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肚子裏暗笑,丁柔的性格他知之甚深,根本就是借機教訓這些人。他假做驚訝地道:“什麽?拙荊竟然如此無禮麽?不過她從小嬌生慣養,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掀翻桌子呀?”

鄧宏景又一愣,拍額道:“對啊,莫非又是那妖狐搗的鬼?”

陶勳不等他拍完額頭,拉著他往旁邊一閃,剛閃開,一蓬瓦片從屋頂落下來正好砸在他原來站的位置上,碎濺的瓦屑驚得眾人紛紛閃避。

鄧宏景心有餘悸地連聲道謝:“謝謝賢侄救我,此妖今天來得早了些,害得賢侄和貴眷受牽連,老夫心裏著實過意不去。”一雙眼睛警惕地四下張望,生恐又從哪裏扔出來瓦片、磚塊砸到腦袋。

陶勳假作義憤填膺地道:“好個猖獗的妖狐,世伯要處處小心才行。連累不連累的話休再提起,晚生誓與此妖周旋到底。屋裏太危險,我們先到外麵去,她要是敢動家眷,本官同她誓不兩立。”

眾人移到院裏,玲瓏對他們的襲擾沒有絲毫停頓,一會兒吹起一陣塵土,塵土中夾雜著幾塊拳頭大的石塊,一會兒從屋頂上飛過來幾片瓦,一會兒汙水從天而降,一會兒某個家丁婢仆發瘋撕咬同伴,弄得鄧家上下的人狠狽不堪。

玲瓏肆意戲弄鄧府的人,獨對陶勳格外留手,所有的古怪玩意半件兒都不曾沾他邊,害得陶勳不得不暗中施展幾個小法術,將自己身上也弄上些塵土,免得與眾不同。

這個小動作自然瞞不過玲瓏的眼睛,四麵響起她嬌媚無比的笑聲,笑聲中一些古怪玩意兒開始將陶勳作為目標,他不敢施術對抗,又不好躲得太利索,不到半刻,也灰頭土臉如同其他人一般無二。

鄧宏景被逼得急了,不顧一切地大叫:“來啊,拿髒物四下潑這妖怪。”

下人們得到命令紛紛往後院跑,回來後每人手裏提一個木桶,一手提桶,一手用瓢舀著裏麵的東西往法術來源的地方潑,潑出去的東西散發出中人欲嘔的腥臭味道,原來都是狗血、大糞等汙穢的東西。

玲瓏似乎有些懼怕這些東西,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每發出一個小法術,穢物就鋪天蓋地地潑過去,不消一刻鍾,整個院內屋上屋下、廊裏廊外、樹枝樹梢,凡是露天的地方都被潑到了穢物,有些人閃避不及也被潑到,院裏一片狼籍,臭氣熏天。

如此鬧了半天,玲瓏終於不再繼續作祟,眾人長長地喘了一口氣,盡管這口氣裏夾雜著太重的惡臭氣味。

這一場鬧騰平靜下來一陣後,眾人仍舊心有餘悸,不敢進屋裏,仍站在院裏警惕地四下張望。

忽然院正中的地麵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要知道地麵上鋪了青石板,怎麽會象水麵一樣起波紋呢?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眼看見波紋越來越大,似乎馬上就有東西在裏麵出現,下人們想也不想地揮桶將裏麵剩餘的最後一點穢物潑向那裏。

忽喇一聲,三個人影剛剛一出現就被汙物迎頭潑個正著,頓時尖叫聲、怒叱聲響成一片。

被潑中的三個人都穿著道袍,正是青虛觀的道士,陶勳認得他們三個分別是玄機、玄元、玄淨,三人剛剛用土遁出現就遭到襲擊,幸虧護身的罡氣圈沒有消失,穢物大多被彈到了一邊,不過仍有幾點濺到了衣袍、袖口和納鞋上,三人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鄧宏景一見不妙,趕緊上前一邊向三個道士費勁地解釋,一邊將動手的下人痛罵一頓,足足講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解釋清楚。

玄機微慍地道:“鄧公不用再解釋了,這些都是妖狐作祟,貧道師兄弟這趟來就是為你捉妖,等捉到了那妖物,再向它討還這筆債也不遲。”

鄧宏景連聲道謝,主動將陶勳介紹給三人:“這位是本縣新上任的父母官,陶勳陶亭淵。陶大人久幕三位仙長威名,你們親近親近。”

陶勳主動上前打招呼,但玄機十分傲慢,略略欠了欠身,隻說道:“久仰,久仰,陶大人原來這般年輕,很好,很好。”

陶勳碰了個軟釘子,臉上顯出些怒氣,背過手去站到一旁,不再說話。

鄧宏景沒想到場麵這樣尷尬,打著哈哈道:“哈哈哈,道長們來到,老夫也放心了,那妖狐想必再也囂張不起來。請三位道長速速施法,擒拿此妖。”

玄機三人向鄧宏景欠欠身,四下看了看,皺眉道:“這裏這麽髒,於我們的法術稍有妨礙。”

“那可怎麽辦?現在打掃幹淨至少也要個把時辰才行。”

“不怕,且看我們的手段。”玄機有心顯擺,左手三指掐個手印,右手拈訣往手印中打去,指尖閃出一道白光,穿過手印後變成三團發著金光的東西。在他的指揮之下,三團金光排隊掃過整個院落,被它們掃過的地方如被水洗、如被風幹,還被染上濃濃的檀香,看得眾人轟然叫好。

屋頂上忽然響起玲瓏的嬌笑聲:“嗬,這樣小玩意兒,中看不中用。”

玄機大喝道:“大膽妖孽,還不束手就擒,貧道饒你一命,膽敢頑抗,將你打回原形,教你形神俱滅。”

“嗬嗬嗬,是嗎?你這麽凶,人家好怕嘛。”接著她語氣一變,嘲笑道:“不過這些天你卻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害得人家一點也不過癮。”話鋒所指正是男人尊嚴,她的語氣更象極長年獨守空房的怨婦,聽得院裏的人忍不住發出異樣的笑聲。

被一個女人當眾如此羞辱,身為男人的玄機的臉都氣綠了,咆哮道:“妖孽,受死吧。”他雙臂一張,玄元和玄淨同時動手,雙手如同風車輪一樣飛快地打出幾十道紅光,紅光聚成一團後飛快地縮小,體積越小時光亮越強,四下裏籠罩在一片紅光下麵。

紅光映照出玲瓏的身影,正俏生生地坐在對麵的屋頂正上方。她曲起膝蓋,美豔絕侖的俏臉支在上麵,在夜空背景下顯得分外迷人。

待看見玄元和玄淨弄出來的紅光球,玲瓏一點兒也不害怕,隻笑道:“這樣的東西我也會做。”將手隨便一揮,飛出兩團兩丈大小的白光,也如同剛才紅光那樣迅速凝成了兩個細小的白色光球,光芒立即將紅光掩蓋下去,她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玄機念咒,揚手放出兩道法雷,轟隆聲裏白色光球被擊碎,散成了漫天飛舞的光點,和背景裏的星星融成一體,十分美麗。

紅光照耀之下,玲瓏仍舊坐在原處,她吃吃地笑道:“原來你發的雷這麽沒勁呀,試試我的吧。”站起身來作勢要發雷,忽又停住,對陶勳道:“喂,你和他們站在一塊,我怎麽發雷呀,要是誤打到你怎麽辦?快躲開。”

眾人得她提醒,趕緊作鳥獸散,紛紛躲到遠入廊院柱牆的後麵,隻伸出半個腦袋觀戰。

玲瓏的眼睛緊跟著陶勳的身影,直到他躲進房裏後,又衝他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然後毫無預兆地從她垂下的兩手上發出兩道水缸粗的金色閃電。

這兩道閃電強悍異常,玄機等三人大吃一驚,不敢強抗,飛身避開,閃電所過之處,地麵的青石全部碎成了石屑,擊中的地麵碎屑橫飛,露出兩個兩尺多的坑來。

陶勳看得暗暗心驚:這兩道金雷的仙力波動怎麽和太元仙力有一分相似呢?

“好妖孽,竟敢逞凶,看我法寶。”玄機運訣扔出來一件黑乎乎的東西,飛起到半空裏發出極強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