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方向傳來陣陣巨響,時而戰號滔天,時而靜若安瀾,定是弘淩在那邊與狄旭和天晤發生激戰。

逝雲抱著懷中由失聲大哭轉為低聲抽泣的秦如,記掛地望著雷池的方向。

有了之前的經驗,禦璟守在此地不敢離開,怕弘淩殺了一個回馬槍,同時他也看出了逝雲的想法,勸說道:“就留著這裏吧,你去了那邊不一定幫得上忙,反而添亂。”

逝雲將禦璟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有回答,隻是暗地裏望著那邊咬牙切齒。

清緣看這院落中一片狼藉,同時也領會了禦璟的用意,柔聲相勸:“殿下,不如你帶著公主回去休息吧。”

秦如抬頭看著逝雲時,淚光晶瑩,還帶著幾分懇求的神色,逝雲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誰知,正當逝雲微微啟唇要跟秦如說話時,姝蔓的聲音早一步在這院落中炸開了:“天哪,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姝蔓!”清緣遠遠地凝視姝蔓,暗暗搖頭,示意她言多必失。

院內沒有人回答姝蔓的問題,禦璟的心思也全在逝雲身上,逝雲終於鬆開秦如,異常平靜地對禦璟說:“你隨我一同前去!”

“不要啊,皇兄,我好怕!”秦如卻緊緊抓著逝雲的衣衫,死活不原他前去涉險。

逝雲低頭看看秦如,目光溫柔如水卻也堅毅無比,輕聲說:“那就叫禦璟留下來陪你,狄旭和天晤都在那裏,我不會有事的。”

“不,我就要你陪著我!”秦如焦急不安,生怕逝雲離她而去。

清緣並不清楚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擔心地看著逝雲,也是勸說:“殿下,禦璟大人方才說的極是,您現在過去,弊大於利呀!”

有了秦如纏著逝雲,還有清緣的勸說,禦璟安心不少,說:“就讓清緣和姝蔓留下來護衛,我也正好去助他們一臂之力,盡早除了這禍患!”

姝蔓至此仍然不知道事情有多麽的嚴重,雀躍地對禦璟說:“我也要隨大人一同前去!”

禦璟盯著姝蔓的目光,冷得有些可怕,生生把姝蔓震得啞口無言,茫然無措,這時她才隱隱明白,方才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清緣拽住姝蔓的手,說:“全憑大人安排。”

就在這時,有又一名少女奔入院門,眾人定眼一看,正是羽楓。逝雲見她驚魂不定地朝自己跑來,心如萬針同刺。

果不其然,羽楓一到逝雲跟前,慌亂地環視院內後,渾身瑟瑟地急問道:“我、我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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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羽楓跪在一具麵目全非的焦屍前痛哭流涕時,逝雲解釋了一切,清緣和姝蔓這才明白方才在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逝雲不忍離開哭得癱倒在地的羽楓,不過逝者已矣,他能做的十分有限,便隻得一直守在羽楓身旁。秦如早已擦幹了眼淚,站在逝雲身邊,低頭不語。

不久後,狄旭和天晤折回了此處,均是神色鬱然。逝雲看了他倆一眼,便不想問結果如何了。

天晤見了羽楓跪哭慘狀,於心不忍,麵對逝雲當場跪下,自責道:“微臣無能,讓那魔族逃脫,請太子殿下責罰!”

逝雲深吸一口氣之後,情緒在暗湧中定了下來,然後才對天晤說:“站起來說話,具體什麽情況?”

天晤烈性,跪地不起,羞愧之餘亦難以啟齒。

站在一旁的狄旭便開了口:“我們一路追擊過去,原本已將其重傷,但是那紅瞳魔族能操縱時間,雷池失守,他將裏麵的兩隻魔物吃掉之後,雖然傷勢痊愈力量大增,可是體內似有幾股力量互相衝突,便再次操縱時間,趁此逃走,不知去向。”

羽楓聞言,哭聲更加淒涼絕望。

禦璟憂心忡忡地說:“如此說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下一個不死魔了。”

逝雲看著羽楓,毅然道:“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必定舉全神族之力,追殺這隻紅瞳魔族,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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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逝雲依舊是在記憶宮殿的火紋廳中找到了瞬影,後者還是麵對著那株碩大的火焰花,對著花蕊處火焰呈文的地方,苦思冥想。

“瞬影。”逝雲在入口處喊了他的名字。

逝雲的嗓音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但瞬影卻想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太一樣,轉身看向入口處,發現逝雲正迎麵走來。

此時,瞬影驚覺逝雲與昨天相比好似判若兩人,隱隱帶著一股如影隨形的殺氣。

雖然,這氣息並非衝他而來,卻已在逝雲周身聚成了一股震懾四方氣場,他不禁暗自斷定,這氣息從此以後定會以殺伐果的意念自此追隨逝雲一生。

如此一來,瞬影不由另眼相待,問道:“什麽事?”

逝雲走到跟前停下,神色凝重,緩緩道來:“昨夜,魔族突襲朱雀府,羽燔將軍戰死當場,而那魔族吃了關押在雷池中的不死魔屍塊化身,新的不死魔可能在不久以後就會肆虐神族境內。”

“羽燔……”瞬影蹙眉沉吟道,“如此一來,南境便無邊將坐鎮,防禦空虛。”

“所以,我們需要即刻麵見先知!”逝雲伸手向瞬影遞出了原本就屬於他的先知請柬,“不能再拖了,父皇本就屍骨未寒,你我因為此事遲遲不歸皇陵,本就大為不孝。如今羽燔戰死無人替代,南境邊界就成為了防禦最薄弱的地方。天玦界雖然依舊聳立,但沒有人能保證不會出現九年前負雪山處天玦界出現裂隙的危情。現在,新的不死魔隱藏在神族境內,隨時都會動搖我神族根本,此時此刻,你我兄弟當同心協力,切不可再意氣用事了!”

逝雲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瞬影本已被他打動正要答應的時候,轉念一想,又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說:“要我依你也行,隻不過……”

話說一半,瞬影轉身麵對火焰花中的一列文字,逝雲的目光追隨而去,看到花瓣中央,花蕊呈文,隻顯示了三個大字“火髓卷”。

逝雲不解地問:“你和我一樣,都是天生控風的人,怎麽老是待在火紋廳內?”

麵對逝雲的疑問,瞬影不做任何解釋,而是冷冷地說:“翻到這裏就沒了後文,聽書吏說,但凡是我無法查閱的,你都有資格查閱。”

逝雲大概早已知道此事,並不意外,說:“你要我替你打開這卷密文,才肯接受這先知請柬?”

瞬影並不滿足地搖搖頭,說:“不,我要查閱這裏所紋書的權利。”

說罷,瞬影早有準備地從衣袖中抽出一柄外觀精致的匕首,手柄上鑲嵌著溫潤剔透的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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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院落中,隨逝雲而來的一行人都在此處等他出來。

秦如坐在院內石桌旁,終於等不及了,對禦璟說:“你還是進去看看吧,免得我二皇兄……”

禦璟站在一旁,委婉拒絕說:“太子殿下自有打算,還請公主殿下不要因為一時心急而弄巧成拙,反而誤了太子殿下的計劃。”

雖不樂意,但秦如想了想,終究沒有繼續催促禦璟進去。轉而看向嘰嘰喳喳的另一邊,是三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一個勁地纏著清緣和姝蔓跟他們講昨天晚上在朱雀府發生的事情。

秦如環視這粗糙的院落之後,想到了什麽,又問禦璟:“對了,狄旭去哪兒了?”

禦璟的視線落在了院落正中央的陋室門口,那間屋子門窗緊閉,看不清裏麵動靜,他卻十分確定地說:“進去找人了。”

正如禦璟所說,狄旭果然在這間屋內,他正與書吏對坐交談,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堂堂南宮朱雀府內現在無人坐鎮,都這個時候了,你當真不去?”狄旭的語氣已經算不上友善了,仿佛在做催促。

書吏不急不慢地回他:“你不是要回去隱居了嗎,還管這麽多閑事?”

聽完這話,狄旭當真不悅了,冷笑道:“拿我說事?我隱居是為了人命,跟你在這裏天天等著石頭開花可不一樣。”

書吏認真看著狄旭的神色,無奈笑道:“你不懂我,我不懂你。自此刻開始,我準你歸隱就是了,無需多言。”

狄旭一手拍在了桌麵上,力道不輕不重,原本他是有火氣的,但是霍然起身那一刻,忽而又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在起身的刹那間就說服了自己,隻得對書吏說:“也行,各行其路,就此別過。”

話音方落,便推門而出。

狄旭踏出陋室的那一刻,清緣、姝蔓和秦如的衣袋內竟在同一時刻散發異光,眾人不知所措。

唯有晶菱開懷大笑,拍著手說:“太好了、太好了,真沒想到最後能說服騰王殿下的,竟然不是清緣姐姐,而是太子殿下!”

此時,清緣、姝蔓和秦如三人分別將隨身攜帶的先知請柬取出,木製靈牌竟通體散發銀色星光,青天白日之下也未見黯淡,手持令牌,還能漸漸感受到其並不灼人的溫度。

不遠處,逝雲和瞬影一前一後踏著花丨徑走來,他們兩人手中的先知請柬如出一轍,也是熠熠生輝。

晶菱衝著路上的逝雲遙遙招手,開心地邊跳邊說:“去往輪轉宮的通道已經打開了,你們現在就可以過去見我師父了,她一定在等你們!”

逝雲聽到了晶菱的話後,迫不及待地對院內的禦璟喊話:“事不宜遲,你快去把羽楓請來,我們一行人在輪轉宮外匯合!”

禦璟點頭回應,轉而看向狄旭說:“我這就去朱雀府把羽楓接來,護送殿下去輪轉宮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也好,”狄旭微微點頭,望著不遠處的逝雲和瞬影,輕聲說,“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他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