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吃早茶

早茶是南方獨有的特色,最早可追溯到前朝,發展至今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而隨著時代的改變,傳統文化也相應的做出變革,早茶餐廳在南方沿海一帶也開始出現,早茶也不再是以那種路邊小攤的形式出現,當然,這隻是早茶的其中一種,絕大多數不了解的人都以為早茶是粵省傳來的,實際上蘇式早茶也很有名氣,隻是因為粵省這些年的經濟發展好,人口流動量大才讓粵式早茶的名聲傳播得更遠。

我和吳立人見麵的地點,所挑選的那一家店就是典型的蘇式早茶,蘇式早茶中,以魚湯麵的名氣最大,傳播度最廣,魚湯麵的魚湯甚為考究,以野生鱔魚的骨頭、小鯽魚、大豬骨用蔥薑煸炒後,以大火慢慢熬製而成。將麵條煮熟後盛入鮮濃的魚湯中,撒些小胡椒和蒜葉,誘人的魚鮮味撲鼻而來。叉著鮮滑的麵條,喝著醇厚的魚湯,清爽的滋味環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我提前二十分鍾就出門,來到這家店子的時候才八點半不到,然而卻發現此時裏麵已經坐了四五桌客人,有約著朋友一起來吃早茶的,也有獨自品味佳肴的,反正各個都吃得很香,足以可見這裏的早茶很正宗,但是我卻皺了皺眉,因為人一多環境就顯得嘈雜,待會肯定不方便談事。

我喊來服務生,開了一個朝陽的包間,先到裏邊坐著點了一壺西湖龍井,然後把包房的號碼用短信發了出去。

隨後,我靠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眼睛看著窗外,手指緩慢而有節奏的敲打著,腦海中開始梳理上午發生的那件事。

莊飛揚的未來嶽父按下此事還可以理解,畢竟夏市長是打算依靠著莊飛揚家的關係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但是市公安局的王局長為何也不繼續調查呢?

是林國富跟他通過氣了嗎?

這二人肯定有過聯絡,所以這個決定,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林國富的想法,至少林國富沒有強烈的意願想要查下去,畢竟如果他非要把事情鬧大的話,這個事兒還真的不是說按下就能按下的,他這個苦主的能量也不容小覷。

難道是……被看穿了嗎?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兩隻手搭在了一起,十指交叉層疊成塔狀。

過了大概五分鍾,茶壺中的茶葉已經泡開,茶香已經彌漫開來,像是春天從山上吹下來的一股清風,帶著草木的香氣。

“咚咚咚!”正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扭頭看去,房門已經被打開,我看著來人,笑道:“你來了。”

莊飛揚站在門口掃了房間一眼,然後才邁步走來,嘴上還感慨萬分地道:“是我先到的嗎?我還是故意晚了幾分鍾出發的,想著後來的話也好找理由敷衍過去,沒想到居然還是我先到,那待會吳教官問起我怎麽來了,你自己兜著啊。”

“行,我兜著,坐吧。”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指著麵前的沙發道。

在接到吳立人的電話之後,我立刻又給莊飛揚打了一個電話,把吳立人約我見麵的事情跟他一說,順便叫他一起過來,反正總是要見麵的,而且他們兩個人跟我談的事情很可能是同一件事,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莊飛揚坐下來之後,取下了圍巾扔在沙發上,問道:“趁著吳教官還沒來,你就不先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個一回事?你給我打完電話之後我一直在琢磨你到底為什麽想把事情鬧大。”

“事情的起因說來有些可笑,昨晚我本來是吩咐宋進去城西搞點事,不讓林國富那麽順利的開業,但是卻不知道怎麽被對方提前知曉,他聯手張昌兵做下圈套……”

我對莊飛揚一向沒什麽隱瞞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對他的信任,早已經跟親兄弟間差不多,所以我就把昨晚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都講述了一遍。

“所以到最後,我已經和張昌兵與林國富的矛盾到了不可化解的程度,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合作關係看起來並沒有被我摧毀,我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滅掉其中任何一方,當晚過後,我和吳家關係破裂的消息早晚會傳出去,到時候他們想要跟我爭鬥的想法會比現在更加強烈,我既然沒辦法在當時滅了他們,隻好把事情先鬧大,招來嚴打,讓他們在短時間內也在嚴打風暴下無法報複。”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莊飛揚摸了摸下嘴唇,眼神有些疑惑。

我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應該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才對,隻不過看起來似乎被人察覺到了我的用意,市局的王局長竟然不想把事情鬧大,太奇怪了。”

莊飛揚卻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你的思路有些不對。”

“哪裏不對?”我微微一愣,不解地問道。

“你不明白這些當官的想法,所以你才會覺得那個王局長的行為舉止反常。”莊飛揚翹著二郎腿,端坐起來。

當官的想法?我緊皺著眉頭,虛心請教道:“既然我想錯了,那麽他到底怎麽想才是正常的?”

“他不把事情鬧大才是正常的。”莊飛揚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夠手臂大小的茶杯被他一飲而盡。

“為什麽?”我心裏頗為疑惑,看莊飛揚這麽認真的樣子,不像是信口胡說,問道。

莊飛揚放下了茶杯,嘖了嘖嘴,像是在回味茶香,又像是在整理思路,隨後才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雖然萬尊的生意他有一份,但是這件事並不會對他有太多影響,林國富該給他的分紅應該一分都不會少,如果他為了萬尊表現出很急切要抓到縱火犯的樣子,那樣隻會讓人覺得吃相太難看,也容易成為被同僚攻擊的一點,他若是還想再進一步,除了有下麵的人推還不行,還得體係裏麵有人看好他,提攜他。”

“而現在整個z市的領導班子,說得上話的幾位,恰好跟你關係都有些牽連,如果林國富告訴了王局長事情是因你而起,他反而要好好斟酌一番要不要對你緊追不放,而去惡了吳家和我老丈人家。”

“昨天白天吳家一家,包括翟家的那位翟青青都去夜色為你捧場,我也帶著小嬋過去,這個消息他一定知道,至於說你跟吳家鬧掰的事情那是後話,他壓根就不知情,你說他敢在那種情況下輕舉妄動麽?”

聽完莊飛揚這麽一番分析,我才發現自己的確考慮得欠妥,官場上的人做事畢竟跟一般人不一樣,考慮的不僅僅是簡單的金錢利益問題,政治生命和前途高低才是他們最看重的一點。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政治生命結束,後果可就嚴重多了。

莊飛揚見我已經聽進去了幾分,緩了一緩,才繼續說道:“所以我說,他的做法就是正常的,反正林國富是需要他的庇護,他們倆與其說是狼狽為奸,倒不如說是各取所需,一旦真出了事,王局長可不會搭上自己去救林國富,何況這次的事情遠沒有那麽緊迫,就是損失一個場子而已,他林國富又不缺錢。低調處理,暫時把事情壓下來,有機會再日後算賬,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官場上每個人都懂得道理。”

聽到這裏,我的眉頭緊皺起來,難道我跟林國富要打一場持久戰嗎?

莊飛揚又拿起了茶壺,給自己倒茶,嘴上一邊用不屑的語氣說道:“總而言之,玩政治的心都挺髒的,哪有像你想的那麽講義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這種隻會把自己玩死。”

與此同時,房間裏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看來小莊誌不在此的原因,也是不屑於和我們這些人為伍啊。”

我跟莊飛揚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大驚,同時對望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包間的入口,正朝著我們慢慢走來的正是吳立人。

莊飛揚手一抖,茶杯裏的水灑出來幾滴,他站起身來尷尬地笑道:“吳,吳叔,您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

吳立人說道:“我來時看到門沒關,正好又聽到你在高談闊論,不好意思打斷。”

這時,我站起身來,說道:“吳叔,老狼是我叫來的,本來約著跟他早上見麵,不過想著反正大家都認識,我就善做主張把你們湊一起了,希望您不要見怪。”

吳立人笑著對我擺了擺手,接著又看向莊飛揚,“沒關係,都坐吧,剛剛跟你說笑的,別往心裏去。”

吳立人坐下來後,我跟莊飛揚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自在,吳立人仿佛有一種天然的氣場,哪怕隻是笑著說話,卻也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壓力。

莊飛揚坐在吳立人旁邊,主動給吳立人倒茶,但是吳立人卻抬起手擋住,衝著有些疑惑的莊飛揚說道:“不過你那句點評倒是沒錯,官場上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直來直去的莽漢,是沒辦法生存下去的。”

“但是還有一句話你忘了對徐遠說,不止是官場,混社會也是一樣,要是沒有比常人更多的心眼,僅僅靠著一腔熱血和義氣二字,也是沒辦法生存下去的,你覺得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