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的小群裏, 砍刀掙票的活動還在繼續,宋林菲的積極全用在這裏,她甚至是轉發鏈接到了以前的初中的姐妹花小群裏, 監督著每個塑料姐妹砍刀。

剛開始塑料姐妹們還不樂意, 砍刀費神費力,她們也沒有義務要砍。

可不知是誰突然在群裏冒了一句, 講了條件:[讓我們砍刀可以,十張陳延白的照片。]

眾姐妹歡騰,更是有人直接在聊天界麵上打Call。

宋林菲心裏頓時隱生一架天平, 遊樂園和陳延白, 她毫不猶豫的選了前者。

賣朋友賣得幹淨。

她從許嘉述那裏,要了很多張陳延白的生圖。

有閉眼睡覺的, 有拿手機打遊戲的, 還有私下裏,他們在台球館裏打台球的。

應有盡有。

照片發到群裏,群裏立馬跟炸了鍋一樣,塑料姐妹們個個激動不止, 消息一連串的被他們發出來,全是沒營養沒內涵的啊啊啊啊啊, 手機不停的振動。等那陣勁兒過了, 宋林菲才孤零零冒了個頭, 提醒她們不要忘記砍票活動。

幾個小姐妹立馬好聲好氣的發來語音消息, 語氣皆似飛上雲端的愜意。

“你就放心吧,菲菲, 咱們好歹也是朋友, 不就是砍幾張票嘛, 包在我們身上。”

態度與之前大相徑庭。

宋林菲癟了癟嘴, 很討厭這種利益化友誼,隔著手機她將她們在心裏罵了個遍,指尖卻與她情緒相反的在手機上點:[宋林菲:那你們一定要記得哦。]

打完字她都覺得惡心。

這種感覺一層一層的深入,宋林菲在**翻了個身,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粉色公主**。她身上穿著薄絲簡絨的吊帶睡衣,藕臂白嫩纖細,望著天花板盯了幾秒,無聊至極,給陳年撥了一個電話。

陳年剛洗完澡出來,她用毛巾擦著濕發,聽見房間裏的手機響,一邊擦頭一邊回了房間。

冰涼的濕水順著纖細的脖頸滑落,洇濕薄薄的睡衣。

陳年騰出一隻手來,接聽宋林菲打來的電話。

“喂?”

電話被接通,裏麵傳來宋林菲的聲音:“你在幹嘛呀,年年?”

“剛洗完澡。”陳年一隻手不好擦頭發,索性將毛巾搭在了椅背上,跟她通電話起來,“都這麽晚了,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宋林菲翹著腳,舒懶著整個身體,翻了個身笑著答:“想跟你煲電話粥。”

“好呀。”陳年心情舒悅,坐在書桌旁,“你想跟我聊什麽?”

具體聊什麽,宋林菲倒說不出來。她是屬於聊天沒重點,什麽話都能說的那種人,心靈純潔,人也大大咧咧,沒一點壞心思。

於是兩人聊著聊著,從姐妹花砍票到那些愛恨語錄,又從愛恨語錄到了陳延白身上。

“陳延白還真的是招女孩兒喜歡,就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砍刀姐妹團,當初可迷戀陳延白了,你都不知道他們為了陳延白都幹了些什麽!”

宋林菲說得**熱切,電話這頭的陳年幹巴巴的聽著,唇皮幹澀,她抿了抿,手握著手機,聲音虛浮得有些抖:“幹了些什麽啊……”

“堵人,跟蹤,表白,怎麽瘋狂怎麽來。”音質穿透了有磁力的電波,有點刺耳朵,“你甚至都不會料到,他們現在都還對陳延白念念不忘呢,為了讓他們砍票,我還貢獻了陳延白的幾張照片,說是當作報酬……”

“貢獻照片?”

“對呀,她們說砍票要用陳延白的帥照交換。”宋林菲越說越心虛,聲音漸小,“……我就換了。”

出賣朋友,她宋林菲第一名。

但她又很快解釋,解釋自己不是要故意出賣朋友的,“其實我也是為了我們四個人國慶能一起出去玩兒啦,陳延白的照片貢獻也在這上麵,這樣一想其實也不虧啊。”

“是不算虧。”陳年細細品味著宋林菲的這句話,寂靜的夜晚叫人連膽子也大了幾分,她的發絲還滴著水,冰涼晶體順著纖細脖頸滑進身體裏,她躊躇片刻,聽見自己的聲音裏,也沾了一層濕潤,緩慢又潤淨,“那你要不要……”

話隻說了一半,後半截她怎麽也不敢說出口。

把照片也發給我。

多簡單的幾個字,到她這兒卻難以啟齒。

“要什麽?”

陳年一怔,回:“沒什麽。”

語氣有些悶悶的,聽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正當電話裏的宋林菲又問自己為什麽時,門外傳來了江吟的聲音:“陳年,頭發擦幹了嗎?”

陳年捂著手機聽筒揚聲回答江吟的話:“還沒有。”

“那你快點,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

“好。”

母女倆的對話簡單,甚至不帶任何一絲的情緒。但陳年已經習以為常,隻好重新將手機放在耳朵旁,跟電話那頭的宋林菲抱歉,“時候不早了菲菲,我等會兒就該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

宋林菲聽見了剛剛陳年和母親的對話,隻好作罷,放她去了,“那好吧,那就明天再見咯。”

兩人互道晚安,然後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陳年踏著晨陽落地淺淺的影,走路去學校。道路兩旁的香樟綠葉蔥蘢繁茂,細碎光影在此之間流動。

拂來的晨間風裏裹著一層不知名的花香。

清新的空氣讓心情都跟著舒暢幾分,陳年皺著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目光突然定格至前麵不遠處的少年。

頎長的身姿挺拔,他站在路邊似乎在等人,頭頂戴著一款白色的鴨舌帽。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腕上的金盤腕表,眉宇間有頗多不耐。

陳年見是認識的人,加快了步伐走過去,離他近了她才喊:“許嘉述?”

聽見自己的名字,許嘉述扭頭看來,眉宇間的不耐之色在看到陳年時瞬間鬆軟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明朗燦爛的笑容。

他看見她很驚訝,“陳年?”

陳年對他笑了笑,看他周圍,“你在這兒幹什麽?你不去上學嗎?”

許嘉述直接因陳年的後半句話笑了,他抬手撓了撓後頸,跟她開玩笑,“這我哪敢啊,老王不罵死我。”

之後,他又回答陳年的第一個問題:“待在這兒呢當然是等人啊。”

他眉色熠熠,唇邊的笑難以抹去。

陳年打算還問一句是在等誰,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他視線往她身後去,黑眉一挑,“來了。”

光陰斑駁,陳年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卻在下一秒就怔了神。

來人身姿挺拔修長,陽光婆娑拂過他的影,碎金落在黑發與眉宇間,像是融進了一層金色。他身上穿著常規校服,藍白套裝青春洋溢,單手插進褲兜裏的慵懶,從他的周身各個角落散開而來。陳年下意識屏住呼吸,指尖都緊縮了幾分。

陳延白走近才發現,不止一個人在等他。熟悉的麵龐讓他下意識挑了挑眉,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而過,最後落到她身旁的許嘉述身上。

“等多久了?”

許嘉述聳肩,“沒多久。”

“你呢?”他忽然轉眼看過來,陳年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目光慵懶,仿似一身的隨意氣質都從眼睛裏體現。

“也沒多久。”在他目光看不見的地方,陳年小幅度的摩挲著衣料邊角,風吹來,樹葉落下的光影在她臉上晃動,光暈有點刺眼,連帶著麵前的人影也跟著模糊了幾幀。

後來,就變成了他們三個人一起走路上學。

這是陳年第一次和陳延白一起去上學,她走在他右側,落後一步,偷偷轉眼瞧他。

她以為這是她偷看的最佳角度。

可在下一秒,那人的右手猝不及防的朝她伸來,陳年避之不及,任由他的手越過她後背,最後提住書包把手,往裏一拽,她人也不穩的踉蹌。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汽笛聲,夾雜著滾燙燥意。

等到她人站穩,陳延白才鬆開了她的書包。少年不緊不慢的悠悠鬆開手,然後插進兜裏。他的眉皺著,後又鬆開。

陳年扭頭看了他一眼,跟他說了聲謝謝。

陳延白說沒事。

之後的話題就被許嘉述搶了去,“剛剛那一幕好危險啊,還好阿延反應快,陳年你怎麽走著走著走外邊兒去了,你走裏麵……”

他說著,伸手便去拉她,將她拉到最裏麵後才鬆手,“走裏麵才對了嘛,你一個小女生,很容易被飛速駛來的汽車嚇到的。”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陳年還是沒忍住開口,為自己正名:“我不會被嚇到。”

她的目光順過去,有一部分落在許嘉述身旁的陳延白臉上,但隻虛晃一眼,他抬眼瞧來的下一秒,陳年挪開了視線。

清明似水的眼睛裏,盛著肯定。

她說:“我沒那麽脆弱。”

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到學校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陳年放下書包,收拾了一下桌子,後就從書包裏翻出隨聲聽,塞進了耳朵裏。

大概是從初中開始,她就有在早晨聽隨聲聽的習慣,有的時候是英文,有的時候是中文,也有其他一些雜文見事,很不統一。

今天聽的是英文。

流利輕熟的女音在耳朵裏想起,陳年往桌麵上拿書的手一頓。

眼皮輕耷,她在想那些英文的意思。

坐她身邊的陳延白恰巧在這時抬眼過來,瞧見身旁女孩兒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她耳朵裏塞著耳機,白色的耳機線從發間穿插而過,模樣安靜又認真。細軟的眉輕皺著,像是在想什麽。

她手裏還拿著書沒放。

這樣有意思的一幕毫無阻礙的落進了陳延白的眼睛裏,黝亮深黑的眸間,夾著一層別意。他單挑了挑眉,注意力本就全在女孩兒身上,這會兒更是聚精會神起來。

陳年的小表情全都落進了他的眼睛裏。

苦悶的,舒展的,滿意的,喜悅的。

速度變化之快,倒像是看了一場個人微表情展覽。

陳延白懶懶的靠在自己的座位上,雙手抄在胸前,嘴角勾弧的靜靜看她。

窗外的風拂進來,花香混過,他看她往耳後別發,露出一大半張側臉,小巧纖瘦,純白潔皙。

倒沒有和他們學校其他女生一樣,胭脂粉水糊了一臉。

他突然想起今早和她一起上學時,她跟許嘉述說的那句話。

當時他的餘光正好瞥見她往他身上放的視線,卻在他扭頭看去時,悄然消失無跡。

女孩兒的臉頰也幹淨,他細細的品味她說的那幾個字。

別的沒品出來,品出幾分情緒。

嘖。

有點倔。

教室裏的同學越來越多,周圍嘈雜一片。

但陳年隻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的雜音,像是根本擾不亂她的心。

同桌都這麽努力,陳延白自然也不會落下腳步。他慢條斯理的從桌肚裏翻出課外書,慢條斯理的翻頁看。

卻在下一秒,因為一句驚吼而抬起眼來。

“小心!”

聲音大得蓋過了陳年耳機裏的女音,她下意識抬起頭,還未來得及向聲源方向看去,一隻溫熱的手,反應極快的從她發間擦過。

陳年轉身看向手的方向,動作太大,耳機被扯掉。

身旁的人影猝不及防的朝她撲來,陳年瑟縮著肩膀後退。他的氣息逼近,陳年來不及躲藏。

陳延白注意力全在剛剛朝陳年飛過來的那本大部頭的書,他什麽也沒想就傾身而起,身子向她那邊靠近,終是在那本書快要砸到女孩兒時接住了它。

但是他卻忘記了另外一件事。

等接住了書他才收回注意力,發現女孩兒兩隻手環抱在胸前,瑟縮著肩膀,離自己的懷很近。

她微怔的一雙眼睛裏似有驚嚇,呆呆地,像是陷在了自己懷裏。

陳年的鼻尖裏,全是陳延白的氣息,那種特屬於少年身上才獨有的清淺味道,一股腦兒的往她鼻子裏鑽,太過強烈。

恰逢耳機裏正念著一句話——

“Can you invite me to be your summer?”

塞進右耳的單隻耳機聲音小了一個音階,陳年眼睫撲閃,在那句話念完之後,她靜靜的抬眼看去,盈盈目光裏藏滿盛大愛意。

在那個末夏的早晨,她的目光小心翼翼,越過他利落的下頜線,一一往上,最後落到他闔眼朝下看來的視線裏。窗外的晨鳥在樹蔭裏啾鳴,陳年掉進屬於他的深淵裏,一腳一個深陷。

那天晚上,日記本裏又多了一條關於陳延白的話。

[日記:他的手穿過了我的發,很癢,卻又溫熱。]

作者有話說:

注:文中的那句英文翻譯為:可以邀請你成為我的夏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