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良低聲說道:“黃兄弟,你認識這女人麽?”

黃榮仔細打量了那黃衣人一陣,道:“不認識。”

隻聽左少白長長歎息一聲,道:“這人我好像麵善得很。”

目光轉注到萬良的身上,道:“老前輩見多識廣,想來定然認識這個人了?”

萬良道:“素不相識。”

左少白道:“唉!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但卻想不起。”

萬良道:“不妨事,時間長得很,慢慢再想就是。”

左少白道:“就我記事以來,我確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看上去,我卻和她相熟得很,唉!在我心底深處,似乎是早已有了這個形象,見到她之後,似乎得到了證實。”

萬良道:“證實了什麽?”

左少白道:“證實了,世界確有這麽一個人。”

萬良奇道:“左兄弟,你仔細的想想,看在你白鶴門中,是否有這樣一個人物?”

左少白道:“沒有,我已經搜盡了枯腸,從未見過這麽一個人。”

黃榮道:“這就奇怪,既沒有見過,大哥為何會在內心之中,留下了這樣一個形貌的印象呢?”

左少白道:“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

言罷,凝目沉思,似是又在用心去想那黃衣人的來曆了。

黃榮低聲對萬良道:“老前輩,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萬良道搖搖頭,道:“不可思議,看將起來,隻有等那兩位姑娘回來再說了。”

黃榮長長歎息一聲,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江湖上的奇形怪狀之事,實是多不勝數。”

萬良臉色凝重,沉思了一陣,道:“老朽走了大半輩子江湖,見過的奇事,可算是無所不有,但像此等奇事,可也未曾見過。”

兩人談話的聲音,並不算低,但左少白似未曾聽聞一般。顯然,他正在運用全部心神,思索這黃衣人的來曆。

這當兒,驟聞一個宏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在下有事要和諸位一談。”

聲如雷霆,震的人耳轟轟作響。

轉臉望去,隻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赤手空拳,肅立在茅室外兩丈左右處,目注茅舍,似是在等待答複。

萬良道高聲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那黑衣大漢應道:“兄弟奉命和諸位談判一件事……”

他舉起雙手,搖揮了一陣,接道:“在下手無寸鐵,各位隻管放心。”

萬良冷冷接道:“不論你是否帶有兵刃,但如妄想暗施算計,可別怪我老夫先要宰掉了穿黃衣的人。”

那黑衣大漢笑道:“此地距茅舍相當遙遠,不知在下是否可以進入茅舍一談?”

萬良道:“這茅舍之中,機關重重,你如進入茅舍必遭生擒,準許你行進茅舍七尺左右之處。”

那大漢倒是聽話的很,高聲應道:“在下悉照吩咐。”

舉步前來,果然,相距茅舍還有七尺左右時,就停了下來。

萬良身子仍然隱在門後,探出頭去,說道:“閣下有什麽話說?”

黑衣人道:“咱們擒到一位姓高的,據他所言,和諸位乃是同伴。”

萬良道:“不錯,怎麽樣了?”

黑衣大漢道:“在下奉命,來和諸位談判。”

萬良道:“談什麽?”

黑衣大漢道:“走馬換將。”

萬良冷笑一聲,道:“閣下想如何一個換法?”

黑衣大漢道:“自然交易力求公平,咱們擒得你們一人,諸位卻擒得我們六人,咱們自然是隻換一人,不過……”

萬良接道:“那被換之人,要由你們選擇,是麽?”

黑衣大漢尷尬一笑,道:“不錯,咱們希望能就被諸位生擒六人中選擇一人。”

萬良淡然一笑,道:“除了那穿黃衣的之外,餘下五人中,任憑你選擇一位就是。”

黑衣大漢呆了一呆,道:“唉!在下奉命來此,已得敝上指定換那位穿黃衣的同道,不知……”

萬良接道:“那是有負朋友此行了,請代轉貴上,就說咱們生擒這黃衣人,不願互換。”

黑衣大漢道:“兄弟還有下情。”

萬良道:“老夫洗耳恭聽。”

黑衣大漢道:“諸位被困於茅舍之中,亦非長久之策,如若諸位肯以那黃衣人換回你們那位姓高的同伴,我等立刻撤走,彼此互不侵犯。”

萬良冷笑一聲,道:“老夫終身打雁,如若被雁兒啄了眼,豈不是白跑了這十年的江湖?”

黑衣大漢道:“在下言出至誠,閣下如是不信,在下願以性命擔保。”

萬良哈哈一笑,道:“閣下未免太輕賤自己的生死了。”

那黑衣大漢,連受萬良諷激,尷尬萬分,但又不好發作,苦笑一下,道:“在下言出衷誠,還望諸位三思。”

萬良冷冷說道:“你們隻要黃衣人,其他五人的生死,全然不管,這行動是何等殘忍,你不過一個傳達令諭的嘍羅,又能擔負起什麽責任?不是老夫見笑,你自己的生死也隻怕是早已失去自主了。”

那黑衣大漢默然垂下頭去,不再言語。

萬良輕咳了一聲,接道:“你們可以犧牲了其他五人,多犧牲你一個,自然是不在乎了。”

那黑衣大漢緩緩抬起頭來,道:“不錯,隻要閣下答允換出那黃衣人,其餘五人的生死,確然不算重要,不過,釋放諸位離此的諾言,一定照行不誤。”

萬良道:“如是老夫不放呢?”

那黑衣大漢道:“貴友將嚐試人間最為慘酷毒刑後,淩遲處死。”

萬良道:“別忘了,你們還有六個人在我們手中,老夫亦會施用同樣慘刑,加諸他們的身上。”

黑衣大漢道:“隻怕你們沒有機會了,如是敝上確定了無法救出六人,片刻之間,可使諸位和這座茅舍,共化飛灰。”

萬良心中暗道:“他們害怕被捉之人說出隱密,這黃衣身份再高,隻怕也難逃死亡之危。”

口中卻淡然一笑,道:“老夫相信貴上,必將千萬百計,救出這黃衣人。”

黑衣大漢道:“這麽說來,閣卞是不允換人了?”

萬良道:“不答應。”

那黑衣大漢黯然一歎,欲言又止,緩緩轉過身子而去。

黃榮望萬良一眼,激動的說;“為何不換?”

提高聲音叫道:“朋友留步。”

那黑衣人依言轉過身來,臉上是一片喜悅之情,道:“閣下可改變了心意麽?”

黃榮為人沉穩,喝住那黑衣大漢,已然警覺到不對,低聲說道:“在下一時情急失言,老前輩對付他吧!”

萬良低聲歎道:“咱們如是放了這黃衣人,或可脫這一時之危,但不出一日,必將遭受他們全力圍攻,咱們一日不死,他們就一日不肯住手。”

語聲一停,高聲說道:“老夫確然改變了心意,但我一定要你們在此的首腦人物,出麵和我談判解決。”

那黑衣大漢臉上的喜悅之色,突然又消逝下去,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在下替諸位轉達一聲,但他肯否來此和諸位相見,我就不知道了。”

那黑衣大漢不再應話,轉身而去,繞向正麵,眨眼間避開了視線不見。”

黃榮關心那高光的生死,低聲問萬良道:“老前輩,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萬良道:

“除非那主腦人物,有權決定不要這黃衣人的性命。”

黃榮輕輕歎息一聲。道:“高兄弟一條命,換他們六條命,那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萬良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他雖聽出了黃榮弦外之音,但茲事體大,不敢輕易接口。緊張的沉寂,足足延續了一刻工夫,瞥見那黑衣大漢重又轉來。

隻見他在相距茅舍四、五尺,停了下來,抱拳一禮,說道:“在下已轉達閣下之言,敝上已然答允和閣下相見。”

萬良冷冷說道:“時光已經不早,他如要來,就該快來才是。”

那黑衣大漢道:“敝上立刻就到,特命在下先來通知一聲。”

萬良道:“勞請轉告貴上,此刻寸陰如金,要他愈快愈好。”

那黑衣大漢怔了一怔,道:“在下就去轉告。”

轉身大步而去。

黃榮目睹那大漢去遠,低聲對萬良說道:“老前輩,如是那人提出了交換高兄弟的事,咱們是否答應?”

萬良道:“此刻老朽也無法決定,到時見機而作就是。”

黃榮道:“老前輩,如是決定了不換高兄弟,咱們就索興和他們拚上了陣,左大哥劍刀雙絕,那人未必能抵拒得住,如若咱們能夠再擒住他們一個首腦人物,就可以換回高兄弟了。”

萬良道:“老朽從來不打如意算盤。”

黃榮正待答話,瞥見兩個青衣童子,手捧寶劍,緩步而來。在那青衣童子之後三尺左右處,緊隨著一個全身白衣,白巾纏頭,臉上垂著白紗的人,直對茅舍走來。雖是青天白日,但見那人詭奇的裝束,也不禁看的人心生寒意。

萬良高聲說道:“閣下請停步一丈左右,不可太過走近茅舍。”

那白衣人倒是聽話的很,果然在一丈左右處,停了下來。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有何見教?”

萬良冷冷說道:“在下並沒有邀請閣下,是閣下派人來和在下等研商談判,尊駕這等質問,不知是何用意?”

那白衣人肅然的站著,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投注在了茅舍之中,冷冷的一言不發。兩個手捧寶劍的青衣童子,也如木頭一般,站住動也不動一下。

沉默延續了一盅熱茶工夫之久,那白衣人突然開口說這“就算在下遣人來和閣下談判,這區區一點小事,也值得如此計較?”

萬良道:“朋友的度量,倒是很大。”

白衣人又沉默了一盅熱茶時光,才緩緩接道:“我們擒了你們一個人。”

萬良道:“但咱們卻生擒了朋友六個屬下。”

白衣人道:“其中有一位穿黃衣的?”

萬良道:“不錯,如是老朽沒有走眼,那該是一位婦道人家。”

白衣人又是沉吟,說道:“本座作主,願以生擒貴方之人,交換回那穿黃衣的。”

萬良哈哈大笑,聲震茅舍,傳出老遠。

白衣人冷冷說道:“閣下笑什麽?”

萬良道:“我笑尊駕未免一廂情願……”

白衣人接道:“怎麽,不肯換麽?”

萬良道:“除了那黃衣女扮男裝一人之外,另外五人,任憑尊駕指定一人交換。”

白衣人道:“本座非得交換回那黃衣人不可。”

萬良道:“那咱們就不用談了。”

白衣人道:“我隻要一聲令下,立時可將這一座茅舍盡化飛灰。”

萬良道:“除非尊駕不顧六個屬下的生死。”

白衣人緩緩伸出手去,取過左麵童子手中的寶劍,冷冷說道:“你可要見識一下本座的劍術?”

萬良道:“我瞧不用見識了。”

白衣人似是料不到萬良會說出這句話來,略一沉吟,道;“閣下倒是明智的很。”

萬良道:“咱們談判,也該到此終止了,既是難有和平解決之望,隻有各憑手段,以分勝負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在下要有幾句話,先得說明;各位如是有所舉動,在下要先殺你六位屬下。”

白衣人怒道:“你們將為他們償命!”

萬良道:“不過你可以放心,在下等將先由那黑衣人殺起,再殺那華衣少年,最後才殺到那黃衣人。”

那白衣人臉上垂下的白紗,無風自動,顯然,心中激動異常。

沉默延續了一盅熱茶工夫之久,那白衣人突然進出了一句話道:“除開了交換之外,釋放那黃文人,還有什麽條件?”

萬良冷冷說道:“條件倒有,隻怕閣下不肯接受。”

白衣人說道:“好!你說吧!”

萬良道:“首要條件,先要放了擒住我們的一位兄弟。”

那白衣人道:“好!”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放了那姓高的!”

片刻之後,果見高光完好無恙的走了回來。

黃榮暗暗歎道:老薑究比嫩薑辣,這萬良處理事情實非我等能及。

高光行距茅舍還有四五步左右時,萬良突然高聲說道:“停下來。”高光依言停下。

黃榮訝然說道:“老前輩,為什麽不讓高兄弟走進來呢?”

萬良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凝注在高光的臉上,道:“高兄弟,你神智清醒麽?”

高光道:“很清醒啊!”

萬良道:“你們放你之時,可在身上加放什麽東西麽?”

高光全身上下摸了一遍,道:“沒有啊!”

萬良道:“你緩緩的走進來吧!”

高光應聲向前走來,將要行進門前時,萬良突然喝道:“退回去!”

高光竟是不聽萬良喝叫之言,舉步還向房中跨來。

萬良右手一揮,拍了過去,口中急急喝道:“擋住他!”

但見人影閃動,那白衣人和兩個青衣捧劍童子,閃電一般直向室中奔來。

黃榮挺身而起,原本想阻擋萬良,放進高光,但一眼瞥見白衣人直奔過來,不禁心中大吃一驚,長劍一揮,疾向那白衣人刺了過去。

那白衣人袍袖一揮,立時有一股勁力逼了過來,震開了黃榮手中長劍。他的動作快速無比,一掌擋開了黃榮手中長劍,人卻直向室中奔來。

萬良急出一掌,推向那白衣人,隻見那白衣人舉手一揮,萬良立時被震的向後退了兩步。這時,那白衣人和兩個青衣童子,已經跨進門來。

忽然間劍光打閃,一片劍花灑了過來,劍風如輪,硬把那白衣人和兩個青衣童子給逼了出去。左少白閃身而出,手中劍花勢連變,朵朵劍花重湧而起,直逼過來。他劍勢奇幻淩厲,那白衣人和兩個青衣童子,又給逼了出去。

萬良回顧了那案上的白玉美人一眼,沉聲道:“把他逼出去!”

左少白應了一聲,劍勢連變,直衝過去。這時,兩個青衣童子已然抽出了手中寶劍,雙劍並出,左右搶攻。

那白衣人卻退後數步,凝立不動,雙目盯住左少白的劍上瞧著。顯然,左少白的劍勢,已然引起了他的極大的注意。兩個青衣童子,年紀雖然不大,但劍術造詣,卻是很深,雙劍更是配合的佳妙無比。可惜兩人遇上了天下無出其右的“王道九劍”這一套絕今曠古的劍法,施展開後,兩個青衣童子的淩厲攻勢,不但全遭阻逼,而且被左少白施展的劍勢控製了全局。

激鬥之中,突聽那白衣人喝道:“住手!”兩個青衣童子應聲而退,後躍五尺。

白衣人目光投注到左少白的臉上,冷冷說道:“天劍姬侗是你的什麽人?”

左少白道:“授業恩師。”

白衣人冷然說道:“你是白鶴門左鑒白之後,越過‘生死橋’的左少白了。”

他一開口,清清楚楚的說出了左少白的身世姓名。

左少白縱然想不承認,亦是勢所不能,隻好一挺胸,道:“在下正是那白鶴門下僅逃一死的左少白。”

白衣人冷冰冰的說道:“那倒未必見得,也許還有一位左文娟,左姑娘活在世上。”

左少白已從盲、啞二妹中得知了左文娟攜函拜師的消息,此刻聽那白衣人一口說出左文娟的名字來,不禁一呆。沉吟了良久,道:“不勞閣下費心。”

白衣人舉手一揮,道:“咱們走。”

當先轉身而去。兩個青衣童同時轉身,疾隨在那白衣人身後而去。

萬良目光一掠高光,沉聲說道:“抓住他。”

那高光正要轉身而去,卻被左少白橫身攔住,冷冷說道:“高兄弟你要到哪裏去?”

高光道:“我去瞧瞧就來。”一側身向前衝去。

左少白長劍一揮,立時,幻想一片劍花,擋住了高光道:“瞧什麽去?”

高光被劍勢迫退兩步,道:“瞧瞧他們的……”

突然一揚右手,一片銀芒,疾向左少白打了過來。左少白長劍疾起,勾起一圈銀虹,一把毒針即被擊落。

但聞萬良叫道:“此人假冒高兄弟,別放過了他!”

左少白一提真氣,疾躍而起,手中長劍“雲龍抖甲”,直向高光背後刺去。他雖然聽得了萬良呼叫之言,但此人麵目衣著無一不似高光,心中懷疑不忍下手,劍勢將近高光背心時,突然一緩,劃破了高光的衣服。

高光似是自知難逃此危,陡然回手,一揚右腕,又是一蓬毒針,打了過來。左少白早已有備,看他右手一動,立時橫裏閃避開去。

這一把毒針,陡然使左少白心中了然,此人決非高光,因為高光不會使用此等暗器,暗道:“剛才他已打出一把毒針,我早該了解才是。”正待運劍再攻,突聞高光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原來萬良施出了“五鬼搜魂手”,遙遙擊出,傷了高光穴道。左少白左手一揮,提起了高光,大步走回室中。

黃榮望了高光一眼,隻見他緊閉雙目,似是傷的甚重,回頭望了萬良一眼,道:“老前輩重傷了他?”

萬良道:“老朽還沒有此等功力。”

右手揮動,解開了高光穴道,隻聽高光長籲一口氣,睜開雙目,望了萬良等一眼,重又閉上。

黃榮雙目凝注在高光的瞼上,道:“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對方又能在這短短不足一天的時間中找到……”

目光轉到萬良臉上,接道:“我瞧不可能是人冒充。”

萬良道:“老朽看法不同。”突然伸出手去,在高光臉上一推,高光臉皮,應手而脫。

原來,這人是用石膏粉糊出高光的模樣。

黃榮搖搖頭道:“厲害呀!厲害呀!這等偽裝之術,實可亂真。”

話未說完,高光突然一躍而起,左手疾揮,準備打出毒針。左少白動作奇快,假高光一躍而起時,他已警覺,右手削出,正擊在假高光的左腕上。一把毒針,灑落地上。

萬良左手拍出,“蓬”然一聲,擊在假高光的右肩之上。隻聽一聲悶哼,假高光的右肩,頓時肩骨脫落,跌倒地上。

黃榮長劍推出,劍尖抵在假高光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那人雙目圓睜,瞪注在黃榮瞼上,突然一咬牙,閉目不語。

萬良右手疾出,五指緊掐在那人咽喉之上,冷冷說道:“想死麽?隻伯你難以如願。”

那人咽喉雖然被掐,仍然進出了冷冷的一句話,道:“你們遲了一步……”兩腿一伸,氣絕而逝。

黃榮呆了一呆,道:“他死了。”

萬良道:“唉!老朽早應防到他這一著才是,想不到竟是晚了一步。”

黃榮歎道:“好烈的毒藥,老前輩出手夠快了。”

萬良移開那假高光的屍體,嚴肅的說道:“此刻的咱們才真正步入險惡之境。”

黃榮道:“看情勢那黃衣人在對方身份甚高,隻要咱們不放這黃衣人,他們決不敢有所舉動。”

萬良道:“情勢變化不同,如果左兄弟不出手,他們也許不會驟下毒手,此刻就很難說了。唉!他們瞧出了左兄弟的劍術乃承續了天劍姬侗的衣缽,那時必置之於死地而後快。”

黃榮道:“這麽看將起來,那盲啞二姝的判事、安排,都已經沒有用了?”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咱們遇上了江湖上機智、武功最高強的敵手,情勢瞬息萬變,二女遠離現場,自是無法隨機應變,謀良策,老朽相信,隻要二女在場,必可想出對付強敵辦法。”

黃榮目光一轉,隻見左少白仍然呆呆的望著那黃衣人出神,心中大感奇怪,正待出言喝叫,卻被萬良出手阻止,說道:“他這般凝注不瞬,定有原因,不要驚動了他。”

隻聽左少白長長歎息一聲,站起身子,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就奇怪了。”

黃榮忍了又忍,還是忍耐不住間道:“大哥,什麽事奇怪?”

左少白道:“這黃衣人似是麵熟得很,但是搜盡枯腸,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黃榮道:“也許是有些相像而已。”

左少白搖搖頭道:“不是,我一定見過這人,而且印象深刻,為什麽竟然想不起來呢?”

萬良道:“左兄弟在那‘無憂穀’,居住數年,穀中清靜。決非穀中所見了。”

左少白道:“不錯,那‘無憂穀’中,除了我兩個恩師之外,就隻有在下一人。”

萬良道:“那是出得‘無憂穀’見到的了?”

左少白道:“不是。”

萬良道:“那是在你幼小之時,白鶴堡中見到的了?”

他經驗豐富,脈絡分明的提醒左少白的記憶。

隻覺腦際間靈光連閃,突然住口不言。

萬良輕輕歎息一聲,道:“不用想了,你好好的休息一會再想,也是一樣。”

左少白突然閉起雙目,兩行淚水,分由眼角間流了下來,眉宇間也呈現出一片痛苦之色。

黃榮吃了一驚,道:“大哥,你怎麽了?”

左少白緩緩睜開雙目,道:“我想起來了。她很像一個人。”

黃榮道:“什麽人?”

左少白道:“唉!不說也罷。”

但他卻又似無法抑製住心中的痛苦,望著室外,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呀!世界難道真有這等相像的人麽?”

黃榮心中暗道:“大哥為人一向豪放,怎的今日竟變的這等吞吞吐吐?”口裏仍是忍耐不住,道:“大哥,這女人像哪一個?”

左少白一臉痛苦之色,幾度欲言又止。

萬良輕輕一拉黃榮衣袖,道:“不用問了。”

這黃榮為人,雖然穩健,但他究是無法和萬良那豐富的閱曆、經驗相比。心中忖道:

“這有什麽不能說了,她不過是像一個人,說出來打什麽緊?”

左少白突然站起身來,緩步向內室踱去。

黃榮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女人對他的影響,當真有如此之大麽?原來,左少白舉步落足之間,有似拖帶了萬斤重鉛,似是陡然間進入了老邁之境。

直待左少白步入了內室,放下了垂簾,黃榮才把目光轉到萬良的臉上,道:“老前輩這是怎麽回事呢?”

萬良道:“唉!他的心情很沉重。”

黃榮道:“不錯,沉重的似是已超過了一個人可能的負擔。”

目光轉注那黃衣女人的身上,接道:“隻是為了這黃衣女人?實叫我百思不解了。”

萬良沉吟了一陣,道:“這女人和他定有著密切無比的關係,而且又受著他極度的尊崇,是以,有著無法出口之苦。”

黃榮道:“會是誰呢?”

萬良道:“他的長輩。”

黃榮道:“就算像他一位長輩,那也不用如此痛苦啊!”

萬良道:“如若他心中所想的不隻是相像,而是想到了此人就是其人呢?”

黃榮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我有些明白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過,還是不太清楚。”

萬良道:“此刻,暫時不用管他,也許這等痛苦和折磨,有助他回想起一些幼小的往事,那該是有助於他推想到白鶴門的被屠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