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景家人

景柏然捏了捏眉心,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這麽有把握,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人選了?”

“當然,我馬上安排,你等著接收。”銀鷹的語氣中藏著一抹幸災樂禍,隻是此時太過憂心的景柏然沒有聽出來罷了。

掛斷電話,景柏然抬頭望向窗外,此時正處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天空暮色沉沉,讓人心裏也忍不住煩躁起來,景柏然抽出一隻煙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越發顯得不真實。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外麵天色大亮,低頭一看,腳下淩亂地堆放著十幾個煙頭,整個書房裏都是一片煙霧蒙蒙,他動了動發酸的腿,轉身步出了書房。

今天莫相離的腿要拆石膏了,他本來是想讓司機送她去就好,現在出了照片一事,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人多的地方,說不定白少棠就潛伏在暗處,等著機會向莫相離下手。

回到主臥室時,**根本沒人,他心一緊,目光逼向浴室,浴室裏也沒有人,他連忙轉身向外走去,穿過走廊,來到旋轉樓梯上,一眼就看到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的莫相離,她對麵赫然坐著英歡。

他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撐著扶手走下去,兩人聽見腳步聲,同時回頭望過去,那神態真是如出一輒,景柏然走過去,傾身在莫相離頭上印下一吻,“怎麽不睡了?”

莫相離別扭地看了一眼英歡,見她不以為意,心底稍安,“我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呼吸新鮮空氣,你去哪了,怎麽身上這麽重的煙味?”

景柏然心窒了窒,也不答她的話,向英歡走去,在英歡額頭上印下一吻,道:“媽媽,早安。”

“早安。”英歡倒是受寵若驚,又瞧了瞧莫相離,道:“剛才我跟相離還在說你,沒想到我兒子現在這麽會哄女人了。”

景柏然臉上難得的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他坐回莫相離身邊,將她納進懷裏,一本正經道:“我是跟我爸學的。”

這回換英歡臉紅了,說起這景家的男人,對不喜歡的女人那叫一個狠絕,可是一旦是真心愛上的女人,對她是百依百順,柔情似水。當初與景天雲結婚,不過是兩顆寂寞的心靠在一起了,她被莫鎮南傷透了心,他被伊蓧傷透了心,兩個不相信真愛的人結合在一起,憑的也隻是對彼此的憐惜。

可是後來他們的感情起了微妙變化,他慢慢用真心撫平了她心裏的創傷,她慢慢用柔情填補了他空虛的靈魂,與景天雲相愛後,景天雲將她寵上了天,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景甜,後來因為景柏然,她失去了兩條腿,她以為他會嫌棄她,時常憂心著。

他卻從來沒在她麵前露出半點嫌棄的目光,反而更加嗬護她,讓她心中最後那點不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劉媽將早餐擺上桌,就過來推英歡過去,早餐很豐盛,英歡拉著劉媽的手,讓她坐下一起吃早飯,劉媽怎麽也不肯,說不能壞了規矩。

英歡就板著臉訓她,“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還讓規矩給釘牢了?”

劉媽聞言,隻好拿目光向景柏然求救,如果沒出避孕藥一事,她坐下也就坐下了,現在她生怕自己做得逾了矩,讓景柏然心生厭煩,景柏然為了討英歡的開心,示意她坐下。

吃完飯,景柏然帶莫相離去醫院,拆石膏時,竟意外地碰到了鬱樹,景柏然對鬱樹沒什麽好臉色,鬱樹隻當沒看見,站定在兩人麵前,莫相離見是他,笑著向他打招呼,“你怎麽在醫院?”

“我媽媽在7樓住院,我來看她。”鬱樹邊說邊瞟了一眼景柏然,見他無動於衷,他暗歎了一聲,然後對莫相離道:“你的腿沒事了吧?以後別幹橫穿馬路這樣的傻事,很危險的。”

自上次她從他家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那一晚的事,他全藏在心間,偶爾想起,他隻當作那是屬於他與她之間的秘密,這樣心口的澀意才會少一點。

莫相離不自在的點點頭,那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實在讓她汗顏。她隻好岔開話題,“你媽媽怎麽了?”

鬱樹又瞥了景柏然一眼,景柏然察覺到他的目光,隻拿手敲莫相離的後腦勺,斥道:“管好你自己,別人的事不要瞎操心。”他豈會不懂她問這話的意思?

莫相離吐了吐舌頭,她知道景柏然還是擔心伊蓧的,隻是這麽多年的隔閡,讓他不會輕易流露出擔心,所以才會替他問這句話。

“腦癌,已經晚期了,她的日子不多了,大哥,她好歹生過你,你去看看她吧。”鬱樹懇求道,伊蓧當年與景家的恩怨他並不清楚,隻是人之將死,為什麽就不能成全她最後這點遺憾?

“生而不養,我寧願她沒有生我。”景柏然捏緊拳頭憤恨道,那段過往一直清晰地印在他腦海,他怎麽可能會輕易原諒她?

“她一直等著見你,這些年,她也有想要彌補過錯,是你不給她機會,現在人之將死,再大的仇恨也該消弭了。”鬱樹語重心長的勸著,他本來就打算今天見了伊蓧後,就去艾瑞克集團找景柏然,就算是要綁著他去,他都要讓他去見伊蓧一麵,誰知那麽巧,竟會在醫院碰到他。

“過錯已經造成,彌補有什麽用?”景柏然冷冷地看著他,心底卻是荒涼一片,他恨的人一個一個都要死了,為什麽恨的同時,他心底又冒起更大的悲哀呢。

莫相離見景柏然真的惱了,趕緊對鬱樹搖頭,以眼神示意他別再說了,鬱樹看著景柏然淡漠的神情,他也怒了,再也控製不住地衝到景柏然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跟我去見她。”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莫相離連忙衝過去拉住鬱樹的手,“鬱樹,你別衝動,他不想去誰也不能強迫他。”莫相離一邊對鬱樹說著,一邊向他使眼色。

鬱樹見狀,知道莫相離是要幫他勸說景柏然,這才收回手來,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莫相離看著鬱樹的身影漸漸走遠,她回過頭來,抬頭望著高她一個頭的景柏然,這種仰望的角度讓她感覺很累,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垂下頭來看她,就是這一眼,讓莫相離將剩下的話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歎息一聲,她示意他蹲下來,景柏然不明所以,蹲在她麵前,她卻突然抱住他的頸子,將他拉進懷裏,這樣的擁抱很滑稽,此時卻奇異的讓他心生感動,就連心中那最後一點澀意都在這樣的感動中蒸發掉了。

“阿離,你說我是不是該去見她最後一麵?”他小心翼翼地征尋她的意見的模樣,讓她一陣心酸,這個倔強的男人,他眼底的傷痛她又豈會看不出,隻是他已經習慣了隱藏,而他也確實將自己隱藏得很好,若不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悲傷,連她都要瞞了去。

如果去見伊蓧會讓他感到痛苦,那就不要去了吧。“老公,我的腿終於拆石膏了,你帶我去看場電影好嗎?”

他們去的電影院是Y市新修的金和影院,偌大的大廳足能匯聚五千人,二樓還有包間能直接看到大屏幕,景柏然要了間包房,在房裏直接看3D,房裏一應俱全,一張紅色的沙發,一個卡其色茶幾,茶幾上擺放著時鮮水果與幾瓶冰凍啤酒,牆壁上還掛著一個42寸的液晶電視。

莫相離以前都是直接在大廳裏看,這會兒到了這個小包間,也感覺特別新鮮,她的腳剛拆了石膏,走起路來還一拐一拐的,這時也忍不住興奮道:“還是有錢人好啊,到哪裏都能享受一級服務。”

說著就撲入紅色沙發裏,指揮景柏然開電視選電影,景柏然瞧了她一眼,拿起茶幾上的節目單,從上而下看了一遍,最後將目光定在某一處,他不懷好意道:“你確定讓我自己選?”

他的聲音太過邪惡,莫相離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立即端正地坐好,想起來看電影的目的,頤指氣使道:“我要看《功夫熊貓》。”

景柏然聞言,遺憾地瞥了一眼那行小字,按著節目單上的數字選了功夫熊貓,然後坐到她身邊去將她摟進懷裏,心想她看什麽於他來說都不差,他想看的從來都是她。

高清晰的畫質,一流的音響,包間內立即充斥著熊貓憨實可愛的聲音,莫相離靠在景柏然懷裏,道:“你平常一定沒有時間來看這部電影吧,你也一定不知道熊貓的身世吧。”

“嗯?”景柏然心不在焉的應一聲,手指在她肩上遊移,昨夜太晚了,他匆匆忙忙完事,自己的欲 望卻還沒有得到紆解,先前又聽到有關伊蓧的事,他的心情可謂跌進穀底,隻想將心底的鬱卒通過**發泄出來。

莫相離以為他隻是在替她按摩肩膀,也沒有多想,道:“熊貓生下來就被媽媽拋棄了,他跟著鴨子長大,從小賣麵為生,它對生活充滿了熱情,我想若是它知道它的媽媽在哪裏,它一定會去見她的。老公,我從小媽媽也不在身邊,我也恨她怨她,可是若她生命垂危,我一定會去看她的。”

原來繞了這麽一大圈,她的用心在此,景柏然覺得熊貓的聲音不再可愛了,他鬆開莫相離坐到一邊,帶著怨恨道:“阿離,你不會理解我的,有些傷害比拋棄更不可饒恕。”

莫相離知道自己的用心失敗了,可是她不沮喪,他不去看伊蓧有他的道理,那段糾結的過去,她始終是個外人,她不能憑著他對她的愛,就要求他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傾身過去從後麵環抱住他,“好了,我不強求你去看她,可是你不能再折磨你自己,好嗎?”說著她伸手將他緊攥的拳頭鬆開,看著他手心那深深紅紅的指甲印,她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