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虛影沒入人群之中後,很快傳出一陣驚呼聲。

原來,剛才偷襲孫思正的是金箭盟的號稱流星無語的暗器高手馮栩生,此人的打出的鋼鏢飛行過程中幾乎不發出聲音,認穴奇準,而且力道奇大,據說可在二十丈外將鏢射進堅硬的石頭裏。此人偷襲之後迅速混進人群裏,卻沒料到孫思正回過來的鏢用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準確地找到了他。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回過來的鋼鏢準確無誤地落在鏢囊的扣眼裏,就象它們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裏一樣。

孫思正顯露出來的這份功力深深地震撼了每一個人,無數道看向他的目光裏增加許多敬佩之意。

孫思正非常得意地衝陶勳擠眉弄眼以示功勞。

丁柔在一旁吃吃笑道:“老孫頭不錯,深得我心,不能傷他們,沒說不能嚇他們,這一下子可要嚇破他們的膽子。”

就在眾人以為再無人敢上來挑戰的時候,又有一個人擠開人群走上石崖,麵對陶勳站定。

陶勳看見此人立即眉頭皺起,看見孫思正要迎上去,趕忙叫住。

那人三十歲年紀,生得十分俊朗,一臉正氣,讓人一見之後立即生出親近、信任的感覺。

普慧禪師詢問道:“恕貧僧眼拙,不知道俠士如何稱呼?”

那人剛要開口,陶勳突然發難,身影快得瞬間就消失在原位,手裏扣著一個手印急劈過去。那人沒想到陶勳攻得這麽快,隻覺極大的壓力瞬間及身,想也不想立即掐訣揮手。

周圍的人恍惚間仿佛看見那人的手尖似乎有亮光透出,但很快就沒了,就象落到一半的石頭突然間失去蹤影,說出不的怪異。但不等他們意識到其中是否有不妥,就見陶勳出現在那人麵前,左手掌抓住那人的右掌,右手食指點劈在那人膻中穴上,那人當即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

陶勳轉頭對孫思正道:“用你的繩子綁上讓他們看看。”

孫思正變戲法般取出一根細細的紅色絲線,上前將那人五花大綁起來。

那人被紅絲線碰到,身體就不停地抽搐,雖然人已經失去了知覺,臉上仍舊露出痛苦的表情,待綁好之後更是不堪,臉上、身上烏紫如茄,大汗如雨。

陶勳歎了口氣對孫思正道:“算了,你點破他的丹田後,將繩子鬆掉。”轉身不容六大門派的人和群雄有何疑問,高聲道:“還有人上來嗎?”

他和孫思正兩人剛才的表現早已令群雄收起了爭雄之心,但眾人的神情十分複雜,目光仍舊不善。

曾在入穀前同他們打過交道的過頤伯擠在附近,冷笑著大聲道:“原兄神功蓋世,我等佩服之至。此間的事相信有原兄一人出手便可,離魂神劍自然也該歸原兄保留了。”

陶勳笑道:“過兄謬矣。學生到此地本是遊玩,適逢其會答應慈雲大師之請,願為正義助拳,昨天在慈雲大師等十二位武林老前輩麵前立下毒誓,決不生奪占離魂劍之心,學生頂天立地,言出必行。”

群雄聽到他的話,再聽見慈雲大師等人出聲作證,心頭俱是一鬆,神情也改變了許多,於是不知在誰的帶頭下,陸陸續續表態支持汪翼軫做盟主。人便是這樣,沒有強敵的時候個個互不相讓,強敵出現時容易同仇敵愾,待強敵的威脅消除時又變得患得患失,於是妥協便很容易達成了。

趁著這個機會,慈雲大師近前責備陶勳:“原相公怎麽暗算那個要向你挑戰的人?此非君子所為吧。”

“老前輩不知,這人是個說客,巧舌如簧,狡言善辯,最擅蠱惑人心,而且武功極其危險,要是讓他說話,我等不一定說得過他,群雄的心思反而要被他說亂去,那樣要壞大事的。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當斷則須立斷矣。”

無量師太疑道:“原相公怎麽知道他的底細?你認識他嗎?”

陶勳肚子裏暗道:“我當然知道,他沒上來之前,我的神識便看穿他一身仙道邪派的功力隻怕到了金丹期。這人敢上來挑戰,必定有恃無恐,被他煽動起來或者動起手來可怎麽收拾。我就是要以雷霆之勢拿下他,敲山震虎,警告邪道之徒不要妄動。”

其實那人敗得這麽快還是因為他搞錯了主要對手,他全力防備著一直未出手的丁柔和孫思正,露給陶勳的破綻太多。

陶勳笑著回答無量師太:“學生昨天進穀裏看見他跟金針門的施慶雲在一起言談甚歡,有些印象。現在的情勢下隻合當機立斷,容不得半點猶豫。”

無量師太仍有疑慮,見他講得十分堅決,也不再說什麽。

六大門派這幾天已經非常高效地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對絕大部分進出竹雲穀的人士來曆、背景,對穀中五千七百餘人分哪些派別、各方能力如何、其中哪些人較有威望等等大體有了解。所以汪翼軫在眾人的擁護下,經過簡單的儀式正式就任討袁盟盟主,立即發令任命了五名副盟主,將各方勢力、人眾編成前鋒、中軍、左衛、右衛、後衛共計五衛,每衛任命八到十位哨長,哨長之下再設隊長若長名,皆由其自己推舉。

隨後汪翼軫將副盟主、哨長和各門派主事之人全部召集到一起,畫地為圖,將各衛、哨的位置、任務一一布置下去,派出六大門派裏懂旗語的弟子到各衛為聯絡員。

陶勳見汪翼軫按軍法治眾,指揮有度、調度從容,心裏很佩服,站在一旁仔細地觀察、學習。汪翼軫分派完任務,各副盟主、哨長和各門派主事者紛紛回去按規劃分隊整合,現場出現一派忙亂的景象。

汪翼軫乘這個短暫的空閑時間,笑嗬嗬地走向陶勳道:“原相公本是舉人出身,念的書比老叫花子走的路還多,剛才的調配指揮有不當之處,可要請舉人公多多指正才好。”

陶勳大窘:“老前輩休要取笑,老前輩吃過的鹽比學生吃過的飯還多,老前輩指揮千萬幫眾的時候學生尚未出世,哪裏敢在老前輩麵前獻醜呀。”

“嗬嗬,原相公過謙了,你畢竟是讀書人,懂的東西比我多,六千人眼看就要有一場大戰,老叫花子生怕有安排不當的地方,一個疏忽就可能造成難預料的後果。俗話說‘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聽取大家的意見才更妥當。”

陶勳聽他說得有理,轉頭和妻子、孫思正商議一番,回道:“學生總有一點擔心,武林俠客大多桀驁不馴、獨來獨往慣了,沒受過陣仗的約束,就算有一些組織森嚴的幫派也多是隻聽內部調遣,如果不能令群雄真心信服汪老前輩調遣,學生恐一旦行動起來難以做到令行禁止,那樣便會出亂子。”

“舉人公考慮得果然周詳。”何汪在旁邊湊過來,接道:“我倒有一計。”

“何老鬼有何妙計?”汪翼軫問。

何汪問陶勳:“原相公,你看下麵的奇門陣如何?用竹篙、竹排是否真的能破解之?”

丁柔接過話道:“這個大陣非同一般,可惜欠缺了一些最重要的特殊器物,威力最多隻能發揮到十之一二罷了。不過即便如此,憑眾人手裏的竹篙之物就要攻破它,無異於癡人說夢話。”她已經看破這個巽風七疊陣的致命弱點,因有所顧忌並沒有直接點破。

六大門派長老和主事者聽後悚然動容,神色都喜憂參半。

慈雲大師道:“沒想到原夫人精通奇門陣法,若原夫人指揮破陣,必可省掉許多周折。”

不等丁柔表態,何汪馬上接聲道:“一看原夫人麵相就知道必定出身名門,不光有一副俠義心腸,更深諳人倫大道,所謂夫唱婦隨,既然原相公已肯相助我們,原夫人肯定會施以援手,慈雲大師不要擔心。就是不知道如果強行用竹篙等物攻陣會出現什麽情形?會不會死人?”

丁柔笑道:“試試就知道了,死人倒還不至於,有得苦頭吃。”

何汪聞言後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對汪翼軫說道:“既然這樣,汪叫花子你便將最有可能不大聽話的人調到前鋒衛裏,故意不下令攻擊,那些人忍耐不住必定擅自進攻,等他們吃足苦頭之後……嘿嘿嘿,想必再沒人敢不聽號令了。”

汪翼軫幹笑兩聲:“嘿嘿,我正有此意,剛才就是照這樣安排的。”

孫思正開始在一旁猛翻身上的袖兜口袋。

慈雲等人好奇問他:“你這是在做什麽?”

孫思正答道:“我要清點好身上帶的東西,免得被兩隻老狐狸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