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邊際的大海上,船隻上的幾個人都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四散歪躺在船上,原本在每個人心目中描繪出的美好藍圖漸漸被擱置,因為大家漸漸發現,似乎路程比想象中還要遠上很多,似乎永遠也到不了

一樣。

“咱們的航線對不對啊?我怎麽覺得我當初開直升機來這裏的時候,沒有感覺飛了很遠啊,就算是水路慢一些,這也太久了。”不怪牛雀著急,她現在已經漸漸有了胎動的跡象,且不說這隻是一艘非常簡陋的船隻,就算是高級豪華遊艇,孕婦也不能在上麵長期生活啊,更何況是像牛雀這種天生不怎麽喜歡水的人,到了船上,她的

孕吐變得尤為嚴重。如果說好的一麵的話,就是在穿上隨時可以扭過身哇的一聲吐出來吧,不用顧忌時間地點。

“是啊,我也覺得有點久了,”蔣山河雖然跟著著急,但是他的方向感不是特別好,對航線一類的事情更是一竅不通,隻能幹著急。嚴盡算是這條船隻上最年輕的人,按說活力應該最足才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與牛雀遺傳了父親的同一個特性,嚴盡也不是不怎麽喜歡水,起初在木屋的時候,看到海邊的水,不適的感覺還沒有這麽強烈

,現下到了四周都是海水包圍的船隻裏,沒有比嚴盡再話少的人了。

青少年時期尤其愛麵子,趁著大家休憩的時候,嚴盡也沒少嘔吐過,白天還是盡量忍耐著,這一忍耐就更難受了,如此反複,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嚴盡來到船上以後話變得尤其少了,我們不能再這麽在海上漂下去了,哪怕暫時沒辦法到屬於基地的那一岸,先隨便靠岸修整一下也成啊,我看大家的狀態都不是很好的樣子,你覺得呢徐川?”蔣山河拿

出已經有些幹癟的果子,遞給徐川一個。

鑒於大家的食欲不高,原本蔣山河準備了非常充足的幹糧和水果,現在反而排不上用場了,這讓他不禁有些擔憂。

徐川接過果子,搓了搓果皮,看起來也是沒什麽胃口,在蔣山河的殷切目光下,還是努力的咬了一口,“莊馳,你怎麽看?”

“啊?”一旁默不作聲在聽兩個人談話的莊馳突然被問到,“我,我覺得還好啊,可能我對於這些不是那麽敏感吧,我活得比較糙……嘿嘿……”蔣山河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撓著頭傻笑的人,總覺得與記憶中那個莊馳無法完全融合,且不說那種懟天懟地的日常沒了,莊馳其實可以說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因為有些本事和閱曆在身上,所以對於別

人的計劃和想法總有自己想要幹預的衝動,此次回基地的事情,反而是無條件毫不猶豫的順應了大家的計劃。

老實說,這有點反常。

即使此刻有些懷疑莊馳,但是老實本分的蔣山河還是覺得,這或許是莊馳在為自己之前錯誤的做法盡力彌補,想到這裏,蔣山河就又原諒了一分他。

誰也不容易,作為朋友,難道還不允許自己的兄弟迷途知返嗎?

沒有道理的。其實莊馳方才的話有一點過謙了,他豈止是對水沒有太大的不適感,這裏簡直就是他的賽場,在基地裏,幾乎也是無人能及。自小有用的天賦加上後天的努力,以及他那神奇的千裏眼,但凡基地內有任何

涉及到海洋或者水域的人物,他一定是當之無愧的任務負責人。

“這航線真的沒問題嗎?不怪大家消極度日,實在是感覺海裏一天,陸上一年啊……”逼的老實人蔣山河都開始說笑了,可見海裏的日子有多麽難熬。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徐川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說道。

“啊?”這下輪到蔣山河驚訝了。

徐川指了指船體上畫的各式各樣的路線圖說道,“這是我原本規劃的航線,但是莊兄弟說我的方向感出了問題,應該是這樣才對,”徐川又指了指一旁的另一條看起來截然不同的曲線說道。

“這……”蔣山河也犯了難,其他幾個人更是對海上航行的事情一竅不通,而對於徐川與莊馳在這件事情上的權威論斷,門外漢蔣山河選擇棄權,“你們倆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隻是有些擔憂,現在我們是按照莊馳的路線來進行的,雖然我對自己規劃的航線有一定的自信,但是對於海上的各種不確定因素,通過這幾天的航行,我覺得還是莊馳更為老道一些,聽他的吧。”對於這種褒獎,以往莊馳都要炫耀一下,再酸蔣山河幾句的,今天卻是格外的謙虛,“沒有沒有,徐兄弟這條航線也沒錯,隻是繞了一些冤枉路而已,咱們現在畢竟是在海裏走,不是河裏、湖裏,更何況船

隻的啟動方式還是手動與自動相結合的,當然不比基地裏的機械化船隻,肯定會覺得慢一些,其實已經很快了。”蔣山河聽了莊馳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你說的也在理,主要是這四周都是一樣的天,一樣的海,連個別樣的建築物都沒有,每天飛來飛去的那幾隻海鷗我都跟嚴盡一起給他們取名了,實在是無聊枯燥

得很啊!”

幾個人笑了笑,這個話題算是就這樣結束了,徐川心底卻產生了極大的疑問。

莊馳是被打成重傷後漂來的這裏,被蔣山河救起,如果基地走水路真的如此遙遠,又要多次改變航行方向的話,莊馳又是怎麽做到的呢?

一個人的水性可以好,也可以達到極好,但是如果按照莊馳的故事發展,這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級別的好了,莊馳能達到嗎?顯然不能。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旁的莊馳看起來是在緊盯著儀表盤,其實心底已經在打鼓了。

這條船上,沒有一個是笨蛋,大家都是聰明人,糊弄一天兩天或許還有可能,糊弄一個兩個人或許還有盼頭,但是這是莊馳一個人與四個人頭腦的較量,他也無法把握自己會不會笑到最後。

“不好了,我姐覺得肚子痛!”嚴盡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道,幾個人連忙跑去甲板下看牛雀的情況。

按理說牛雀到底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女子,懷孕之事雖然艱難,但是在體力方麵牛雀理應完全勝過其他女子許多,可自從來到船上,牛雀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安穩,眼見著人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嗎?”徐川探了探牛雀的脈搏,“還算平穩,但是孩子的脈搏就有些微弱了。”

“你還會看孩子的脈搏?”嚴盡在一旁問道,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徐川點了點頭,“以前做臥底,當過一段時間的婦產科醫生,還的了流動紅旗手呢。”

雖然知道眼下不是說笑的時候,但總比幾個人這樣苦大仇深的盯著一個孕婦的肚子看要看要好得多。

簡易**的牛雀,已經被汗打濕了頭發,看起來更像是剛剛生產完的樣子,“徐川,你實話告訴我,這個孩子,我是不是保不住了?”

牛雀的話還未說完,淚珠已經砸在了徐川手背,縱然是冰涼的淚,徐川的皮膚卻感覺到被火燒一般。如果當初不是為了救自己與徐芩,牛雀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地步,她畢竟還是老首領的女兒,隻要她當眾宣布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放棄首領的繼承權,她就可以在基地內分得一處院子,過自己怡然自得的生

活。

可是為了徐川,她沒有這樣做。“不要多想,”徐川拍了拍牛雀的肩膀,“過成是波折了些,但是這孩子可是跟著母親涉險又幸運逃過一劫,眼下咱們是回去過太平日子的,他肯定也是迫不及待了,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態,這對胎兒很重要。

徐川的話給了牛雀莫大的鼓勵,指示說來容易,牛雀真真實實感覺到的就是孩子一天一天在她的孕育下沒有變得強壯反而正在弱弱的減少生命特征的樣子。這讓她如何心安呢?

莊馳、徐川與蔣山河三個人上到甲板上來,嚴盡還是在牛雀身邊照顧她。

“徐兄弟,你說實話吧,牛雀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蔣山河小聲的問道,一邊還回頭看著甲板下麵。

方才還是從容鎮定的徐川轉而皺起了眉頭,“是,牛雀必須盡快做引產手術,孩子越大,牛雀的生命就會越來越受到威脅,如果再耽誤下去,隻怕是會……”

“會什麽?”蔣山河焦急的追問道。

徐川低下了頭,“會一屍兩命。”

話音未落,蔣山河麵前突然衝過來一個人影,直接把蔣山河撞向了另一側。

抬頭一看,正是嚴盡。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嚴盡的眼睛通紅,與其說是盛怒之下的表現,不如說是在努力憋回即將跑出眼眶的淚水,“我姐身體一向很好的!她會沒事的!孩子也會沒事的!”

“嚴盡!”蔣山河上前拽住嚴盡,“快鬆開,徐兄弟也是在為牛雀擔心,我們幾個都不懂這些,難道你懂嗎?還是你要鬧到讓牛雀聽到這些?”

聽了蔣山河的話,緊緊攥住徐川衣領的手漸漸鬆開了,嚴盡低頭捂住了臉。

在這些人當中,無論是身上的本事,還是社會經曆,嚴盡最為缺乏,可他最牛雀的關心與在意又是最多,這種差距讓他覺得尤為痛苦。

原本是孤兒長大,好不容易認回了血濃於水的親人,現在卻看著這個人日日在你麵前受苦,還有可能隨時被剝奪生命,任誰都不會好過的。“先不回基地了,我們必須立刻馬上靠岸!給姐姐找醫生!”嚴盡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