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在貝子的藥膏治療下,寧淙淙被玻璃渣子紮破的腳底已經完全愈合了,也就意味著是再見的日子就要來了。

汝飛飛沒有再催促兩個人起航,而是每天都在收拾自己的衣物。

其實她來的時候不過是孑然一人,被徐芩推落在海裏,遊著遊著,身上的包裹也就散了,並沒有帶什麽來。

而這段時間,貝子量體裁衣,為她做了不少新衣服。

但是由於貝子早已經不在現如今的社會生活,對於流行趨勢和現代人的習慣總是不太了解。

樣式似乎依舊是三百年前的古老樣式。

隻是沒有那麽複雜,盡量簡單化,所以在寧淙淙看來格外新奇。

“哇!貝子,你的手好巧啊!這是你自己原創的品牌嗎?叫什麽啊?在哪個網站上賣?”寧淙淙看著汝飛飛穿起來頗有些古代閨閣小姐的味道,感覺穿著去參加cosplay很有感覺。

“啊?沒有……”貝子雖然不是特別清楚“網站”是個什麽意思,但是她聽懂了寧淙淙前麵說的話,“這是我自己在家隨便做來打發時間的……”

那個年代,不是誰家都有錢來買衣服的,更多的是用自家的糧食去集市上換幾匹布,回家來給由母親給家人縫製衣服。

邊角碎料還可以用來給孩子縫個沙包玩玩。

“如果能夠大批量生產的話,一定會有不錯的銷量!隻不過這個地方發貨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寧淙淙似乎想到了什麽,“貝子,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聽到寧淙淙的這個提議,三個人的心底都是咯噔一下。

首先是貝子。“不,不行……我從來沒離開過這個島,二木也喜歡這裏的海和山林,我們不會適應外麵的生活的。”而更重要是,即便現在吸食人精氣多年的老鵝娘變成了島嶼上的勤快女主人,貝子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又會

變得不同,畢竟這具身體,早就不受自己的控製了,它屬於牧冥山,滋養在牧冥山。

現下,手串已經還在汝飛飛那裏,隻要汝飛飛沒有事,手串沒有事,那顆千年古樹一旦還能醞釀出新的能量,貝子依舊可以擁有當年的神力。

永葆青春,以及,強大的精氣。

再者是汝飛飛。她不是沒有想過讓貝子帶著二木跟自己一起走的可能,就算自己不可能認這個看起來似乎是同齡人的女人當母親,但至少她還是喜歡二木的,到時候在學校外給他們租個小房子,自己平日裏可以過去吃飯

,教二木學習,讓他們漸漸融入現代生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能讓自己的生活充實起來,別再去想徐川。

心底最為忐忑的當屬寧勻了。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提出這個想法完全是無心的,話趕話說到了而已,但是寧勻心底卻冒出了巨大的期待。

雖然相處了短短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但是每天一起出海打漁,在山林裏摘果子,幫貝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以及力氣活,寧勻覺得自己在這些天裏似乎迅速成長了起來。

與以前照顧寧淙淙不同,那時候是作為哥哥的責任,而現在,則是作為一個男人的擔當。

不可否認,他希望自己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出現在貝子的麵前。

不是寧淙淙的哥哥,也不是一個遠來的客人。

雖然這樣說有些跳過草率,他甚至都沒有問起過二木的父親去了哪裏,隻是反複聽貝子提起過,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那麽父親應該就是不在了吧。

寧勻從心底想要代替那個男人,來照顧貝子與二木。

“喂,你們愣什麽神啊?”寧淙淙仍舊是笑嘻嘻的,絲毫不知道方才自己的話在片刻在幾個人心底產生了多麽大的震動。

二木跑了出來,“媽媽,媽媽,我們跟著寧勻哥哥和淙淙姐姐走嗎?”

以前徐川與蔣山河他們在此修整的時候,也沒少提外麵的世界,但是二木隻是好奇,卻並不向往,這次,不知道是怎麽了……

“如果是的話,二木願意嗎?”寧淙淙皎潔的笑著衝著二木伸開了雙手。

“願意!願意!”二木撲向寧淙淙的懷裏,“那我可以開飛機嗎?開那種特別大的飛機!”

寧淙淙一邊刮了刮二木的鼻子,一邊說道,“媽媽還沒同意呢!”

二木看著像是正在愣神的媽媽,從寧淙淙的懷裏跳了下去,“媽媽,你不想坐二木開的飛機嗎?”

對於生在島嶼長在島嶼上的二木,貝子不知道他是怎樣擁有了飛行的夢想,但是如果兩個人在這座島上相守到死,那麽二木的這個願望,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實現。

就像她等了一輩子一樣,不,如果按正常人的生命來計算的話,是幾輩子。

這對於二木來說明顯不夠公平。

可是貝子太怕了。

外麵的世界,那些新奇與古怪,自己能接受嗎?

而這種體質會不會再次爆發?

到時候已經開啟了新的視野的二木還會陪著自己回到這裏嗎?

太多太多的不確定讓貝子不敢點頭。

難得參與幾個人討論的汝飛飛開了腔,“外麵的世界雖然不比這裏安逸,但也不會危險到哪裏去,更何況還有他們兄妹兩個人,你大可放心。”

寧淙淙沒想到汝飛飛竟然會對自己幫腔,當下有些奇怪,不過有人幫腔總不是什麽壞事。

“是啊,是啊!生計問題大可不必擔心,就按我剛才說得來,你隻要負責打板就好了,後期的生產銷售一條龍!我給你搞定!二木也能上一個不錯的學校,他會很招人喜歡的。”

即使眾口難得一致,貝子還是沒有點頭。

“我,我再想想吧。”

已經是深夜,**的人卻翻來覆去沒有絲毫睡意,貝子索性隨手披上一件衣服來到了廊下。

沒想到已經有一個人早早的來到了這裏。

寧勻回過頭,貝子這個時候再走開未免有些刻意,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你也睡不著嗎?”寧勻看著眼圈發紅的貝子問道。

“嗯,今天不怎麽困。”老天似乎是故意要貝子難堪,話音剛落貝子就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哈欠,這哪裏是不困的樣子呢?

寧勻了然目光讓杯子有些無處遁形,“今天淙淙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隻是愛熱鬧,喜歡你和二木罷了……”

雖然知道妹妹也是有意為了自己,但是寧勻知道,這樣肆意闖入別人的生活已經是有些不公,哪裏還能再去讓別人因為自己而改變多年的生活環境。

“沒有……”貝子隻能這樣回複著,至於是沒有打擾到她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寧勻就不得而知了。

兩個人望著遠處,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麽,但是卻總覺得一轉頭就會看到那個人目光,那時讓人心亂如麻的目光,不能觸碰,不敢觸碰。

“你會一直在這裏嗎?”同一句話,不過是換了種問法,寧勻隻是在為人處世上比較沉穩,而沉穩並不代表著不夠圓滑。

“你會一直在這裏嗎”相當於問了“你會不會跟我走?”。

而貝子隻是在深海島嶼中過著樸素的生活,而樸素並不代表不聰明。

“你還會回來嗎?”把“不會跟你走”換了一種說法。

寧勻低頭笑了笑,這樣的貝子更是讓他欲罷不能,但是卻必須要舍棄,因為隻有在同一片下飛翔的鳥兒才能成群結隊,貝子顯然不是他這片所能困住的。

外麵漸漸起了大風,貝子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先回去睡了。”

寧勻並沒有回身,隻是點了點頭。

兩個明明是兩心相悅的人用兩個問句否定了對方在自己心裏的位置,不知道他們以後會不會後悔今夜問出的那個問句。

而同時聽到這場談話的,遠不止這兩個人。

“嚴盡,睡了嗎?”自從伊馮消失以後,嚴盡已經很長時間沒看到小潘再來找自己了,懶得去理。

沒想到門外的人卻是執著的很,“嚴盡?嚴盡?是有關牛雀的事……”

門很快就開了,嚴盡問道,“牛雀?她怎麽了?”

吳方雄坐在太師椅裏,盯著眼前的“方案可行性報告”,目光深深的停在後麵那個可行指數上,是百分之五十。

“吳叔,您找我。”嚴禁衣服也來不及換,穿著睡衣就來了吳方雄的房間。

小潘將門仔細的關好。

“嚴盡,你應該知道伊馮是我藏起來了吧。”吳方雄難得今日會開門見山。

旁邊的人點了點頭,“但我遲早會找到她的。”

“不用找,”吳方雄揚了揚下巴,“她就在隔壁,小潘的房間內有個暗道,那裏麵有個基地科研人員的實驗室。”

嚴盡有些疑惑,不懂吳方雄突然之間開誠布公的原因是什麽。

“小潘說,您有關於牛雀的事情要跟我說?”盡管不知道吳方雄在繞什麽圈子,嚴盡不想被牽著鼻子走。

“不錯,所以我想問你,如果要拿伊馮的命去換牛雀的命,你願不願意?”這句話若是早個幾天,吳方雄一定覺得自己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而眼下他看著嚴盡,目光炯炯。

“你說什麽?”嚴盡有一刻覺得這是自己荒誕的夢境,拿手指掐了掐自己,才發現這是真的。

“這麽說,你並不知道伊馮的特殊體質?”吳方雄有些恍然大悟。“什麽?你在說什麽?伊馮?和牛雀?”嚴盡本來以為吳方雄是要跟自己討論牛雀的葬禮事宜,雖然三更半夜把人叫起來是有些奇怪,或許這是基地的某種規矩?嚴盡也沒有多想,誰知道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吳方雄是不是還沒睡醒?

“小潘,把上次的化驗報告,拿給他看。”吳方雄衝著門口的人說道,小潘遞上來一份不算厚的報告給嚴盡。

翻開一看,嚴盡的表情與吳方雄當初的表情如出一轍。

“不,不可能!怎麽會……”雖然經曆了種種艱險才回到基地的船上,但是嚴盡至今還從未聽過有人通過飲人血來延續生命。

“這是假的!伊馮!伊馮在哪裏!”隨著嚴盡的喊聲,吳方雄摁開了自己房間與小潘房間的通道按鈕,伊馮此刻就躺在那裏。

吳方雄做了一個手勢,小潘將捆在伊馮身上的繩索解開。

**突然衝起來一個人影,衣服看起來是伊馮沒錯,可是臉色卻像個八十歲的老婦人。

“血!血!給我血!”伊馮在房間中大喊大叫,摔砸東西,最後在角落裏看到了幾瓶“紅酒”,正是她帶來的,每天在喝的,也是嚴盡手上那份化驗報告的本體。嚴盡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