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生了一些旖旎的事情,卻沒有做到最後,因為陳其年哭了。

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以來,陳其年第一次哭。

他知道自己的愛情是別人精心設計的一場報複的時候,沒有哭,他沒什麽真實感,覺得自己像在看戲。

他聽到別人在身後議論紛紛的時候,沒有哭,大不了就是換個地方重新開始,這年頭換份工作總不會餓死人。

他去哪裏都能被崔烈找到並且被迫再次辭職的時候,沒有哭,哭也不能解決問題。

但是那個時候他就哭了。

倒也不是因為喝醉了眼看要和人發生關係而哭,而是陳其年突然爆發了,所有的情緒積累到這個程度,終於爆發了。

那人看到他哭,立刻就停了手,沒再摸他,也不再親他,不斷地道歉。

陳其年沒管他,繼續在那兒哭,把所有的憋屈都哭了出來,哭完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那人已經不見了,房錢倒是給了,但開房的時候是用的陳其年的身份證。

陳其年也沒有去追查那是誰,萍水相逢,沒有必要。

而如今,陳其年隱隱約約地覺得當晚的畫麵越來越清晰,仿佛那就是遊北。

遊北卻不認。

在遊北被執行死刑那天,陳其年重生了。

陳其年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高二這一年。

早上的時間很緊張,陳其年隻能邊往學校裏走邊想整件事情,一路上還不斷地掐自己,然後就在教學樓裏麵撞見了高中的遊北。

此時此刻的遊北的臉上沒有那道疤痕,比起後來,雖然仍舊是麵無表情,但麵容卻帶著些青少年特有的朝氣。

事實上,陳其年顧不上去管江一六的起哄,也不可能像當年一樣因此氣惱羞憤,他會臉紅純屬生理反應。他臉皮薄,很容易臉紅。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極為複雜,需要一點兒時間多想想,畢竟重生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挑戰普通人的世界觀。

而再看見好好的遊北,也足夠令他悵然。

被江一六他們攔著起哄不讓過去,陳其年想了想,試探著看向遊北。

遊北一秒警惕:他看我了。他看我幹什麽?他為什麽看我?他生氣了?

陳其年見遊北沒有什麽反應,猶豫了一下,問:“你能讓他們讓開嗎?”

遊北:可以可以你讓他們滾開都可以!

遊北冷漠著,沒有說話。

陳其年想試出些東西來,便說出了原本的他不可能說出的話:“我要去幫他把東西撿起來,如果他們不讓開,那就你去撿。”

遊北心髒狂跳:臥槽他居然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進入高中以來,陳其年放棄遊北的態度很明顯了,遊北是知道的,知道他如今時不時還看似管著自己,其實都是不走心念台詞,回家好對他爺爺奶奶有個交代而已,比如說“我說過了,遊北不聽,我也沒有辦法”。

而陳其年看起來也有點兒害怕遊北會打他似的,並不敢把話說得很直接,遑論這種命令式語氣。

每次想到陳其年害怕自己會打他,遊北的心都很痛。

如今他卻用這種語氣說話,遊北覺得自己的心活了過來。

江一六哈哈大笑:“陳其年你腦子進水了吧?北哥——”

江一六的話卡在喉嚨眼兒裏,看著他北哥轉身去那個倒黴催的同學麵前,蹲下高貴又高大的身軀,把飯盒撿了起來,放進袋子裏麵,遞給那學生,並且遞給他一百塊錢:“賠你。”

江一六:“……”

那學生不敢接錢,生怕這成了自己此生所能碰到的最後一張人間鈔票。

“拿著。”遊北冷冷地說。

學生機械地接過來,嘴上說:“不、不用。”

“不拿,打你。”遊北說。

學生火速地把錢揉成一團攥在掌心。

遊北說:“走。”

那學生轉過身去,拔腿就跑。

江一六:“北哥——”

“我掃。”他北哥回頭對陳其年一臉冷漠地說。

江一六:“……”

北哥你怎麽了?你幹嗎啊?

陳其年卻仍然站在那兒,沉默地看著遊北。

他已經試出來了。

遊北怕不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或許是從更早開始,就喜歡自己吧?!

陳其年沒有辦法用別的理由解釋遊北會為自己做這一切的原因。

陳其年覺得自己需要消化的東西太多了,他咽了口唾沫,對遊北說:“那你掃吧,我去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