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娟道:“你獨鬥少林九長老,勝負如何?”

左少白道:“九長老未出全力,四戒大師更是存心相讓,兄弟算是僥幸。”

左文娟冷笑道:“既然動手,豈有容讓之理?必是無法勝你,順水推舟,裝出容讓的模樣。”

轉眼一顧四戒大師,接道:“一癡和尚帶走的武功秘發,都是高深武學麽?”

四戒大師赧然道:“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的菁華。”

左文娟道:“大師精擅幾樣?”

四戒大師道:“老衲武功有限……”

語聲微頓,接道:“一癡衝共帶走十九冊秘笈,那十九門武功中,老衲習練過三樣,成就卻是有限得很。”

左文娟道:“久聞少林七十二絕藝包羅萬象,浩瀚如海,以大師的武功造詣,尚且如此,其餘幾位長老的情形不難想像,但不知那一癡的天份如何?”

四戒大師道:“那孽障天份甚高,不然的話,老衲那四方師兄也不會寵愛於他了。”

左文娟道:“是啊!以他的天份,苦練那十餘冊秘笈,武功自能大進,若幹年後,擊敗九大長老,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四戒大師臉色蒼白,道:“姑娘見事精辟,洞察細微,老衲佩服的很。”

左文娟漠然一笑,道:“那一癡若能擊敗九長老,收回掌門大權,以少林弟子之眾多,對抗聖宮神君,又有何懼,這不強過托庇聖宮,永遠屈居人下麽?”

四戒大師愈聽愈感到心寒,心中暗道:“這左文娟才智之高,不在範雪君之下,心思之細密,觀察之銳利,猶在那範雪君之上,實是一位極端厲害的人物。”

轉念中,想到她對少林失寶懷有掠奪之心,不禁大為憂慮,一時間,患得患失,惴惴不安起來。

不一日,幾人業以趕至嵩山腳下,時在深夜,山野沉寂,那七名劍主早已躬立山腳,靜等左文娟令下。

左文娟遊目四顧,打量山勢,隨即指派手下,分道上山,沿途搜索,察探那一癡的蹤跡。

四戒大師突然冷笑一聲,道:“姑娘真有把握,一癡尚未離開嵩山麽?”

左文娟道:“世事如棋,殊難逆料,我也不過竭盡所能,碰碰運氣而已。”

左少白道:“嵩山、少室,周圍一百餘裏,藏人之處多得難以數計,咱們縱然明知一癡藏在山中,若無熟識地理之人向導,依然尋他不到。”

左文娟曬然道:“熟識地理,那可隻有四戒大師了。”

四戒大師心中暗道:“老衲乃是少林弟子,豈能幫助外人,謀奪本門的重寶。”

心念轉動,頓時垂目望地,默然不語。

左文娟冷冷說道:“雖是少林傳宗之寶,眼前卻是無主之物。”

左少白道:“少林派與咱們並肩作戰,同盟親友”

左文娟截口道:“今日雖是朋友,當年圍攻我白鶴堡時,卻有少林在內。”

左少白道:“那是一癡的罪過,咱們盡可找他算賬,但不必覬覦他們的秘笈。”

左文娟道:“你卻不知,那批秘笈,對咱們報仇雪恨之事,大有幫助。”

左少白道:“兄弟身兼天劍、霸刀兩家之長,最近融匯貫通,武功大進,縱然得著少林秘笈,也是無用、”

左文娟冷冷一哼,道:“你年紀尚輕,所知有限,想的也過於單純了。”

左少白暗暗忖道:“姊姊對四戒大師成見已深,這芥蒂若不早日消除,勢必引起惡劣的後果。”

心中盤算,口中緩緩說道:“姊姊有何神機妙算,何不解說一二,以開兄弟的茅塞?”

左文娟淡然一笑,道:“說不上神機妙算,隻是打算將那批秘笈奪過手來,利用那批秘笈,控製少林弟子,令他們作前驅,打頭陣,先消耗聖宮神君的實力,以便你我與聖宮神君,報仇雪恨。”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對她這作風和手段,簡直無法置評。

四戒大師嘿然一笑,道:“姑娘這打算高明得很。”

左文娟道:“父仇不共戴天,情非得已。”

四戒大師肅然道:“雖是不得已,終究有欠光明正大。”

左文娟冷冷道:“當年圍攻我白鶴堡,屠殺我左家滿門的人,並非光明正大之輩,我如此作為,僅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四戒大師心中暗道:“這左文娟滿懷仇恨,性情偏激,已至不可理喻的程度。”

忽聽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那聲音十分細微,但左少白與四戒大師功力精湛,兩人都已聽出,有大批夜行人,正向此處疾奔而來。

左少白將手一揮,低聲道:“有大批夜行人正往此處趕來,咱們先躲一躲,看看對方的身份後,再作定奪。”

眾人聞言,紛紛躍入道旁草葉中,左少白、左文娟兩人,在一株樹後隱住了身形。

須臾,數十條黑影,風馳電掣,奔到了嵩山腳下。

在那數十條人影之後,兩名身軀健碩的大腳婦人,抬著一頂青布軟轎,緊隨而到。

這批人來勢極快,轉眼間,數十條人影已齊齊站定,寂然無聲,一片肅靜。

黑暗中,隻見一條高瘦的人影,朝那青布軟轎躬身一禮,道:“啟稟花相,已至嵩山腳下。”

左文娟隱身樹後,聞得花相二字,嬌軀猛然一顫。

左少白微微一怔,悄聲道:“聖宮花相,兄弟曾經會過。”

左文娟低聲道:“聖宮花相不止一人。”

隻聽那軟橋中響起一個清脆的婦人聲音,道:“神君業已確定,一癡和尚並未離開嵩山,從此刻起,若讓一癡遁去,爾等都是死罪。”

左少白心中暗道:“那聖宮神君的判斷,與姊姊的推測不謀而合,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轉念中,突然感到左文娟的身子似在顫抖,不禁大為耽心。

左文娟如有所覺,伸手一握主少白的手掌,附耳道:“注意敵人,少開口講話。”

左少白點了點頭,倏地覺出,左文娟掌心濡潺,竟然一手冷汗,不禁大奇,暗道:“姊姊統馭那麽多屬下,氣慨、威儀,壓蓋須眉,怎會怯懼這小小一名花相?”

念頭猶未轉畢,忽見那高瘦的人影舉手一揮,那數十條黑影頓時散布開來,各覓道路,紛紛向山上撲去。

左少白一瞧那批人的輕功身法,不禁聳然一驚,原來這批人身手矯捷,輕功造詣極高,一望而知,個個都是一流好手,武功極為了得。

左文娟亦有同感,暗道:“此為聖宮精銳,我那批手下遇上,死無噍類了。”

突然縱身而去,曆聲喝道:“統統站住!”

這突來的喝叱聲,劃破了夜的沉寂,餘音震**,四野皆驚。

那批四散分奔之人聞聲,齊齊停了下來。

那青布軟轎中的女子似是大感意外,呼的一聲,轎簾掀開,露出一個中年婦人的身影,喝道:“什麽人?”

左文娟按劍而立,厲聲道:“白鶴堡左氏姊弟,左少白、左文娟。”

轎中那婦人驀地將足一頓,兩名抬轎的仆婦急忙放下軟轎,隻見人影一幌,那中年婦人已掠出轎外,卓立於山道之上。

黑暗中,那中年婦人轉目四顧,道:“左少白何在?”

左少白飄身上前,與左文娟並肩而立,朗聲道:“左氏姊弟在此。”

那中年女人雙目炯炯,打量左少白一眼,道:“你就是新近崛起江湖,金刀盟主左少白麽?”

左少白道:“不錯,尊駕何人?”

那中年婦人冷冷說道:“聖宮花相。”

左少白冷笑一聲道:“尊姓大名?”

那聖宮花相冷冷說道:“聖宮之人,從不通名報姓。”

目光轉動,環顧四外一眼,接道:“還有幾位朋友,何不現身出來?”

四戒大師、萬良、黃榮、高光、與左文娟那四名侍婢,紛紛由暗中走了出來。

那聖宮花相目光如箭,留心看眾人的一舉一動,似乎要從眾人舉手投足中,衡量各人武功的深淺,突然冷冷說道:“這位大師氣宇不凡,想是少林派中,鼎鼎大名之人。”

四戒大師微微一怔,肅容道:“老衲四戒。”

聖宮花和道:“果然是四字輩的高僧,失敬了。”

四戒大師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那聖宮花相突然舉手一招,冷冷說道:“八常侍隨我應敵,其餘的人搜尋一癡,尚遇阻礙,格殺勿論。”

隻聽嗖嗖幾聲,八條人影電射而回,分立在聖宮花相兩側,其餘的人紛紛向上掠去。

左文娟突然冷冷一哼,道:“憑這八人,保得住你的安全麽?”

那聖宮花相縱聲笑道:“本座聞說你那‘仇恨之劍’為武林一絕,今日遇上,倒要見識見識。”

左文娟臉上,掠過一片猙獰之色,緩緩拔出長劍,移步走了過去。

左少白道:“姊姊稍待,這頭一陣,讓給兄弟。”

左文娟低聲說道:“我先瞧瞧她的武功家數。”

大步走了過去。

那聖宮花相放聲一笑道:“本座隻說見識你那‘仇恨之劍’,動手相搏,卻還用不著勞動本座。”

左文娟冷然道:“隻怕你作不了主。”

長劍一振,當胸刺去。

那聖宮花相淡淡一笑,隻見她舉手一招,一名青衣人閃身上前,直向左文娟迎去。

左文娟暗暗忖道:“難怪對方留下這八常侍護駕,單看此人的武功,已是一流身手了。”

心中念轉,招式疾變,唰的一劍攻去。

淩厲的劍勢,迫的那青衫人匆匆橫開一步,但那青衫人雖在閃避之際,依舊揚手一掌,反擊過來,以攻還攻,絲毫不讓。

展眼間,二人搶製先機,以快打快,激鬥了五六招。

驀地,左麵山道上響起一聲暴喝,一陣兵刃交擊聲隨風傳來。

左少白突然拔出寶劍,道:“姊姊退後,這批人交給兄弟了。”

左文娟眉宇之間,煞氣畢露。道:“你先擒下那聖宮花相,此人與咱們殺父之仇大有關連,無論如何,不能讓她走脫。”

左少白微微一怔,心中暗道:“怪不得姊姊一見這聖宮花相,就顯得異常激動,原來此人與咱們殺父之仇有關。”

心念電轉,不禁熱血沸騰,大喝一聲,欺身直撲過去。

但聽一陣怒喝,兩名青衣男子,揮動兵刃,迎麵攔截過來。

左邊那身材高瘦之人,正是八常侍之首,手揮一根三棱量天尺,烏光閃閃,氣勢淩人。

左少白近日來,受左文娟熏陶,仇恨之心愈來愈重,這時聞說那聖官花相是與殺父有關之人,不禁仇火熊熊,出手之際,大為凶狠。

隻見他殺氣盈麵,怒聲喝道:“滾開!”

唰唰兩劍,鬥然刺上了那兩名青衣人的手腕。當的一聲,右首那青衣人出手未及一招,隻見得腕上一痛,手中的兵器已掉落在地。

左邊那青衣人雖變招神速,依舊未能避過左少白的一劍,但那量天尺猶未落地,已被他左手抓住,順勢一揮,朝左少白背後襲去。

左少白凜然一驚,身形一撲,就勢衝上一步。但見寒光耀眼,一柄三尖兩刃的奇形兵器,霍地刺近了眉心。

這乃是指顧問的事,生死判萬良突然插手一揮,喝道:“大夥上!”

當先撲去。

黃榮、高光與左文娟那名侍婢,紛紛亮出兵刃,上前助陣,四戒大師,隻得隨眾人攻去。

轉眼間,嵩山腳下,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混戰。

那聖宮花相目凝神光,緊隨著左少白的寶劍轉動,容色從動,大有不勝震驚之感。

這時,聖宮常侍,力敵左少白等十人,已是強弱易勢,眼看即將落敗。

左文娟突然沉聲道:“夜長夢多,弟弟火速衝過去,將那花相擒了。”

那聖宮花相放聲笑道:“好一個左文娟,你根據什麽,認定本座與你們父仇有關?”

左文娟厲聲道:“根據你講話的聲音!”

那聖宮花相微微一怔,笑聲道:“本座不懂?”

左少白突然大喝一聲,唰的一劍,斬下了一名聖宮常侍的右臂。

聖宮花相臉色一變,轉麵喝道:“銅、鐵二娘上,將那小子斃了。”

那兩名抬轎的大腳婦人聞言,每人抽出一根轎杠,厲聲大吼,齊向左少白撲去。

左少白心中暗道:“難道兩名抬轎的仆婦,武功高過聖宮常侍不成?”

心念轉動,寶劍一振,-然襲去。

他已明白“大悲劍法”雖是曠古絕今的武學,但隻能保身,不能傷敵,因這,對陣臨敵之際,隨機應變,不再完全仰仗那套劍法了。

這一劍劍刃藏鋒,蓄力不發,劍勢籠罩著那銅、鐵二娘,殺機隱蘊,厲害之極。

那銅、鐵二娘似是識得這一劍的厲害,臉色臘黃的銅娘橫跨一步,轎杠一揮,直向敵劍迎去,那黑臉的鐵娘呼的一枚,攻襲左少白腰際。

這兩一個進攻,一個拒守,招式配合的極為嚴密,竟將左少白那一劍破去。

左少白抖擻精神,唰唰兩劍,迫的銅、鐵二眼相繼退了一步。

忽聽左文娟大喝一聲,長劍一振,刺入一名至宮常侍胸上,那聖宮常侍的三尖兩刃兵器,也傷著了左文娟的左臂。

隻見左文娟長劍一送,寶劍穿胸透背,左腿一抬,將那聖宮常侍屍體踢出了丈外。

左少白大聲道:“姊姊退向一旁歇息,這批人交給兄弟了。”

左文娟怒聲道:“廢話少講,速戰速決。”

縱身一躍,向聖宮花相淩空撲去。

那聖宮花相放聲一笑,道:“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本應了。”

驕指如戟,倏然點去。

這一指來勢雖不甚快,但奇幻異常,左文娟看不出那一指攻來的部位,隻得把心一橫,擠著兩敗俱傷,寶劍一揮,反擊過去。

聖宮花相冷冷說道:“好凶悍的女子。”

身形一轉,一指攻向左文娟右臂。

左少白力敵銅、鐵二娘,急切之間,竟是無法取勝,眼看姊姊已與聖宮花相動手相搏,手足情深,不禁大為關心,但那銅、鐵二娘勇猛過人,左少自愈是心急,愈是擊不退兩人。

這時,四戒大師與萬良等,力搏六名聖宮常侍,戰況也越來越是激烈,那六人的武功,約與萬良相當,較之黃榮、高光,尚要強上許多,那四戒大師身手高過眾人,他若全力搏鬥,六常侍早被解決,但因左文娟與聖宮花相都有奪取少林秘這之意,他為本門著想,覺得任何一方獲勝,皆非少林之福,因而,搏鬥之間,虛與委蛇,始終未出全力,雖然如此,久戰之下,戰局依舊越來越是猛惡,大有勝負之分,生死立判之勢。

忽聽那聖宮花相冷笑一聲,尖厲的指風,傳入眾人耳際。

左文娟左臂受傷,血流如注,一時招架不及,危險中,身子一側,咬緊牙根,以左肩受了一指。

聖宮花相喝道:“好角色。”

欺身一步,一掌擊去。

左文娟挨了那一指,直痛的心裂胸斷,滿身汗下;左半身又酸又麻,知覺大失,但她半生在死亡中掙紮,飽經風浪之餘,養成了不屈不撓,堅強過人的性格,這時身陷危境,立時迸出全身之力,寶劍一揮,猛地擊過去。

聖宮花相未料她此時尚有還擊之力,不禁吃了一驚,身形一幌,轉向她右側攻去。

這都是指顧間的事,左少白心急如焚,一連疾攻兩招,迫的銅、鐵二娘連退兩步,突然叮的一聲,左少白劍尖點在鐵娘的那轎杠卜,發出一聲清脆的音響。

原來銅、鐵二人使用的,看去是轎杠,實則是兩根獨特的兵器,對左少白那削鐵如泥的寶劍,絲毫不懼。

左少白急怒交進,突然間,熱血沸騰,殺性大起,厲聲喝道:“萬護法,刀!”

生死判萬良心神一震,倉促間,雙足一頓,躍起了一丈多高,拔出古刀,猛力擲去。

隻聽左少白暴喝一聲,誰也未曾看出他如何還劍入鞘,如何接刀,如何出手,但見一片刀光,電光般閃了一閃,銅、鐵二娘齊齊慘叫,兩顆腦袋飛起半空,鮮血飛濺中,兩具屍體,緩緩倒地。

當的聲響,那兩根又粗又長的轎杠掉落在地,金鐵與山石撞擊,火花四濺,發出一陣清脆的音響。

這時,場中沉寂如死,人人呆立當地,數十道驚惶的目光,投注在那寒光閃閃的古刀上,眼看著數滴鮮血,由刀尖上緩緩滴落下來。

不知何時,左少白已到了那聖宮花相身前,兩人之間,相遙數尺,左少白殺氣盈麵,古刀平舉,刀尖直指聖宮花相,那聖宮花相蒼白如紙,雙掌上揚,蓄勢以待。

兩人四目相觸,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逼的眾人心神顫抖,透不過氣來。

驀地,左少白雙目之內,凶光一閃,一片刀光,霍地湧了過去。

聖宮花相一見他目露凶光,就知他要出手,頓時撲地一旋,飛速地移動方位,同時間吐氣開聲,雙掌迸出,傾力拍擊過去。

左文娟為那刀法的威力所震,一時怔住,這時突然驚醒,急聲喝道:“刀下留命!”

霸刀出手何等快捷,左少白聞得一個“刀”字,古刀業已觸著聖宮花相的頭項,他並未聽出左文娟的意思,不過,對這姊姊,他有一種衷心的敬畏,一聽她發話,本能地收招縮手,匆匆向後躍退。

但見左文娟右手一揚,金光一閃,一柄“仇恨之劍”,插入了聖宮花相“膺窗穴”旁。

那金劍深入數寸,卻非致命之傷,但與點穴有異曲同工之妙,在那金劍未曾拔出之前,聖宮花相功力盡失,毫無反抗之能。

左文娟目光轉動,一掠那幾名聖宮常侍,峻聲喝道:“弟弟痛下殺手,先殺掉殘餘之敵。”

那幾人目光交投,飛快地相視一眼,突然發出一聲喊,轉身狂奔而去。

左文娟大怒,右手一揚,一柄“仇恨之劍”電射而出,一名聖宮常侍起步稍遲,被那金劍刺入後心,慘呼一聲,倒地而死,

展眼間,另外那五名聖宮常侍,四散逃逸。

左少白一望左文娟,赧然道:“兄弟手腳太慢,便宜了這幾人。”

左文娟冷冷說道:“今日寬大為懷,下次相遇,憑添五名敵手。”

左少白臉色一紅,默然無語。

左文娟大步走到那聖宮花相身前,右手一招,抓住了那聖宮花相的衣領。

那聖宮花相又驚又怒,竭盡了混身之力。抬起雙手,抓住了左文娟的手腕。

左文娟煞氣盈麵,冷冷道:“找死麽?”

聖宮花相忿然道:“要殺就殺,如敢折辱本座,我聖宮之人,決不放過你。”

左文娟冷笑一聲,道:“我要將你們聖宮之人斬盡殺絕,一個不剩,誰管你們放不放我。”

手一振,抖落那聖宮花相的雙手,翻開衣領,凝注著她那白哲的頸項。

聖宮花相道:“你以為本座曾經易容麽?哼!”

左文娟雙目炯炯,凝注那聖宮花相的臉麵,一瞬不瞬。

左少白移步上前,道:“姊姊覺得此人曾經被那聖宮神看改頭換麵麽?”

左文娟滿麵嚴霜,搖了搖頭,道:“此人確是本來麵目,不過,咱們一定見過她,隻是時日太久,已經淡忘罷了。”

左少白微微一怔,搜索枯腸,想不出何時何地,曾經見過此人。

那聖宮花相“膺窗”穴上,插著一柄“仇恨之劍”,血液緩緩外流,混身功力盡失,痛苦得臉白如紙,滿頭汗下,幾次想要自戕而死,卻又心存僥幸,希望牽延時刻,謀取一線生機,一時間,鼠首兩端,拿不定主意。

左文娟突然銀牙一咬,扣食中二指,在那金劍柄上籲的一彈。

那“膺窗”穴在左乳上一寸六分,又稱“上血海”,屬肝脈,金劍插在穴道上,深達二寸,左文娟扣指一彈,痛的那聖宮花相大聲慘叫,頓時昏死過去。

左少白目睹慘狀,心驚內跳,囁嚅道:“姊姊……”

左文娟怒容滿麵,道:“你枉有一身武功,對家門大仇,毫無泣血錐心之意,哼!看你身死之後,有何麵見爹爹在天之靈?”

左少白微微一呆,額上冒出一片冷汗,垂首望地,不敢置辯。

隻見左文娟手一抬,啪的一掌,拍在那聖宮花相身上。那對官花相身子一震,悠悠蘇醒過來。

左文娟殺氣騰騰,冷冰冰說道:“姓什麽?”

那聖宮花相頭上汗落如雨,喘息了一陣,獰聲道:“你何不殺了本座?”

左文娟冷笑一聲,道:“我白鶴堡一百餘口,慘死非命,我殺你報仇,理所當然,算不了什麽大事。”

那聖宮花相呆了一呆,倏地仰首望天,格格一陣大笑。尖厲的笑聲,劃破夜空,震動四野,餘音回**,久久不絕。四戒大師與萬良等人,麵麵相覷,混身汗毛直豎。

忽聽那聖宮花相獰聲說道:“本座若不吐實,難消你心頭之恨,好……你有話就問,本座有問必答便了。”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你可不能捏造事實,胡言亂道。”

左文娟冷笑道:“哼!求生難,求死也未必容易。”

語聲微微一頓,喝道:“姓什麽?叫什麽?”

聖宮花相獰笑道:“鄧素瓊。”

左文娟冷冷說道:“果然是你,我早該想到的。”

左少白心中暗道:“鄧素瓊,這名字似是聽人講過。”

但聽左文娟冷冷說道:“此人是母親的同門師妹,十年前,曾經到過咱們的白鶴堡,當時你年紀很小。”

左少白眉頭聳動,突然記起,自己幼年時,曾有一日,姊姊牽著自己,正在莊門外玩耍,曾經有一女子來白鶴堡拜訪母親,聞說那女子是母親的師妹,以後的事就無法記起了。

左文娟兩道目光,仿佛兩支利箭,緊緊盯在那鄧素瓊臉上,陰沉沉說道:“擾攘江湖的聖宮神君,究竟是什麽人?”

那鄧素瓊臉上,泛起一陣詭譎的笑容,獰聲笑道:“聖宮神君麽?多得很,不知你們要打聽的是那一個?”

左文娟勃然大怒,手指一扣,就要向那金劍之上彈去。

鄧素瓊駭然失色,喝道:“住手!”

左文娟陰陰一笑,道:“你最好是光棍一點。”

鄧素瓊滿頭大汗涔涔而下,道:“你最好聰明一點,本座既已決定吐漏實情,就不用你再費手腳了。”

左少白劍眉緊皺,插口說道:“如此講來,那聖宮神君仍是一個假托的名稱,聖宮的首腦人物,不隻一位了?”

鄧素瓊獰笑道:“算你猜對了。”

左文娟冷冷說道:“那聖宮首腦共有幾人?”

鄧素瓊詭笑道:“就算三人吧!”

左文娟雙眉一剔,怒喝道:“先說第一人。”

鄧秦瓊道:“第一人麽?一個全身癱瘓,形若塚中枯骨,手無搏雞之力的人。”

左文娟嘿嘿冷笑,道:“第二人?”

鄧素瓊道:“那第二人麽?哈哈……”

左文娟陰沉沉道:“問你第二個首腦人物?”

鄧素瓊狂笑一聲,道:“那第二位聖宮神君,是一個天性情種,也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星。

左少白暗暗忖道:“此人講話瘋瘋顛顛,莫名其妙。莫非刺激太深,神精錯亂了。”

左文娟卻是全神貫注,仔細聽著她的每一句話,容正若思,似是正在揣摸她話中的含意。

鄭素瓊見左文娟沉吟不語,突然放聲一笑,道:“還有第三位,你為何不問那第三人?”

左文娟陰森森一笑,道:“你講?”鄭素瓊寧聲一笑,道:“說到那第三位聖宮神君,哈哈!是一個外貌端莊,內心**佚的女人。”

語聲微微一頓,大聲接道:“你知道那女人是誰?那就是你姊弟二人的……”

左文娟突然怒喝一聲,玉掌一揮,猛地摑去。

卟的一聲脆響,這一掌拍在鄧素瓊額上,打得鄧素瓊身子一轉,滿嘴鮮血,連同數顆牙齒,噴了出來。

這時,四戒大師和萬良等,有似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地站在一旁,左文娟那霹靂般的手段,使眾人不勝震驚,以致連鄧素瓊所講的話,也都忽略過去,隻有左少白,仿佛蒙上一層陰影,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沉寂中,隻見左文娟緩緩彎下腰去,拾起一顆牙齒,仔細看了一看,隨即取出寸許高的玉瓶,將那顆沾著血的牙齒裝進玉瓶內,緩緩收入囊中。

原來那是一顆假牙,內中裝著一種毒性極烈的藥粉,是用作山窮水盡,非死不可時,自殺之用,鄧素瓊原打算話一講完,立即嚼碎這牙齒,自戕而死,那知左文娟棋高一著,非但不讓她話講完,也不讓她死去。

左文娟倏地冷笑一聲,兩道稅利的目光,冷冷凝注著鄧素瓊,道:“我左文娟以弱女亡命江湖,為了報仇雪恨,嚐盡了萬般苦楚,任何鬼魅伎倆,我都琢靡過幹百遍了。”

左少白聞言,不禁熱淚盈眶,心中暗道:“姊姊曆盡苦難,時時不忘家門大仇,我身為男子,卻未能報仇雪恨,又未能照顧姊姊,當真慚愧得很。”

那鄧素瓊齒牙脫落,滿嘴是血,這時雙目之內,仇火熊熊,臉色猙獰之極,不過雖有滿腹怨毒,卻不敢再逞口舌之利。

驀地,那七劍主飛奔而來,急聲道:“啟稟姑娘,山後發現一座石洞,有一批敵人占據洞口,屬下等攻不進去,特來請示。”

左文娟雙眉一蹙,突然一指,點了鄧素瓊的穴道,問道;“紫雲、寒玉。”

兩名綠衣少女疾步上前,躬身道:“婢子在。”

左文娟冷冰冰說道:“這鄧素瓊交給你兩人,若有差池,你們提頭來見我。”

紫雲、寒玉道:“遵命。”

左文娟轉目一顧那七劍主,將手一揮,道:“走。”

那七劍主聞得命下,身形一轉,當先奔去。

群豪緊隨在後,疾奔而行。

四戒大師見所去的方向,是少室峰後,不禁大惑,心中暗道:“一癡那孽障熟悉地形,怎會藏身山後?”

須臾,繞過“麵壁庵”行不多遠,耳中已聞得兵刃交擊,和呼喝叫罵之聲。

左文娟突然腳步一緊,越過那七劍主,縱躍如雲當先奔去,群豪也各自加快腳步,緊緊追隨。

轉過一座山壁,耳中忽然聞得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隻聽那女子嬌笑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趕快叫那聖宮神君前來見我,如若不然,我將你們殺的一個不勝。”

話聲中,一個男人慘呼之聲,傳入耳際。

高大叫道:“像是張姑娘的聲音。”

左文娟沉聲道:“誰是張姑娘?”

左少白道:“張玉瑤,咱們金刀門的一位女英雄。”

說話中,腳下速度更快,展眼間,轉過突壁,趕到山後,隻見半山之上,突然一片懸崖,懸崖現出一個八九尺高的洞穴。星光映照下,一位蓬頭散發的老者,盤腿坐在洞口,劍掌齊揮,獨力拒敵。

左文娟屬下六位劍主,各率手下,正向洞中攻打。

左少白睹狀,急忙說道:“都是自己人,姊姊快點下令,命他們停下來。”

左文娟遊目四顧,峻聲喝道:“住手!”

大步走了過去。

那六位劍主見左文娟到來,頓時齊齊退後,讓出了一片空地。

那獨立拒敵的少女正是張玉瑤,忽見左少白來到,立即雙手抱拳,含笑道:“盟主好啊!”

左少白還禮道:“姑娘好。”

一指左文娟,接道:“這位是在下的胞姊,左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