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我想你媽媽了

“我想你媽媽了。”景天雲倒是爽直,在子輩麵前說這番話,一點也不感覺不好意思,反而很真摯,景柏然麵色又是一僵,躲開景天雲的目光。

景天雲見狀,威嚴的雙目在景柏然臉上掃視,然後又在客廳裏掃了一圈,他問:“Eric,你媽媽跟你妹妹呢?對了,還有你妻子,你這孩子,越大做事也越沒個準了,結婚這麽大的事,竟連通都不通知我們老的,我把你養這麽大,你還嫌我出席會丟你人?”

景天雲的語氣無疑是在打趣,景柏然不敢直視他,避重就輕道:“甜甜跟阿離在房裏睡覺,媽媽……”

景柏然欲言又止,劉媽見狀,連忙走過來,問道:“老爺,坐了這麽久的飛機,想喝點什麽,我給您倒杯果汁吧。”她還記得他不愛喝咖啡的喜好。

景天雲從兩人臉上來來回回的掃了一圈,這才感覺有些不對勁,兩人臉上都是愁雲慘霧,此時又不見景柏然提起英歡,他連忙道:“Eric,你媽媽呢?”

景柏然知道自己瞞不下去,突然直挺挺地跪在景天雲麵前,景天雲看著他的模樣,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景柏然這一生隻跪過他兩次,第一次是因為他要將艾瑞克集團總部搬來Y市,還有一次就是現在,他臉上的凝重與悲痛深深地刺激了他,他不由得慌了,“Eric,你有什麽話就說,我問你媽媽呢?”

“媽媽……”景柏然不知道要用多少力氣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他死死地攥緊拳頭,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幾個字,“媽媽死了。”

“轟隆隆”景天雲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似要被炸開,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景柏然,極力控製自己才不會衝過去揪住他的衣領,他顫抖著聲音道:“你說什麽?你媽媽怎麽了?”

景柏然狠狠地閉上眼睛,“媽媽死了,早上我們去停屍房確認了那確實是媽媽的屍骨。”

“啪”,景天雲控製不住揮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他整個身形迅速委頓下去,他似是不相信,揪著景柏然的衣領惡狠狠道:“別跟我胡說八道,你媽媽在哪裏,你讓她出來見我。”景天雲說著就往樓上衝,卻被景柏然死死地抱住腿。

景柏然臉上火燒火辣的疼,他卻恍若未覺,他確實該打,若不是因為他,英歡不會死,莫鎮南不會死,是他親手害死了他們,就算他被景天雲打死也是死有餘辜,“爹地,媽媽死了,她與白少棠同歸於盡了。”

景天雲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終於沒有再向前衝,他抹了抹臉,神情盡是悲愴,白少棠,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存在,當年他與英歡結識時,常聽她說起那段過往,沒想到白少棠對她的怨責這麽深,恨不得與她一起死。

“在哪裏出的事?”

“遊樂場,當時我跟景甜坐在海盜船上,媽媽跟阿離在地麵,我眼睜睜看著媽媽被白少棠帶走而無能為力,爹地,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媽媽。”景柏然難過的道,如果他預知了會出這事,一定不會同意景甜去遊樂場,更加不會帶英歡與阿離一起去。

景天雲跌坐在沙發裏,他以手撐住額頭,不言不語,神情卻是如廝悲愴,景柏然跪在地上,也不敢言語,對於景天雲,他心裏除了敬仰,更多的是畏懼,更何況,他現在對景天雲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客廳的吵嚷驚醒了景甜,她從樓上下來,一眼就見到頹然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她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影仍在,她立即大哭著奔進景天雲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地,你來了,媽媽不在了,嗚嗚嗚。”

景甜哭得好不傷心,就連向來冷硬的景天雲都被她勾出淚意,他抱住她,拍著她的肩,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得知英歡去世的消息,他比誰都要傷心難過,還記得她臨出行前,他叮嚀她的話,沒想到一語成偈,他竟是連她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

“甜甜,別哭。”景天雲老淚縱橫,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這一生隻哭過兩次,一次是放伊蓧走,一次就是英歡死,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時一個雲遊四海的老和尚給他的批語,說他一生感情波折不斷,事業卻順風順水。

正所謂商場得意情場失意,如今他早已經從高位上退下來,為什麽他的感情始終得不到歸宿?

景甜號啕大哭,哭了一會兒,才好不容易止住,隻是一直抽咽著,她看向跪在一旁的景柏然,眼中浮現一抹怨毒之色,“爹地,都是哥哥的老婆害了媽媽,那個歹人是衝那女人來的,結果她將媽媽推去當了替死鬼,爹地,你一定不要放過那女人。”

“甜甜,不許胡說。”景柏然的眉頭糾在一起,英歡的死,莫相離比任何人都要難過,他不準景甜詆毀她。

“爹地,你看你看,哥哥已經完全被那狐媚女人迷惑了,他連媽媽的死都不顧忌了,還要護著那個賤女人。”景甜大聲叫道,她討厭莫相離,討厭她得到哥哥的關心,討厭她即使犯了這麽大的錯,哥哥依然護著她。

景天雲聽著兩兄妹吵架,頭頓時大了,他聽英歡說過莫相離的事,兩夫妻之間,她對他並沒有隱瞞,隱約提起莫相離是莫鎮南的女兒,亦是她的女兒,景天雲聽說自己的兒子娶了英歡的女兒,他隻覺得造化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總讓生活充滿這麽多巧合,他並不介意莫相離的身世,隻要她能讓他唯一的兒子幸福,他什麽都不計較。

可是此時聽景甜說起英歡是莫相離害的,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擰,“甜甜,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跟爹地說清楚。”他一直不是個偏聽偏信的人,此刻卻也想聽聽景甜的話。

於是景甜聲情並茂的將那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將莫相離曾經失蹤受傷的事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當我趕到時,隻來得及看到那個歹人抓走媽媽,那個賤女人還在一旁大笑,說英歡你終於得到報應了,讓你不答應我跟景柏然在一起,我就要讓你死。”

“甜甜,你胡謅也要有個度,不要一再挑戰的容忍底線。”景柏然親耳聽到景甜誣陷莫相離,再也容忍不了她的胡言亂語,站起來厲聲道。

景甜是害怕她哥哥的,見他冷沉了臉,隱隱有發怒的前兆,不敢再亂說,她縮在景天雲懷裏,委委屈屈地哭起來,“爹地,你看嘛,哥哥就是這樣護著她,才會讓她害了媽媽。”

景天雲將她摟坐到沙發上,他目光冷冷地瞅著劉媽,“劉媽,上去將莫相離叫下來,我要聽聽她怎麽說。”

“不用了。”樓梯口傳來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隻見莫相離穿著一件白色羊毛大衣倚在扶手上,臉上蒼白如紙,目光卻炯炯有神,她盯著他們,緩步走過來,“小姑子,說話要有事實根據,不要信口雌黃,媽媽的死,我比任何人都難過,但是我不容許人這樣詆毀我。”

莫相離不是受氣小媳婦,更不會因為難過就任人欺負到她頭上,她冷漠的神色讓景甜脖子一縮,躲回景天雲懷裏,她實在不甘心就這麽放過她,但是她確實沒有抓到她任何把柄,當天之事,除了景柏然在場外,還有魅影,景天雲若是想查,自然也能查得一清二楚,到時候她的謊言就不攻自破。

景天雲站起來盯著莫相離,目光中隱隱含著讚許,能讓Eric死心踏地的女人,自然不會是一般的泛泛之輩,他從她目光中的光明磊落中看到了事實真相,他相信她不會做出傷害英歡的事。

“你就是阿離?你媽媽常常向我提起來,早就想來見你一麵,沒想到我們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景天雲的語調溫和,竟是不慍不怒。

景甜聞言,不滿地噘起嘴,她並沒有聽清楚景天雲話中的深意,隻是一臉敵意地盯著莫相離,“爹地,你跟她客氣什麽,快將她趕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她是你嫂子,除了你哥,沒人能趕她出去。”景天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景甜,不怒自威,景甜怯怯地垂下頭去,不滿地嘟嚷一句,悶悶地坐回沙發裏。

莫相離走過來,勉強向景天雲展了一抹笑容,笑意還沒有扯開,已經僵在唇角,“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她,令您傷心了。”上午得知英歡的死訊,她一直難以麵對事實,現在看到景天雲灰敗的臉色,她知道她必須打起精神來,因為還有一個比他們更傷心的老人。

景天雲的難過一直藏在心底,此時被莫相離一語道破,他的神色瞬間悲痛起來,歎息一聲,道:“誰也不願意事情發展成這樣,你是個好孩子,不要自責。”

莫相離隱忍許久的淚水就那樣砸落下來,她寧願景天雲罵她責怪她,也好過現在這樣寬容的對她,景柏然連忙走過去,將她擁進懷裏,安慰道:“阿離,別難過,當心傷著孩子。”

景甜聽他提起孩子,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平坦的腹部,訝聲道:“你懷孕了?”

“對,媽媽出事那天知道的,這些天,她承受了許多,甜甜,她是你嫂子,亦是你……”景柏然頓了頓,沒有再刺激她,“對她好點吧,算哥哥求你。”

一直都高昂著頭顱倨傲地俯視著眾人的景柏然,第一次用祈求的語氣對她說話,景甜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看看莫相離,又看看景天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跳起來向樓上衝去,“我不管了,反正你們都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

…… …… ……

洛琳回了別墅,她已經向景柏然撂了狠話,她不信景柏然不來,她去洗了個澡,然後倒了杯紅酒,坐在紅色沙發上,她轉著紅色的酒液,目光落在白色茶幾上的牛皮紙袋,她很好奇光碟裏都是什麽,可是卻顧忌幹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