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瘋女人

下了山,救護車已經將重傷病人送往醫院,莫相離站在公路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一時茫然不知道該去哪裏,孩子不是囝囝,可是囝囝會去哪裏?白少棠死了,還有人知道囝囝在何處嗎?

她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瘋狂地向前跑,迎麵來的車輛被她嚇得趕緊猛打方向般,莫相離也因為尖銳的鳴笛聲而嚇得跌坐在地。驚魂未定時,司機探出車窗大聲咒罵,“瘋女人,走路長不長眼睛?要死死一邊去,別給我找晦氣。”

魅影看著她橫衝直撞,連忙奔過去將莫相離扶起來,“莫相離,你振作一點,現在別說景先生生死不明,他需要你,如果你也倒下了,誰去照顧他?”

莫相離淚流滿麵,她看著魅影,噎聲道:“魅影,你告訴我,剛才什麽也沒發生,景柏然還好好的活著,囝囝也還躺在醫院裏,我沒有失去他們,我沒有失去他們?”

魅影鼻頭一酸,可是她從來不會允許別人自欺欺人,“抱歉,莫小姐,我不能騙你,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走吧,我先送你回酒店等消息。”

“不,不,不!!”莫相離大叫三聲,再也經受不住暈了過去。

前方一片迷霧,莫相離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聽到了景柏然給孩子唱歌謠,孩子當真不哭了,那歌聲從層層迷霧中傳過來,那麽清晰,她想要靠近,可是不管怎麽走,卻總是離那歌聲很遙遠。

也許是她的意誌力太強,她竟然走過了迷霧,看到了景柏然抱著囝囝正站在溪水邊,他哼唱著那首搖籃曲,那樣的動聽,他懷裏的孩子一臉滿足,臉蛋紅撲撲的,極為享受。那副景象很美,就像一幅畫一樣,美得讓人陶醉。

莫相離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可是她還沒走兩步,就看到白少棠拿著染滿鮮血的匕首**了景柏然的心窩,血流如注噴濺到囝囝臉上,囝囝受驚大哭,白少棠從景柏然身體裏抽出匕首,然後對住囝囝的心窩插下去。

“不!”

“阿離,阿離,醒過來,你在做夢,快醒過來!”時小新拿了浸了涼水的毛巾敷在莫相離臉上,總算把她刺激得醒了過來。

“小新。”莫相離驚魂未定,她緩過氣來掀被子就要下床,被時小新一把按住,“別去,他那裏現在裏外三層都是人,你去了也見不著。”

莫相離想起剛才在醫院的情形還一陣後怕,她簡直要哭出來,撲到床頭顫著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拔通了池城的電話,景柏然致命傷在心口,醫生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她就是在接到病危通知書時昏倒過去的。池城沒有接她的電話,她拔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是剛通就被掛掉了,最後也許是被她煩怕了,她一通電話還沒重拔出去,一則短信已經到來,“暫安。”

莫相離把這條兩個字的短信顛來倒去看了足足五分鍾,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把手機貼在滿是冷汗的額頭上,她痛苦的閉上眼睛,蜷縮起身體。突然又想起囝囝,她連忙抓住時小新的手,問道:“小新,囝囝呢,囝囝去哪裏了?”

時小新別開頭,不敢與她的眼視相碰,莫相離見狀,一顆心沉到了穀底,“我可憐的孩子,為什麽老天要對你這麽殘忍,讓你受盡病痛折磨還不夠,都是我,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她,都是我的疏忽才讓歹人有機可趁,我是天底下最壞的媽媽。”

時小新見她不停的捶打自己,難過的看著她,“阿離,你放心,池城已經派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會有孩子的消息,你不要擔心。”

莫相離淚眼模糊,聽到時小新的話,她似乎又有了希望,“小新,你上次說囝囝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所以手術很成功,這一次也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對,你別擔心,池城一定會把孩子平安送回你身邊。”時小新難過的垂下眸,這次事情真的很棘手,池城多方麵打聽了,誰也沒有見到孩子,世界這麽大,若是有人存心要將孩子藏起來,隻怕他們也沒能耐能找到,更何況現在知道囝囝下落的白少棠,早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知道囝囝在哪裏了。

這對有情人,到底要經曆多少磨難才能夠好好的在一起?

莫相離擔心完囝囝,又擔心景柏然來,“小新……”莫相離啞著嗓子喚時小新,“我要見景柏然,我想看看他啊,你想想辦法,求求你了……”

已經一天一夜,昨天景天雲得到消息已經趕來,他明令不許她探視,看她的眼神似要吃了她,可是她還是想去見他,她怕……再不見,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阿離,別這麽說,你也知道的,景伯父請了保鏢將門口堵住,我們實在沒辦法……”時小新極為難,景天雲到時,就已經讓保鏢守住病房,不許莫相離前去,若是有人幫她掩護,他絕不原諒那人。

她跟景天雲是沒什麽交情哪,不原諒就不原諒唄,可是莫相離不一樣,景天雲說什麽也是她的公公,她不想激化讓他們之間的矛盾。

…… …… ……

門外一陣輕聲交談的聲音,莫相離聽到,慢慢的坐了起來,其實她一直沒有睡著,隻是一味假寐著。

一室的黑暗讓她有種半生半死的感覺,不知道這是渾渾噩噩躺在**的第幾天了,莫相離隻覺得如果重見光明之時已是滿頭白發,自己也都絲毫不會感到奇怪。

心力交瘁。

房門輕輕的開了,客廳的光線柔和的湧進來,安安靜靜地在地上鋪了窄窄暖暖的一道。莫相離抱著膝蓋坐在大**,擁著大大的被子,身形更顯單薄。

壁燈被擰亮,房間裏有了昏黃的光。時小新彎腰把手裏端食物的托盤放在床邊櫃子上,坐在床邊,柔聲的對莫相離說:“阿離,吃點東西吧。”

莫相離不動。她沒有食欲,什麽也吃不下,心似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睡不著,吃不下,興許再過幾**就能成仙了。時小新很耐心的說了很多話,莫相離始終置若罔聞。最後她無奈的停下,很不舍的伸手摸了摸莫相離瘦了一圈的小臉,猶豫地看向門口。

池城清冷地站在那裏,雖是如此,他的目光也隱隱透著擔憂,這個傻女人,何苦這麽折磨自己。隻是他不確定待會兒他說的話,會不會讓她又折磨自己一次。

可是就算他現在不說,也挨不了多少日子,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她每天都在不安與恐懼中度過,不如讓她接受最殘酷的事實,置之死地而後生。

捏了捏拳頭,向來奉行快狠準的池城第一次拿不定主意,目光落在靠在床邊的小女人身上,忍不住忿忿不平,這個奸詐的女人,說什麽也不肯自己告訴莫相離事情的真相,非得讓他來說。

他潤了潤唇,艱難地走進來,傾身蹲在莫相離麵前,清了清嗓子,他低聲地娓娓道來,“阿離,我派人去查過,白少棠死後,他的窩點全審美觀點警方端了,可是沒人見過白少棠帶囝囝回去,這些日子,也沒有人撿到孩子,過了72小時,警方已經判定孩子失蹤了。”

莫相離的眼神一直都很空洞,聽到池城說完最後一句話,她呆呆地看著他,“池城,你別騙我,孩子沒有失蹤,她還好好的在醫院裏呢,她剛做完手術,她在醫院裏。”

時小新聞言,心酸地落下淚來,她將莫相離抱進懷裏,泣聲道:“阿離,池城沒有騙你,囝囝失蹤了,她失蹤了,你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不要這樣嚇我。”

“我不哭,囝囝沒事,囝囝在醫院裏,她要喝牛奶了,我要去給她衝牛奶,我要去給她衝牛奶。”她拒絕接受這個事實,囝囝不會失蹤的,她不會。

池城看她自欺欺人的樣子,終於忍不住滿腔的怒氣,他陡然站起來,大聲喝道:“囝囝不是失蹤,她死了,我們在西郊的懸崖邊上找到了這個,她被白少棠那個喪心病狂的惡魔給扔下懸崖摔死了。”

池城將平安符遞到莫相離眼前,那是上次她與景柏然去靈隱寺為囝囝求的平安符,後來景柏然給囝囝戴上,就再也沒有摘下來,現在池城將平安符交回給她,可見囝囝確實發生了不幸。莫相離看著眼前刺目的紅,眼底湧起大片大片的絕望,她不相信,她絕對不相信囝囝已經死了。

可是眼淚為什麽還一直往下流,囝囝那麽小那麽無辜,她是白少棠的親外孫女,他怎麽下得了手?

時小新見莫相離盯著平安符怔怔地流淚,此時她反倒希望她大哭一場,“阿離,阿離……”

“啊……”莫相離搶過平安符扣在心口處,淒淒哀哀地大哭起來,越哭越悲切,越哭越難過,時小新陪著她默默流淚,老天,為什麽你要這麽殘忍?

…… …… ……

英歡來過幾次,卻沒有一次能見到莫相離,自白少棠死後,她的心也跟著死了,想起白少棠對莫相離所做的殘忍事,她就覺得愧對莫相離,想見她又害怕見到她,如此矛盾的心裏折磨著她,讓她夜夜失眠到天亮。

景柏然那邊她也去過幾次,但是景天雲對她隻有徹骨的恨意,不讓她見景柏然,她現在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想起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她隻覺得生不如死。

莫相離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三天,三天來不吃不喝,身體迅速消瘦下去。時小新很擔心她,這幾**連景柏然都沒有再問起,完全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讓她很是心驚。

好在三天後,她打開門,走出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想喝粥。”時小新立即歡天喜地的打電話給客服,讓人送粥上來。

安安靜靜地吃完飯,她看著時小新,道:“小新,我想見見景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