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逝雲關切的詢問聲之後,清緣這才明白,方才在危難之際是逝雲馭風而來護在了自己的身前!

眼前不斷旋轉的畫麵漸漸穩定下來,清緣隱隱約約看清了前方的輪廓。逝雲正麵對著她,緊緊貼在她的身上,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依舊用一種揚不起來的關切聲調追問於她:“你怎麽樣了?快說話回我一聲!”

暈暈乎乎的清緣終於定住了麵前的重影,逝雲神情痛楚的臉龐清晰地映入眼簾。

“逝雲,我沒事……”

清緣終於出了低弱的聲音,雙目也聚焦在了他的臉上,恢複了基本意識,逝雲如釋重負,但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感知到了巨大的痛楚。

清緣見逝雲麵容異樣,馬上想到了些什麽,伸手撫摸逝雲的後背,果然就觸到了一片溫暖的**,當下一顫,而逝雲也因她手中的力道觸碰在傷口上,疼得閉眼□□。

“逝雲!”清緣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因他痛楚的神情而縮回了手,不知如何是好,“你怎麽可以……”

逝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似還想安慰她,低聲解釋道:“我身後的氣牆,好像裂了一點點,沒事的,就一點點。”

後麵的魔族一招手,紮入逝雲後背的化形之力沾染著逝雲的鮮血一同回到了魔族的手中,逝雲死死咬牙,還是疼得悶哼一聲,他不敢出聲是怕清緣受到驚嚇,但清緣卻早已將他承受巨大痛苦的麵容看得一清二楚。

逝雲雙手撐住樹幹,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壓住清緣,低聲在她耳旁說:“我沒力氣馭風了,不然,你先走,別管我了。”

危難當前,逝雲傷重至此,好似從未想過自己。清緣晶瑩的淚珠湧出眼眶,她小心翼翼地扶住逝雲的雙臂,傷心而堅決地說:“你不要說這種話,我不要你出事!”

逝雲露出無力的微笑,卻忽然痛得麵容扭曲,終於體力不支,身形滑落下去,側身摔倒在地,這時清緣才看清了逝雲背後的傷勢,大片的血跡主要集中在他後背左側,那是心髒的位置!

清緣蹲下身去伸手按住傷口,一股寒冷的氣息流轉於逝雲傷口周圍,溫和地替他止血,也許是因為逝雲傷勢太重,清緣的身體因為害怕而不由哆嗦起來。

逝雲的傷口看不出深淺,隻是不斷地湧出鮮血,他痛得緊閉雙眼,身體蜷縮在地,意識迅速流逝。

清緣按著逝雲的傷口處,心驚膽戰地問:“逝雲,你把眼睛睜開!保持清醒,千萬不要昏過去了!”

逝雲喉嚨裏發出了微弱的聲響,似乎是在回應清緣,但以他的氣力,根本就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句來,他大概是很努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微眯著雙眼看著清緣,任由現存僅有的意識漸漸溜走。

不遠處的魔族將手中被化形之力所帶回的鮮血舔了個幹淨,而後看到兩人還在原地,不悅地說:“真令我失望,你們兩個怎麽都不跑了?”

清緣見逝雲反應微弱,隻得從傷口處抽出另一隻手微微撫過他冷汗直冒的額頭,急切而大聲地說:“逝雲,你不可以有事,你要跟我說話才行,不可以睡,你知道嗎!”

傷重虛弱的逝雲微微抬手,吃力地抓住了身旁清緣的衣裙,氣若遊絲地催促道:“你快走啊,不然……”

清緣盯著逝雲,淚眼婆娑,固執搖頭,什麽都沒說。

魔族看看前麵不願意逃跑的兩個神族,便帶著惡意的笑容對清緣花言巧語地哄騙道:“既然這個快死了,你就繼續跑吧,也許趁我吃他的時候,你能逃掉。”

“你這個瘋子!”清緣不願意麵對魔族所說的關於逝雲的結局,便大聲哭罵起來,周圍氣溫驟降,雪花狀手掌大小的冰刃在她周身瞬間凝結,在高速旋轉中射向魔族。

化形之力從魔族的皮膚下逸出,化為無數繁星般的碎片逐一擊破了清緣的冰刃。而冰刃被擊散之後化為零碎雪花,紛紛揚揚簇成一團再度撲向魔族的麵前,阻礙了魔族視線。

暗紫色的氣息在魔族的後退中凝聚為一股,遊躥中擊垮在他麵前飛舞的雪花,不一會兒,雪花被擊落成為了冰雨,灑在了魔族身旁。

當魔視線再度明亮起來的時候,發現清緣和逝雲未能跑遠,隻因逝雲傷勢太重,清緣扶動逝雲的力道就已令他再次血流不止。

忽然,被強行架起來移動的逝雲經受不住傷痛,噴出一口鮮血,清緣便徹底不敢再挪動他分毫,慌亂無助地將逝雲放回地麵,逝雲順勢癱軟倒地,意識模糊中聽到了清緣壓抑的哭聲,微閉著雙眼時氣息微弱間憂心地問她:“清緣,你怎麽……我剛才那一下白挨了?”

不遠處,傳來了魔族張狂而邪惡的笑聲,他正在逼近,不過並不太著急。

“逝雲……”清緣跪在他的身旁,雙手捧著逝雲的臉龐,難免沾了他唇邊的鮮血,她帶著顫聲說道,“對不起,我恐怕救不了你了。但是,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什麽?”失血過多瀕臨昏迷的逝雲不知有沒有聽清楚清緣的話,他費力地伸出手要推開清緣,但柔軟無力的臂膀此刻哪裏推得開清緣分毫,唯有滾燙的淚水低落在了逝雲的臉頰。

“真是有意思的神族,既然你不願意逃跑,那我就連同你們一起吃掉好了!”魔族看著逝雲吐出的鮮血漸漸饑渴難耐,便再也不想玩什麽你追我趕的遊戲了。

魔族越來越近,很快便走到了兩人跟前,用看著俎上魚肉的目光看著清緣和逝雲,不知是出於是惡意的恐嚇還是囉嗦地自言自語:“先吃哪一個呢?”

出於本能,清緣伏低身體緊緊抱住了逝雲,並顫顫巍巍地在他耳邊輕聲道:“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我、在做夢……”聽到這話時,逝雲好似漸漸陷入昏睡,雙眼徹底閉上,僅留下了嘴角複雜淺笑的痕跡。

魔族終於做了決定,對逝雲伸出了魔爪,道:“血凝了味道就差了,就你了!”

暗紫色的化形之力成為魔族手臂的延伸,清緣憤恨地盯著魔族並用身體擋住了逝雲,抱著他的雙臂更加用力了些,一種視死如歸的情緒彌漫全身,這一刻,她心無雜念,世界安靜地似乎隻剩下她和逝雲,故而也就不那麽害怕了。

霎時間,一股不屬於在場神魔兩族的力量突然出現,清緣感到了一種奇異的力場變化,果然聽到了魔族的的嘶吼聲,立馬抬頭看去,發現不知為何,魔族自己的化形之力竟會調轉方向攻擊他自己!魔族雖然有所躲避,但還是傷了胸膛,頓時魔血外湧。

“是誰?”魔族對著逝雲和清緣的方向怒吼起來,他的化形之力正是從那邊無故調轉回來擊傷自己的,但絕不可能是逝雲和清緣兩人所為,故而魔族盯著兩人的後方,十分警惕,如臨大敵。

不想清緣卻在魔族的身後看到了記憶宮殿的書吏,她斷然不敢出聲,但眼神卻出賣了一切。魔族恍然大悟,猛地轉身回頭,看著對麵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神族。

“剛才是你所為?”魔族盯著書吏,以手撫過傷口,沾了一手的魔血,十分憎惡地盯著書吏。

書吏卻相當輕視魔族,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而是遙問清緣:“他的傷勢如何?”

逝雲已然昏迷不醒,清緣急忙答他:“可能傷了心脈,出血十分嚴重。大人我醫術不行,需要盡快找到禦璟大人啊!”

這魔族一定在神族麵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視,麵前出現的書吏居然根本就沒有正眼看他,而是詢問其他問題。

“讓我看看你剛才是如何出手偷襲我的!”魔族怒張雙翼,化形之力從其中逸出,振翅之時,暴雨般密集的化形之力在翼下鼓風時,齊齊射向書吏。

但書吏卻無動於衷,紋絲不動,清緣看得心驚,若是讓這陣化形之力沾身,血肉之軀必然支離破碎。

“大人!”清緣發出一聲擔憂的驚叫。

沒想到,眼看著化形之力近身在即,書吏那邊隻是揚手在麵前輕輕一揮,所有暗紫色的氣息全數憑空消失,看不到一絲一毫殘留的跡象。如此一來書吏自然是安然無恙的,這情形不僅使清緣訝異萬分,就連魔族也是一樣。可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給魔族思考,下一刻,無數暗紫色的氣息赫然在他麵前出現。消失的與出現的一模一樣,隻是方向截然相反。

魔族就這樣被自己的力量打了個措手不及,毫無意外地,軀體被暴雨般密集的化形之力衝擊得支離破碎,血雨紛紛的同時,零碎的骨肉也一同傾瀉,灑在林中汙了一片地方,終於,這魔族連個全屍都沒有,被自己的力量碎屍銷骨於此。

“好精準的空間割裂……”清緣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不解地看著那個平日裏沉默寡言、其貌不揚的書吏。

書吏盯著傷重在地的逝雲,一踏步便在遠處消失於清緣的視野之中,但緊接著是書吏一步落下,赫然站定在她的身旁--又是一次空間轉移。

被清緣護在懷裏的逝雲在迷迷糊糊中又吐出一口鮮血,染了清緣的衣裙,她連忙伸出一雙抓住了身旁的書吏,急忙道:“內出血我止不住,必須盡快……”

清緣是在慌亂無措中抓住了書吏粗糙寬厚的手掌,話還沒說完,眼前世界居然迅速轉動起來,一陣難以避免的暈眩之後,周身世界超速旋轉的感覺戛然而止,然後她聽到了一眾人等的驚呼聲在她身旁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