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瑜大驚失色,摟著昏迷不醒的方子翌連喊了幾聲,然而懷中的男人依舊沒有半點反應,臉色蒼白得嚇人。

唐思瑜慌了,急忙掏出手機撥打救護車,一雙手顫抖得不行。

葉慕雪靜靜的看著那一幕,直到唇上傳來了一陣刺痛,她才回過神來,惱怒的瞪著放大在眼前的那張近乎完美的俊臉。

沈離放開她,抬手擦了擦唇上的血跡,咬牙切齒的冷哼:“葉慕雪,你敢給我走神。”

唇上火辣辣的痛,葉慕雪的心情鬱悶到極點,瞪著他吼:“我走神又怎麽樣?你除了暴力,強迫,你還會什麽?”

沈離沉沉的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不正經:“能讓你舒服啊,這比什麽都強,不是麽?”

葉慕雪氣得想打人,最後捶了捶鎖上的車門,氣急敗壞的吼:“你要麽送我去醫院,要麽放我下去,否則我以後再也不見你。”

沈離沉默了半響,忽然低聲說道:“坐好吧,我送你去醫院。”

葉慕雪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瞄了他一眼,這麽快妥協似乎不像這個男人的作風。

車子開動,葉慕雪盯著後視鏡,看唐思瑜和方子翌的身影越變越小,精致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和不甘。

疑惑的是,那個女人明明很在乎方子翌,他哥又在執著什麽。

不甘的是,她哥多少是因為她進了醫院,她此刻卻如此擔心別的男人。

唉,人的心理真的很矛盾,她勸她哥的時候,能說出唐思瑜跟方子翌在一起會很幸福的話,怎麽真看到他們如平常情侶一般親昵的在一起時,心裏又如此的為她哥感到不值和不甘。

“慕雪,我要回去了。”

沈離突然出聲,葉慕雪一愣,有些沒聽清楚。

“你說什麽?”

沈離這會沉默了半響,才開口:“我要回東歐了。”頓了頓,似笑非笑的說道,“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在煩你了。”

葉慕雪怔怔的看著他完美的側臉,良久,淡淡的吐出一個字:“哦。”

沈離眸色黯了黯,心中莫名的有些氣惱,更多的是失落。

這個女人總是對他這麽冷淡,一點不舍的表情都沒有,到底是不喜歡他。

如果……如果當初他不那麽對她,現在他和她之間的情況會不會好點?

很多人都喜歡說如果,但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如果。

*****

醫院。

“哥,你還是安安靜靜的待在病房吧,別出去走動了。”葉慕雪站在窗邊,看著一輛緩緩駛進醫院的救護車,頭也不回的說道。

不管唐思瑜和方子翌會不會來這家醫院,防著總歸是好的。

葉陌已經從病**下來,走到她的背後,順著她的視線朝外麵望了望,淡淡的問:“為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轉過身,她看著葉陌詫詫的問:“你……你不是在**麽?”

“為什麽我不能出去走動走動,你的心裏到底在打什麽算盤。”葉陌不答反問,銳利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她。

葉慕雪壓下心底的心虛,笑著說道:“我能有什麽算盤可打,我是怕你凍著了,別看現在沒下雪了,但是化學比下雪還冷我,你聽過沒有。”

葉陌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衡量她話裏頭的可信度,良久,他驟然轉身朝著病房外麵走去,淡淡的落下一句:“這病房裏的藥味太難聞,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說完,人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葉慕雪懊惱的跺了跺腳,也跟著跑了出去。

電梯下到第一層的時候,葉陌習慣性的讓所有人都出去了,自己才出去。然而葉慕雪卻先他一步奔出了電梯,當她看到推著病床和那些醫護人員一起衝進大門的唐思瑜時,臉色驟然一變,心中暗叫“不好”,慌忙又退回了電梯,順便把快走出電梯門口的葉陌也推了回去,甚至不顧門口要進電梯的那些人的哀怨眸光,二話不說就按了關門鍵。

葉陌皺了皺眉,涼涼的盯著她。也不說話,似乎在等著她做解釋。

葉慕雪先是詫詫的笑了笑,隨即理直氣壯的說道:“你瞧你就穿著這一層薄薄的病服出去,這不是作死的節奏麽,前天我不是給你帶了件黑色風衣過來麽,你先上去穿上再下來走走也是一樣啊。”

葉陌靠在電梯內壁上,漫不經心的開口:“你認為那麽酷的風衣跟著這麽慫的病服搭麽,穿出去還不笑死人。”

葉慕雪心中汗顏,頓了頓,又說道:“不是還有件棉大衣麽,昨天嫂子帶過來的,穿大衣沒啥吧?”

葉陌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奇怪的看著她,良久,淡笑著問:“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什麽啊?”

“當然不是。”葉慕雪瞬間否認,半響,看著他質疑的眸光,頗有些委屈的說道,“哥,你連你親妹妹都不相信了麽?”

葉陌翻了翻白眼,側過身子靠在電梯內壁上,裝作沒看到她那委屈的表情。

葉慕雪撇了撇嘴,心想:我還不是為了你,免得你看到唐思瑜那麽擔心方子翌,心裏又難受。

*****

唐思瑜幫方子翌掖好被子,然後坐在病床邊定定的看著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俊臉,心裏頭有些難受。

方子翌總是這麽傻,明明自己的身體不舒服,卻還要硬撐著陪她過生日。他就想哄她開心,愛她愛得如此的小心翼翼,卻不知他病倒了,她也會擔心麽。

她不知道自己對方子翌的這種感情到底算什麽,她是真的很擔心他的身體,很在乎他的喜怒哀樂,希望他能幸福。可是說是愛情,卻又感覺少了些什麽。她越來越感覺自己對方子翌的情感似乎更偏向於一種親情。

方子翌醒來的時候是傍晚,期間唐思瑜回家了一趟,給他熬了點參湯。帶參湯過來沒多久,他就醒了。

“感覺好點了沒有?”唐思瑜一邊從保溫盒裏倒出參湯,一邊看著從**緩緩坐起來的方子翌,低聲問道。

方子翌抬手撫了撫額頭,聲音略帶沙啞的開口:“好多了,腦袋清醒了很多。”

唐思瑜將參湯遞給他,語氣帶著一股責備說道:“你啊,真是比小孩子還要任性,都高燒到了四十多度,差點燒死了,還強撐著說自己沒事。”

方子翌喝了一口湯,好笑的看著她:“哪有那麽誇張,我現在感覺挺好的啊。”

“那是因為我及時送你來了醫院。”唐思瑜沒好氣的看著他,頓了頓,忽然認真的說道,“子翌,以後別這麽逞強了,生日而已,有什麽好過的,你病倒了,我也會擔心,知道麽?”

方子翌定定的看了她半響,低聲笑道:“好,以後不這樣了……咳咳……咳……”說著,忽然捂著嘴急促的咳了兩聲。

唐思瑜猛的想起什麽來,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子翌,醫生說你的呼吸道感染了,弄不好會轉成肺炎,所以得留院觀察幾天。”

“嗯。”方子翌點了點頭,看著她布滿擔憂的臉色,無所謂的笑道,“隻不過是呼吸道感染了,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你以後也要注意些,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病倒了不僅自己難受,身旁的人也會跟著擔心,這樣多不折騰人。”唐思瑜語氣異常認真的說道。

方子翌喝完湯,拉過她的手,將碗塞進她的手裏,有些無奈的笑道:“知道了,你那話已經說兩次了。”

唐思瑜又給他倒了一碗湯,然後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喝,這會又不說話了。

方子翌看了看外麵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說道:“趁現在還早,你先回去吧,不然待會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沒事,我這幾天晚上都在這裏陪你。”唐思瑜笑了笑。

方子翌心頭微微顫了顫,悄然劃過一抹暖流。半響,他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屋子,說道:“可是這病房裏隻有一張病床,晚上你睡哪?”

“趴床邊睡就好了。”唐思瑜語氣輕快的說道。

其實方子翌想讓她晚上直接在他的病**睡,可是到底還是怕她拒絕,於是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晚上。

唐思瑜趴在病床邊睡得很是難受,尤其是肚子,跟脹氣一樣,一陣陣的痛。

方子翌一直也沒睡著,見她不舒服的動了好幾次,終是不忍的開口:“思瑜,到**來睡吧,那樣蜷著會很難受的。”

聽到聲音,唐思瑜轉過頭看著他,詫異的笑道:“你怎麽還沒睡著啊?”

“你睡不好,我又怎麽睡得著。”方子翌說著,掀開旁邊的被子,說道,“上來睡吧,那樣睡真的很難受。”

“可是……”唐思瑜滿臉遲疑的說道,“你是病人,我怎麽能上去擠你?”

“這病床比一般的病床大,就算是上來兩個你也未必會擠到我。”方子翌好笑的看著她,“再說了,你要是在那裏睡得不舒服,我也是睡不著的。”

唐思瑜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爬到病**跟他躺在一起。

方子翌的心裏這才踏實下來,柔聲笑道:“睡吧。”

很快,兩人便都進入了夢鄉。

*****

翌日,天氣終於放晴了。雖然溫度依舊還是很低,但是那太陽卻很耀眼,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的。

所以很多病人都在院子裏曬太陽。唐思瑜也不例外,硬是拉著方子翌坐到院子裏的長椅上。

給方子翌削了個蘋果,唐思瑜看著他笑道:“瞧瞧,院子裏有這麽多人在曬太陽,你剛剛還不好意思下來。”頓了頓,她靠在椅背上,感受著灑在身上的溫暖陽光,感慨般的說道,“這麽多天了,難得今天有這麽好的太陽,也真該出來曬曬,去去黴。”

方子翌聽罷,下意識的抽了抽唇角,她還真當自己是發黴的東西了。

葉慕雪提著保溫盒走進醫院的時候,臉色咻的沉了沉。怨恨的盯著坐在長椅上的唐思瑜和方子翌。

這麽大搖大擺的在那曬太陽,他哥若是站在窗前,要說看不見,那眼睛還真是瞎了。

來不及多想,她慌忙往醫院大樓裏衝。

但願她哥沒有站在窗前看風景,不然……唉……

推開病房的門,當她看到杵在窗前的那抹頎長身影時,臉色咻的垮了下來。

她將保溫盒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雖然葉陌一瞬不瞬的盯著窗外,可是臉色卻異常的平靜,她的心裏不禁又狐疑他到底看沒看見唐思瑜和方子翌,於是忍不住笑著問:“哥,你在看什麽呀,看得那麽專注?”

葉陌抬起手,朝院子的某一處指了指。葉慕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赫然是唐思瑜和方子翌,那兩人坐在長椅上有說有笑,舉止親昵,宛若情侶和夫妻。

葉慕雪頓了兩秒,忽然驚訝的說道:“咦,他倆怎麽也進了醫院,瞧方子翌穿著病服,應該是方子翌出了什麽毛病吧。”

葉陌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那銳利的視線幾乎在她的身上戳個洞。

葉慕雪剛開始還能裝裝,這會實在受不了他這種銳利的視線了,小聲的說道:“其實我昨天就知道他們來醫院了,昨天我在電影院門口看到他們準備去看電影,結果方子翌忽然就暈了,再然後,他們就來這家醫院了。”

葉陌看了她一眼,往病**走去,語氣平靜的問:“所以你昨天的舉動那麽奇怪,就是怕我看到他們。”

“嗯。”葉慕雪點了點頭,奔過去,說道,“你要是看見唐思瑜那麽擔心方子翌,你的心裏肯定又要不舒服了。”

葉陌沒說話,爬到**躺著。良久,語氣輕飄飄的問:“方子翌暈倒的時候,她很著急吧?”

明明是問句,卻又說得那麽肯定。

葉慕雪抿了抿唇,忽然笑道:“再怎麽是夫妻,著急肯定是正常的。”

說完,見他閉著眼睛,似乎是想睡覺,她又說道:“我給你帶湯來了,放在床頭的桌子上,你要睡就睡吧,待會醒了記得喝。”

說完,輕悄悄的往病房外麵走。

隻是當她剛拉開門,身後忽然幽幽的飄來一句話:“如果她知道我受傷了,不知道會不會很著急?”

葉慕雪聽罷,心裏莫名的一陣難受。他一定是想看看唐思瑜還在不在乎他,可是她很確定,他是不會讓唐思瑜知道自己在這的。

*****

方子翌的身體到底還沒好,曬了一會太陽,人就有些疲憊,想睡覺。

扶他回到病房,唐思瑜幫他掖好被子,笑道:“你先睡會,我回家給你熬湯去。”

“嗯。路上小心。”方子翌笑了笑。

唐思瑜點了點頭,拿起包包往病房外麵走。然而她剛轉身,一抹衣角忽然從門口晃過。

她怔了一下,快步朝著外麵走去。

走出病房,她左右看了看,走廊上都是病人和護士,並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她想,剛剛那襲衣角應該是哪個病人吧。

關上病房的門,她緩緩的朝著電梯口走去。隻是走著走著,她總感覺有一抹視線緊緊的盯在自己的身上,她回頭四處看了看,又沒發現什麽奇怪的人或是熟悉的人。她不禁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口,葉陌才回了自己的病房,俊逸的臉上有些落寞。

她那天對方子翌所說的話依舊回**在耳邊,讓他的心痛得透不過氣來。

他曾將她推向方子翌,可是當她真正的打算去愛方子翌的時候,他又受不了。

果然,人都是矛盾的結合體。

*****

晚上,唐思瑜醒了就睡不著了,醫院的消毒水和藥味當真讓人有些難受。

她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的方子翌,隨即緩緩起身,靜悄悄的朝著門外走去,打算到院子裏透透氣。

走出大樓,院子裏很亮,院門口不時的有新的病人進來。冬天來了,生病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她繞到院子的後麵,那裏比較安靜,燈光也明亮。

坐在長椅上,她看著天空清冷的月亮,腦海中莫名的想起了葉慕寒。

那個男人去出差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明知道自己不該去想他,可是想他就好像是這麽多年一個戒不掉的習慣,腦海中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他的模樣。

那七年,每當想起他的時候,是甜蜜和痛苦交織的。現在想起他,心中卻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惆悵,似苦悶,又似釋然……

彎腰撿起落在花壇邊的小枝椏,她蹲在花壇邊,一筆一劃的在那略顯濕潤的泥土上寫著。等寫完後,她盯著那三個字看了良久,最後又在那三個字的後麵添了一句話。

她定定的看著那句話,眼角忽的有些濕潤,她抱著膝蓋蹲在地上,頓了良久良久,她才起身離開。

許是蹲得太久了,腿腳一陣麻痹,她險些摔倒。幸而扶住了旁邊的長椅。

她望著夜空常常的呼了一口氣,喃喃道:“一切都會好的。”

等那個女人緩緩的朝著醫院大樓裏走去,葉陌才從一顆大樹後麵走出來,平靜的臉色在月光下看起來異常的深沉。

他走到唐思瑜剛剛待過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在花壇的泥土上寫的那一行字,身側的手暗自收緊,一股鬱結之氣在胸腔肆意蔓延,讓他一時間有些暈眩。

唐思瑜剛走到電梯口,忽然想起那行字還沒沒劃掉,明天要是給別人看見了,難免有些不好。

想到這,她慌忙轉身,朝著剛剛去過的那個地方跑去。

然而當她看到那抹靜靜的站在花壇邊的頎長身影時,渾身猛的一顫,臉上快速的劃過一抹震驚,和一抹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葉……陌……”

她喊著他的名字,緩緩的朝著他走去……

他不是去出差了麽,為什麽會在醫院裏,他到底怎麽了,是生病了麽,還是……受了什麽傷?

想著,她的視線落在了他頭上纏繞的白色紗布上,心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