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眾人繼續吃飯,突然, 遊北就聽到一聲驚慌的尖叫:“你沒事吧?!怎麽了!”

他下意識地和周圍人看過去,臉瞬間就白了。

尖叫的是陳其年的朋友。

因為陳其年捂著自己的脖子,特別痛苦地趴在了飯桌上, 低聲說著什麽, 聽不太清。

周圍的學生們也很驚慌,都在關心地問怎麽了。

遊北刹那的腦子都是空白的,什麽也顧不上了, 什麽在學校裏保持距離的人設都拋到腦後, 他騰的起身,大步走過去,蹲在陳其年麵前, 緊張地問:“怎麽了?”

“我……”陳其年很難受地斷斷續續道,“呼吸……不上來……醫院……”

遊北二話不說,又站起身,攔腰把陳其年騰空抱在了懷裏,對江一六扔下句“找人把, 他的飯菜,都看好,誰也別碰”,就匆匆地出了食堂,瘋狂地朝校門外跑。

一邊跑,他一邊低聲安撫懷裏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虛汗的陳其年:“別怕,就到醫院,了。沒事,別怕。”

陳其年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腫了。

遊北比陳其年更慌。

雖然他在安撫陳其年,但不如說,他是在安撫自己。

他已經和陳其年一樣,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了,隻是在機械地奔跑著,甚至他神經質地覺得懷裏的陳其年在快速地變輕,仿佛是生命或者靈魂在逐漸地被看不見的力量從這個身體裏麵抽離出去。

好在學校附近有一所還不錯的公立醫院,遊北很快就抱著陳其年衝進了急救大廳,叫來護士送他去急救。

護士見陳其年隻剩下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也嚇得夠嗆,趕緊把正在吃飯的醫生給叫過來。

一檢查,很可能是吃了過敏的東西。

江一六過了一會兒才找過來,插著腰,喘著氣,慢慢地走進被攔在手術室外麵的遊北,幹著嗓子問:“怎麽了?”

遊北靠著牆角坐在地上,抱著膝蓋,麵無表情地盯著手術室的門,仿佛其他一切都感受不到了。

就在剛剛那短短的時間裏,遊北什麽都想了,又像是什麽都沒想。

最後,居然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如果陳其年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就陪著陳其年一起去死。

陳其年活著,他就活著。

陳其年讓他好好活,他就好好活。

如果陳其年死了,他就跟著一起死。

這輩子,陳其年無論死活,無論用什麽方式,都別想甩脫掉自己了。

隻有在這生死攸關的瞬間,遊北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清醒而克製地把陳其年和自己隔離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麵各自生活了。

他已經一點也無法接受,不能夠擁有陳其年的生活了。

江一六察言觀色,並不追著問,隻是蹲在遊北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沒事的,肯定沒事的。陳其年那耳垂你注意到沒,特長,我媽說這種耳垂都是長命百歲的有福命。沒事的,別擔心。”

遊北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說:“讓人把,陳其年,吃的飯菜,給,留住了沒?”

江一六點頭:“讓人給看著了。怎麽回事?下毒?”

“過敏。”遊北說,“但陳其年,知道,他自己,過敏。他不會,隨便吃,東西。”

“你是說有人偷偷給他放他過敏的東西了?”江一六咋舌,“過敏會這麽嚴重的嗎?確定不是下的毒藥嗎?”他還以為過敏就最多是長個痘紅個臉打個噴嚏就完事兒了,可回想起陳其年被遊北帶離開食堂那會兒的樣子,基本和下一秒就要嗝屁沒差別。

“這他媽是謀殺了吧?”江一六目瞪口呆地說,“他跟什麽人結這麽大仇啊?我出來混這麽久,都沒被人這麽恨過。”

遊北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崔烈那張令他作嘔的臉。

但他沒有說出來,隻是說:“報警。”

江一六趕緊摸出手機就報警去了。

遊北這才慢慢地從地上起來,仍然盯著急救室的門,手卻兀的攥緊了,若靠得近一些,甚至能夠聽到骨骼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江一六掛了手機,過來和他說:“馬上就過來查了。”

遊北說:“你也找人,去查。”

江一六點點頭:“查出來是給條子還是?”

遊北的目光從急救室門上移開,落到了江一六的臉上。

江一六有些不自在地閃躲了一下。

他有點怕這樣子的遊北,眼睛裏麵黑寂寂的,沒有半點光,像是人一掉進去,就會立刻死亡的深潭。

很久以前,他剛認識遊北的時候,遊北就總是這樣的眼神。

就像一個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遊**在這個世界上麵的孤零零的亡靈,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理想,什麽都沒有,就這麽無望地活著,等待著隨時死去和腐爛。

可江一六已經習慣了這段日子以來,和陳其年苟且在一起,瘋狂使用小表情的OOC狗比遊北。

雖然很狗,一點也不酷了,分分鍾想原地浸豬籠的那種。

但江一六還是更喜歡這樣的遊北。

他感覺,遊北以前就像一個幹癟癟的皮囊,如今被陳其年在慢慢地充氣,越來越鮮活地存在著了。

遊北前段時間還偷用他新買的香水,用就用了,關鍵是,這狗比用完了還要一臉嫌棄地說,陳其年聞到香味隻是禮節性地誇了一下,說明這香水實際上並不是特別好聞,不足以增加男性魅力,建議江一六趕緊換一瓶。

你媽的,老子幾百塊買了這麽一丟丟回來,是給你用來吸引陳其年的嗎?!老子自己能用他吸引到那姓秋的就不錯了,誰有空管你啊!和你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