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數百年,鑄劍穀依靠仙劍和渡厄仙陣又勉強經受住六次天罰考驗,眼看隻剩下最後兩次,孰料兩百七十餘年前在抵擋第八次天雷殛時,八劍一下子損毀六把,隻餘巽劍和震劍尚存,劍器既毀,渡厄劍陣亦破。

當時穀中知道這個秘密的幾位長老憂心如焚,為了避禍便遣子弟出穀散居各地,結果預言中的厄運並沒有如想象中降臨,反倒是疏散出去的子弟先後莫明其妙地死亡,穀中人心惶惶,再也沒人出穀定居。

又過了幾年,鑄劍穀周圍的凶猛野獸突然間多起來,我歐家以往借著售劍的機會搜集到許多武功秘籍,武林某些心法秘技早已失傳的在我穀中仍有抄本,族中子弟人人自幼始習武,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對那些猛獸倒也不懼。可是後來猛獸越來越多,全是衝著鑄劍穀而來,螞蟻多了咬死大象呀,出穀的路就這樣被堵死,偏偏隨後鑄劍穀唯一的鹽礦突然間枯竭,生活需要的鹽隻能靠從外運進。

那年正趕上鑄劍穀出穀售劍的日子,族長不得已之下隻好打破仙劍不得出穀的祖訓,令子弟攜帶巽劍開路突出猛獸重圍。也是機緣巧合,族人出穀後不久便遭到武林黑道圍攻,仗著仙劍之利大敗群賊,於是離魂劍的名聲震動天下。

巽劍回穀後,本來圍堵出穀道路的野獸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不知怎麽的,一向極隱秘的入口秘徑也被人發現,許多覬覦仙劍的宵小之徒蜂擁而至。我歐家避居世外已經多年,不願意與江湖有太多糾葛,更不願多傷人命,無奈那幫家夥被欲望衝昏頭腦,一個一個悍不畏死,象蒼蠅一樣無休無止地騷擾我們。鑄劍穀的平靜一夜間消失,無奈之下我們隻得暗中與武林六大門派達成協議,請他們出麵助我們趕跑那些蝥賊,約定每次售劍時另外為他們提供一件兵器。”

孫思正忍不住嘟噥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些名門正派的家夥暗中得了好處,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呀。”

“可也奇怪,六大門派的人一出手,那些煩人的蝥賊們竟然真的退走了,除了六大門派的信使之外再也沒有外人打擾鑄劍穀的清靜。而且我們發現,穀中子弟隻要不在外長期逗留就不會發生意外。十年、二十年、上百年平靜地過去了,漸漸地關於最後一次天罰的預言也被淡忘。”

“歐兄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呢?”

“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鑄劍穀被滅門的慘禍真的發生之後。”歐野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眼睛裏滿含恐懼和悲痛:“去年是該我們出穀售劍的一年,按慣例全族的青壯年子弟要在龍淵坪比武,選出優勝者擔當此任。我功力不濟,隻勝了兩場就被淘汰,大比最後一天,我和七、八個好友回家的路上突然間聽到天空響起炸雷,抬頭望去隻見空中七彩霞光流動,陣陣異香隨風吹來直沁人心脾,說不出來的舒服。

天上霞光轉動的速度漸漸慢下來,裏麵隱隱約約飄出來陣陣仙樂,霞光裏漸漸顯露出三十六名仙女,她們各執著彩練當空起舞,那樂曲、仙舞實在太美了,我們被深深吸引住,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豎著耳朵陶醉地聽,生怕漏掉一絲一毫。舞到最精彩之處,那些仙女化成三十六道五顏六色的光芒從天上飛下來。

剛開始我們都很興奮,期待馬上看清她們的模樣,可她們飛到上方不到百丈的距離時突然就變了,我的眼裏隻看到一團又一團耀眼的光芒,光芒的中心仿佛有數不清的手撕扯著我的心髒,空氣裏跳動著凶戾、惡心的氣息。我大驚失色,想要躲開,就在此時我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就跟剛才你擊敗我的情景有幾分相似。”

“居然用了三十六重飛天大陣,好大手筆呀。”丁柔眉頭深鎖喃喃自語:“費這麽大周章難道隻為對付幾百個凡人嗎?”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十六道光芒從天而降,它們的速度快得無法想象,根本不可能躲開,好快的殺人利器呀。”

“你是怎麽逃過死劫的?”

“唉,待宰的羔羊即使被捆住了四足仍能掙紮,可憐我們手腳沒被捆住卻連掙紮也做不到,上天何其不公,為什麽要讓我們承受那麽久遠的先人留下的厄運?”歐野明失神地眼睛裏露出深深的迷惘:“我全身上下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紅光劃過我的脖頸,當時隻感到脖子上一麻,接著我就看見天地在眼中飛快地翻滾,半空中看見自己和同伴身軀仍呆呆地站立著,從頸腔裏噴出來的血霧仿佛下了一場雨,滿天都是細細的紅色血珠。”

丁柔好奇地問:“這麽說你的腦袋也掉了?怎麽又接回去了?”

“我直到親眼看見自己的身軀倒下才意識到腦袋掉了,我也很奇怪自己怎麽還有意識,還能聽得見、看得見。”

“你聽到什麽了?看見什麽了?”

“我的腦袋滾動一番最後變成臉朝下,什麽也看不見。之後的一個多時辰,我聽到有人在點數,他們點得很仔細,分成數批交叉檢查,前後有十二個人經過我的上方,我聽到最後兩個人說上頭下了命令一定要找到《金廬筆談》。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覺得脖子很癢,接著不知怎麽就醒過來,發現正置身於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我下意識地摸了摸了摸腦袋,在肩上好好的,隻不過脖頸上多了一圈疤痕。”

“看來你就是金廬真人預言裏的那個有緣人。”陶勳下意識地講了一句。

“切,還用你說。”丁柔和孫思正不約而同地對這句沒營養的話表示出不屑。

“山洞裏伸手不見五指,我正愁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時,洞裏突然就亮了,有半個拳頭那樣大的滾圓的珠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浮在空中發出很亮的光芒,將我的眼睛刺得生痛。等我好不容易眼睛適應那光線,那顆珠子隻剩下一半大小,並且繼續以很快的速度縮小,就好象那珠子是團幹麵粉捏成的,被風一吹就散掉。我瞧得目瞪口呆,隻顧傻傻地看著那珠子散成光芒向四麵八方飛散。”

“那珠子是深海裏一種做作‘狄鬺’的怪物的眼珠,一離開水就變成了發光的粉末,沾了粉末的地方可保持光芒兩個晝夜。”丁柔得意地解釋道:“這種怪物可不易找,要下到深海裏三千丈,尋常的修道之人根本到不了那樣的深度。”

“陶夫人這一說,讓歐某長見識了。”歐野明嘖嘖稱奇幾句,繼續講述道:“正如陶夫人所講的,山洞裏到處都發光,宛如仙境一般。我借著亮光仔細搜索一番,山洞裏除了一個石幾之外再無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