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與此同時,從遊北身後冒出來、正想把化妝過後的冰冷鬼手搭到遊北肩頭的工作人員的動作也僵在了那裏, 愣愣地看著。

遊北皺眉, 順著陳其年的目光回頭,一臉冷漠地與工作人員空洞洞的兩個鬼眼洞對視,0.01的感情都沒有那種。

現場陷入詭異的安靜, 隻有慘淡的音樂仍在繼續。

五秒鍾之後,工作人員木然地轉過身去,蹲回角落裏麵,等待下一個遊客。

遊北也回過頭來,攬住陳其年的肩膀, 再次捂住他的眼睛,繼續往前走。

雙方都裝作無事發生這樣子。

隻有陳其年的臉頰燙到遊北的手心都能感受到了。

兩人走出去幾步,陳其年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雖然看不見,卻感覺那工作人員的視線一直從背後射過來,他越想越害羞,再次扒拉下遊北的手,改成拽住就往前小跑起來,急著早點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

遊北配合地被他拉著跑,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

傍晚時分,分開行動的小組們終於又聚到了一起,一起參加全園的篝火晚會和看煙花。

明修文趁著遊北去排隊買烤肉,趕緊把陳其年拉到一邊,低聲把自己在K記聽到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

陳其年:“……”

他可算是知道遊北的那些朋友們是在幹什麽了。

怎麽說呢,心裏麵其實是有點微妙的。自然不是對遊北,而是對他的那些朋友們。雖然整件事是一場烏龍,還有點搞笑,但這是建立在沒有那個遊北的“另一個對象”的前提下,才會覺得好笑。

但從本質上來說,如果遊北真是那種腳踩兩隻船的人,他的那些朋友居然第一反應是幫遊北遮掩,而不是勸遊北不要這樣。這三觀就……

陳其年忍不住就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心裏不太舒服,有點膈應。他再如何寬以待人,卻也隻是不說出來,但心中怎麽都會有衡量是非的一杆秤。

然而,他卻也不能把這種感想完完全全地告訴遊北。

怎麽說呢,雖然自己覺得這些人的品格有問題,但他們對遊北是真好,以前在遊北一個人的時候,也陪了遊北那麽久……

陳其年的心情有點複雜,卻隻對好友安撫道:“他們開玩笑的,就那性格。其實我跟你說,那都是我,你不是知道我很早以前就和遊北在一起了嗎,遊北怕別人說我閑話,所以故意把我包起來了。他們就誤會了。”

明修文看他的眼神卻仿若在看一個涉世未深被蒙蔽了雙眼的失足少年,痛心疾首道:“現在是說遊北的時候嗎?遊北就不說了,他身邊那群朋友都是些什麽人啊,三觀都有問題,遊北跟他們玩,那早晚……”他停頓一下,沒把話說得太難聽,隻是擔憂又認真地說,“反正我覺得,你還是再想想吧。”

明修文考慮的,其實和陳其年所想的差不多。

遊北的那幾個朋友,確實……

陳其年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好,點點頭:“我心裏有數。”

“你有什麽數啊。”明修文卻歎氣,“你有數都不會搞這種事了,我是真覺得你和遊北不合適,你別來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對遊北本來也沒什麽意見,但他那些朋友都一個個怎麽回事啊?就不說今天那些人,那個保哥,現在看著是笑嘻嘻的,不還勒索過咱倆錢嗎,還把你眼鏡都扔了,他們本質上就是……唉,你和遊北根本就不是一個世——”

陳其年原本聽著,忽然敏銳地察覺明修文身後的暗處隱約反射了一下光,便突然打斷了好友的話:“你等下怎麽回去?”

明修文也不傻,聞言立刻回頭去看,好不容易在黑暗中看清楚那輪廓是誰的,頓時渾身寒毛倒豎。

他看見自己前一秒還在說壞話的當事人遊北就站在自己身後三米!那個地方還他媽的沒什麽光!遊北的臉是因為沒光才那麽黑,還是因為聽到了自己說他壞話啊?!他會不會打死我!

不對,我那也不叫說壞話,我說的是實話啊!

但是校霸打人需要理由嗎?!

明修文立馬慫了,含淚看向陳其年。

“等下送你一起回去吧。”陳其年說。

“不了,我打車吧。”明修文立刻說。

陳其年點點頭,安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低聲說:“沒事,你先去找周雅玩。”

明修文點點頭,火速逃離現場。

明修文走遠了,陳其年看向遊北,想了想,剛要說話,就見遊北走過來,看著神色如常,把剛買的烤肉遞給他,說:“讓江一六,占好位置,了。先過去,就要,放煙火了。”

陳其年跟著他走了兩步,忍不住停下腳步,叫他:“小北。”

遊北也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這地方被茂密的植物擁簇著,大多數地方是黑的,路燈從外麵照進來,斑斑點點地落在兩人身上,有一點落在了遊北的耳釘上麵,折射出了光。剛才陳其年看到的光也是這個。

遊北是有耳洞的,很久以前和他朋友們一起去打的。那時候還有人提議紋身,遊北不知道自己要紋什麽,圖案都嫌醜,就沒紋。

“你是不是聽到了?”陳其年問。

遊北笑了笑:“聽到什麽?”

可他越是這樣,就越不正常。陳其年猶豫了一下,說:“你別又這樣。”

他不喜歡遊北憋著和自己有關的心事不和自己說的樣子。因為一旦這樣,遊北必然隻會獨自胡思亂想。

遊北看了陳其年一會兒,先還試探著笑,見陳其年不回自己的笑,那笑容就漸漸地訕訕地消失了,一米八多的個子,此時此刻耷拉著頭,像受了欺負還要挨訓的委屈小孩兒似的,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地麵。

“修文沒有惡意。”陳其年先這麽說。

但遊北卻聽到這句話突然敏感地反問:“你怕我,打他啊?”

陳其年一怔:“沒啊……”

遊北的聲音又降低下來,說:“我沒想,打他,真沒有,一秒,也沒有。”

這是真話,他完完全全沒有想過對陳其年的朋友動手,哪怕聽到對方勸陳其年離開自己。他隻是難受和害怕。明明中午才得到了陳其年老師的認可,他還高興得不得了,可現在,又被陳其年的好朋友否認了。

說不定,趙老師才是特例,而其他的普通人都是明修文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