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的最下遊,有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再不斷往臉上撲水,又實在忍不住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竟然意外的甘甜,絲毫沒有覺得嗓子眼兒刺痛。

徐芩心裏冷笑一聲,我究竟是多麽極陰之人,才會對這個地方如此適應。

索性沿著溪流來的方向,跟著上山去,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徐川不會從天上飛下來救自己,一切還要他來查個水落石出。

即使要帶著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去見閻王,到了底下也要說個明白!

水流慢慢大了一些,也就意味著徐芩離山頂越來越近,每一分深入這個山林,徐芩就覺得體內的真氣像是喝飽了水的細胞一樣在膨脹,在叫囂,他很怕自己無法控製這種力量。

前方似乎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徐芩趕忙蹲下身,用花草遮掩住自己。

“萬大叔,您就讓我回去吧,您先下山行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不行!”徐芩露了露頭,說話的是個老頭,“我不會讓你回去送死的!咱們怎麽也算相識一場!做點什麽不行,來這裏送死!”“萬大叔!”遠處的女人突然跪下,“教授不是普通的老師,他就像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沒有他,我絕對沒有今天,早就不知道餓死在哪裏了,如今他就這樣暴斃在山林裏,屍骨未寒,叫我以後如何安心啊!

女人哭得淒慘,那老頭似乎也有些鬆動。

“好娃娃,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那是要命的事情啊,你若是為了埋他送了這條命,教授會答應嗎?他豈不是更加痛心?”

女人癱坐在地下遲遲未起,徐芩好想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好像是那女人的老師死在了山裏,這老頭不讓讓去埋,難道上麵有什麽危險嗎?

一直躲在一旁的徐芩再三確認了這兩個人隻不過是普通百姓,不具有什麽殺傷力,便上前說話了。

“你們好……”徐芩剛從草叢中出來,迎麵就飛來一把匕首。

“你是誰!站住!”想不到這老頭兒還有點身手。

“你們不要慌,我是跟著考察隊來這兒的人,不小心跟隊伍走散了,請問……”後麵的話還沒問出來,徐芩看到了一張讓他措手不及的臉。

那女人,那女人竟然是令毓萌!

“令毓萌!你還活著!”徐芩三下五除二踹到麵前的大叔,一把擒住了令毓萌。

“好啊,以前徐川在,我沒有機會為自己報仇,現在總算讓我逮住了,說吧,你想怎麽死?”

被擒住的人先是驚訝,緊接著似乎有些哀傷?

“你,你是誰?你也認識令毓萌?”汝飛飛看著這個人似乎恨極了自己的姐姐,但是它方才又提到徐川?

“什麽意思?”徐芩有些好笑的看著手下的女人,“你是說我認錯人了?你不叫令毓萌?”

“我不叫令毓萌,我也不是令毓萌。”一字一頓,說的異常堅定,甚至還有一些怒氣隱含在裏麵。

“奇了怪了,你不是,難道我是?”徐芩懶得跟她廢話,正準備下手,一旁的老大爺哭天喊地的開始求饒。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長居於此啊!實在是冒犯了!冒犯了啊!我們隻是路過的啊!不是誠心的!求求你!放了我們吧!”說一句話磕一個頭,腦門都漸漸有了血痕。

“萬大叔,你不必這樣,他不會殺我們的!”汝飛飛轉頭對萬大叔說,“把我給你的照片拿給他看!”

“啊?”萬大叔有些反應不急,照片管啥用?

徐芩冷哼一聲,“沒想到幾日不見,令姑娘果然性情大變,不走之前清冷孤雅的路線了?”

萬大叔趕忙把口袋裏的照片遞給那人,徐芩接過去正要扔了,卻看見徐川笑的燦爛的臉,旁邊這個人……是令毓萌?

不,不是,眼角眉梢的確有著八九分的相似,但是氣質卻是決然不同,更像是眼下被自己拿下的這位。

徐芩鬆開了手,“你是誰?你為什麽會有和徐川的合照?你與令毓萌又有什麽關係?”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汝飛飛的倔脾氣也上了來。

徐芩看了一眼汝飛飛的裝束,又看了看照片,“你,是來找徐川的吧?”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雖然知道來人認識徐川,但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敵是友,汝飛飛不敢輕易泄露關於徐川的任何事情,怕這個人會拿自己要挾徐川,對他不利。

“是的話,我就帶你去找他咯,不然還能怎樣?”徐芩收斂起了方才的殺氣,笑的柔和,隻是在這樣的表情下,那道傷疤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我憑什麽相信你?”徐芩看得出,眼前的人已經有些動搖了。

“憑這個。”徐芩從身後掏出手串,汝飛飛直接上去搶了過來,“你為什麽會有教授送給徐川的手串?你把他怎麽了?”

“我們是好兄弟,他受傷了,手串在戰鬥中遺落下來,我幫他保管,既然你認識這手串的前任主人和現任主人,不如交給你保管好了。”徐芩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好兄弟……”汝飛飛念念有詞,“你,你是徐芩?”

這下輪到徐芩吃驚了,“你,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徐川告訴他的了。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徐川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好吃懶做,平常都是他做飯給你吃……”汝飛飛回憶著徐川提起這些時的畫麵,是在自己公寓裏,徐川給自己做飯的時候。

那些時光那麽好,卻越來越遠了。

“學校?”徐芩不知道,自己消失的日子裏,徐川究竟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會不會漫無目的的尋找自己,原來他竟然跑去校園裏躲清靜泡妞去了?

“是啊,我們的學校,非常美麗,如果,如果還有機會回到那裏的話,希望可以有機會帶你參觀……”汝飛飛這是要化敵為友的意思,但是徐芩卻不領情。

“不必了。”徐芩冷冷的抬頭看著山頂,“沒有敵人,也不是朋友,權當個過客吧。”說著就要往山頂走去,卻被汝飛飛死死拽住。

“別去!教授剛剛死在上麵,那棵千年古樹有古怪,會吸食人血!不要去!”既然這人是徐川的兄弟,汝飛飛更要保住他,更何況或許能從他身上知道徐川的下落。

“嗬,你是愛惜我的命,還是想知道徐川在哪?”徐芩看得通透,“別找了,他現在正過著逍遙日子,肯定沒興趣,也不想記得從前了。”

“不可能!”汝飛飛扭過頭,“如果他真的不想從前了,為什麽你會知道令毓萌?你也把我認錯了是不是?也難怪他會認錯……原來我竟然跟她長得那麽像……”

“不錯,你是很像,但是你們之間有一個明顯的特征不對,”徐芩故意刹住話,等麵前的人追問。

“什麽不一樣?”當你和一個人非常相似,甚至愛上的人都是同一個人之後,你也會非常渴望有人對你說,你們一點都不一樣的。

“你是人,她是一股邪氣凝成的妖怪。”徐芩說完這話,正等著一個驚恐的表情,卻沒有等來。

“她死了嗎?”汝飛飛卻表現的異常淡定,“你剛才見到我很驚訝,很憤懣,所以,她其實是死了對不對?”

“沒錯,死在徐川手下。”一個個重磅炸彈在頭頂投擲下來,汝飛飛卻仿佛失去了驚訝的勇氣。

“怎麽不說話了?”徐芩承認自己有點惡趣味,徐川不相信他,卻相信過要殺他的令毓萌,如今逗逗他的女朋友,也不算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吧。

“你殺不死我。”汝飛飛站起射來,走到徐芩麵前,似乎是挑釁一般,“你信不信,你殺不了我。”

“什麽?”徐芩一手開始搓出一個內功之氣凝成的球體。祭在掌心,“你現在求饒還有機會。”

汝飛飛卻閉上眼,“來吧。”像是要證明什麽一般。

徐芩的眼睛變得不再分明,借助真氣的推動,掌心的凝成的內功之氣轉著圈向汝飛飛打過去。

“你自尋死路,怪不得我!”接下來大概就是皮開肉綻的畫麵,徐芩卻沒有等來。

一陣煙霧過後,汝飛飛毫發無傷的站在那裏流淚。

“是真的……是真的……那個人是我……該死的人是我啊!”汝飛飛跪了下來,捂著嘴,哭得痛徹。

“不死不滅,唯願天收。”這句話的詛咒不是不存在,而是不再令毓萌身上,是在與她是孿生姐妹的汝飛飛身上。

令毓萌不過是信了這句話,又長時間受家人保護與外人排斥,才沒有暴露,而老鵝娘的命格,則是在老教授的手串上,根本不再令毓萌身上。

“這,這,這究竟……”身後的萬大叔實在是經不住這一切的混亂與詭異,竟然暈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對孿生姐妹竟然全讓徐川碰到了!一個死在他手裏,一個栽在他手裏,大好!大好!”徐芩笑得猖狂。

“你呢?”汝飛飛頂頂看著麵前的人,“不被信任的感覺一定很難受吧……”

“你說什麽!”徐芩被人拿住了痛點。

“我也隻是猜測,沒想到你真的與徐川決裂了?”汝飛飛看了看這四周,“你幫我一件事,然後帶我去找徐川,我來解開你們之間的誤會,怎麽樣?”

或許是知道了自己特殊的身世與體製,汝飛飛變得格外自信,她相信徐芩一定會答應他的條件。

“你當然會答應,你很在乎徐川,就像他在乎你一樣。”就是這句話,讓徐芩啞口無言。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徐芩雖然已經猜到了。

“和我一起去山上幫我把教授埋葬了,他生前癡戀母親,最終死在母親手裏,也算是死得其所。”汝飛飛捏著手串說道。

“母親?你的母親就是那老鵝娘?她還沒有死?”徐芩有些不敢相信。“沒錯,原本世間傳說母親的命格放在她的孩子身上,所以我和令毓萌才會分別被送往兩處不同的地方,交由不同的人撫養,母親相信她的命格可以抵禦一切外來傷害,在姐姐的繈褓中還寫下了‘不死不滅’

的字樣,其實真正的命格應該是我與這手串,而不是她。”

世間的事情,一與二之間或許還有無數個可能,又何況這等奇人異事。安頓好暈倒的萬大叔,徐芩就陪著汝飛飛再度上山了。

兩個因為徐川結緣的人,是否會再與徐川相見呢?一切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