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來了

前塵往事似乎又在腦海裏浮現。

被心愛之人割下舌頭的那一瞬間,像這般慘烈的哀嚎與絕望。

她渾身巨烈的顫抖著,伸手將老爹的手拉了下來。

“他們,都該死!”她的拳頭握得死緊,與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還不如被他們一刀殺掉,或許這樣她的心還能好受一些。

“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冰兒?你怎麽了?”老爹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這孩子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可怕。

突然,她掙脫出老爹的懷抱,直奔向擱在一旁的刀。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一個八歲的孩子,手無縛雞之力,是不可能有任何傷殺力的。

南宮冰兒眼中閃著狠戾,拚盡身體裏所有的氣力,手起刀落間,一顆頭顱應聲落地,灼熱的鮮血噴濺三尺,染了她滿臉滿身。

下一秒,尖叫聲此起彼伏,其他幾個官爺震驚的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浴血的女娃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爹猛然從地上騰身而起,吼著:“咱們一起殺了他們,逃出去!!”

這聲怒吼,像是一道驚雷,將埋葬沉睡的尊言與勇氣全都喚醒。

有時候,人,輸的不是權勢與武器,而是對自己的信任。他們用血肉之軀迎上這幾個官兵的刀劍,殺出了一條血路。

老爹在趁亂之時抱起南宮冰兒便往外逃去,嘹亮的號角聲劃破這暗夜蒼穹,驚醒沉睡中的士兵與沙漠中蟄伏的狼群。

曲子戛然而止,檀逍眉頭緊鎖:“號角聲響了。”

“少主,咱們要不要去看看?”有人提議。

檀逍想了想,搖頭:“不,先靜觀其變。如果我們冒然衝過去,隻會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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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最終沒能逃出士兵的重圍,獄卒長長劍指空,下令道:“按大薑朝律令,帶罪者私自越獄逃離,一律——殺無赦!!”

士兵們像是尋到了什麽好玩的遊戲,手中原本該殺敵的長劍刺向了那些手無寸鐵的軟弱的人們。

嘶吼、怒喊、悲鳴,都無濟於事。血染紅了這片黃沙大地,為這淒慘一幕看上去更加膽魄心驚。

逃不掉了麽?南宮冰兒瞪大著雙眸看著身邊的人們一個個在眼前倒下,腦子一片空白。

此時此刻,讓她無比深刻的明白,這是個野蠻的時代,權利至上。

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唯有讓自己不斷的變強!再變強!!

‘咻’的一聲,那長矛朝她刺了過來,隻覺得眼前一黑,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將她緊緊的護在了懷裏。

耳邊響起老爹滄桑而無力的喘息聲:“不要看,不要看……”

語畢,他滿身是血倒在了她的身上,長矛刺過來的時候,老爹用整個背部替她擋下。

至死,他也用整個身軀護住了她。

“老爹……老爹……”

“冰兒,老爹……希望……你……你能活……活下去!活下去!!”老爹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染血的手似乎在一寸寸灼燒著她的肌膚,在心間刺痛。

“老爹,有……有一件東西……交給……給你。在我的袖子裏……縫著……一支刻字的……金……金筆,如果……如果將來你能……離開,幫我交給……一個人。”

“嗯!”南宮冰兒抿著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淚水倔強的在眼中打轉,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他姓薑,單……單名一個漓,字蕪水。記住……記住了嗎?”

“薑漓,字蕪水。老爹,我記住了。”

“好……好!”說完兩聲好後,老爹便斷了氣。

南宮冰兒抱著老爹的屍體,仿佛再一次體會失去至親的痛,前一世,也如此。

她無力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用身體替她擋下了子彈,當年也是這個年紀。

雙重的痛苦如海浪般襲卷而來,痛到讓她無法呼吸。

“啊——!啊——!!啊——!!!”為什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讓她承受這些?!如果重生的目的是再承受這痛徹心扉,不如就此在這一切終結。

真正無可奈何的,是悲劇總在重演,她卻無力去改變一切。

檀逍猛然睜開了眼睛,篝火燒得正旺,‘劈啪’作響。他猛然騰身而起,心中不安。

他似乎聽到了冰兒的聲音,那樣絕望而淒涼,可她明明離他千裏之外。

難道心之所念,才會牽腸掛肚麽?

不遠處驛站的方向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廝殺聲還在繼續。他遙望了好一會兒,雙拳緊握,牽過了雪刃。

“少主?您這是要去哪?”

“去驛站,這廝殺擾得人無法入眠!”少年英姿颯爽越上了馬背,策馬疾馳而去。

“少主,要去一起去,您的兵器呐!!”屬下從馬車上取下檀逍的長劍,十三個身手不凡的壯士,紛紛策馬尾隨追了上去。

當看到眼前這殘忍的一幕時,檀逍血氣上湧,沉聲怒道:“這些該死的畜生!”

“少主,您的寶劍!!”屬下將寶劍準確無誤的拋給了他,隻等他一聲令下。

“我們勇士們聽令!!”檀逍的怒喊聲幾乎震破九宵雲層。

十三個鐵血崢崢的漢子齊齊應下:“屬下在!!”

檀逍眸中燃起肅殺之氣,劍擊長空,喝道:“誰拿著武器瞄準手無寸鐵的弱小,我們就拿武器瞄準誰,殺!!”

“殺——!!!”

檀逍與這十三個屬下雖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憑他們的修為,製服眼前這兩百士兵並不算太難。

刀光劍影中,他無所畏懼,勇猛無敵,將那些受難的人們從野蠻的屠戮中救出。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他,那俊美無儔,一身正氣的少年,美好得隻應在書中的他。

“檀逍……”她抱著老爹的屍體,跪坐在屍橫遍地的黃沙中,怔忡的盯著他,視線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你怎麽逃也逃不開。

直到天光破曉,這場廝殺終於結束。那些士兵死的死俘的俘。還活下來的罪臣之後與家人,紛紛感激涕零的跪了下來。

檀逍跳下戰馬,大步流星的筆直走向她。

再次相遇,她看上去比第一次相遇還要狼狽。滿臉幹涸的血漬,衣杉襤褸髒汙不堪。

南宮冰兒固執的抱著已死去的老爹,老裏還握著一支金色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