步伐。

吳立人帶著我們左彎右繞的,穿過了幾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暗小巷,讓我頗有一點做賊的感覺,鬼鬼祟祟的,不過一想到抗戰時期,地下黨的工作似乎就是這樣的,也就釋然了。

大概一百步不到的路程,眼前突然就看到了光明。

一抬眼,我先是看到了一間像居委會辦公室一樣的房子,但不同的是這兩邊都站著警衛,看起來立馬就高大上起來。

柳青河帶著我跟李祚盛兩人進去,走到離辦公室路上的一半突然停下,抬手指了指右手邊二十米遠的地方的那棟樓房,說道:“看到那棟樓了嗎?目標就在三樓。”

我們所在的院子,似乎還真是居委會的院子,我一轉眼瞟到了門口那裏寫著社區居委會幾個字。

而柳青河說的那個方向,那是一棟十幾層的建築,夜晚視線不太明亮,看得不那麽精準,但是每家每戶都亮著燈,即使是按照一家四口來算,這一棟樓要是塌了,恐怕真有六十條人命就丟在這裏了。

我咬著牙拳頭也下意識攥緊,聲音沉重地道:“綁匪真是個瘋子,*在三樓,完全跟炸了地基沒什麽差別,他想要這麽多跟他一起陪葬。”

柳青河卻不像我這般緊張,他平靜的解釋道:“我們已經把樓裏的居民秘密疏散了,之所以還亮著燈,就是擔心驚擾了綁匪,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那樣的話就還好。”我聽到這話,不禁點了點頭,剛才柳青河的確說過他們是去執行計劃了,看來在剛才短短的十分鍾時間裏,他們做了很多事情,包括轉移公寓裏的居民在內。

可是緊接著,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在柳青河一隻腳踏上台階準備進入辦公室時,連忙拉住他,說道:“等等,你們屏蔽了網絡信號,萬一綁匪這個時候正在上網,他豈不是會察覺到什麽?”

屋子裏有很多人,除了跟吳立人一樣穿軍裝的,也有跟柳青河一樣穿著黑色警服的,他們坐在一起正在討論著什麽。

柳青河回頭看了我一眼,把我扣在他手腕上的手給拿開,說道:“所以你立刻就要開始執行任務了,放心吧,雖然這個任務難得很大,但我們還是為你做最周全的考慮,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改了主意現在就可以說,我們會另外安排人。”

我抬頭看了一眼柳青河,發現他眼裏帶著幾分勸誡之意,我不知道他是為我考慮,又或者是覺得我無法勝任這個任務,擔心我搞砸了,但是我這人脾氣就這樣,死倔,越勸我,越是勸不動。

我搖了搖頭,微微低著頭說道:“不用,我隻是提一下建議而已,並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

說完,我又一次把目光看向了辦公室裏麵。

吳立人站在那張會議桌的最上方,神態氣度跟我第一次見他一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