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有好幾次忍不住想要下重手,打死幾個關聖會的地痞無賴威懾餘眾,每次都被陳子軒勸住。

陳子軒告訴他,象關聖會表麵上隻是一個混混組織,實際上卻有著官府書吏、官差甚至士紳的背景,裏麵的骨幹多是這些人家的子弟,如果沒有解決源頭而隻對他們下手,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惹得下麵的吏役怨恨,而且從他們進衙門後擺出的潑皮無賴的模樣看,肯定有人暗中供錢支使,要是對他們下手太重反而成為把柄被人在上憲麵前潑髒水。

陶勳聽他分析得有道理便換了個策略,重點扶持金劍門打擊關聖會。金劍門的人都是練家子出身,關聖會多是花架子一觸即潰,鬧到縣衙,兩邊打鬥的時候隻要不動刀子便隻算作街頭毆鬥,陶勳依律頂多判金劍門的人半天監了事,而且關聖會總是理屈在先,更要重責之後再多關幾天。

他的另一手則是命令王遠江、孫思正動用暗處的力量對關聖會眾施加懲戒,對於一些窮凶極惡之徒暗中痛下殺手。於是縣城裏便發生了幾起自殺的案子,有的是懸梁,有的是溺水,有的是跳城牆,每一起自殺案子現場都要留下自殺者本人寫的遺書。

自關聖會的幾名主要頭目被消滅,關聖會的氣焰很快被撲滅下去。少了這個不安定因素,縣衙的種種政令頒布實施起來頓時順暢許多。

到閏十月上旬,全部二十萬災民湧進了秋垣縣,很快被井然有序地安排到一十五個臨時聚居點住進了臨時房舍,官府提供的糧食定時供應,並且有大夫每天前去坐診,湯藥亦可憑藥方和官府的印章免費從官府支領,災民們的身體漸漸恢複了元氣。

一些來得早、身體恢複早的精壯男子被官府臨時征調編入了自助會,專門負責協助公差維護秩序、以及運送物資,他們每人每月還能從官府支取三十文工錢。官府交民間趕製的被服衣物也都全部免費分發下去,解決了災民門天寒受凍的問題,二十萬人漸漸穩定下來。

災民們既使在家鄉也沒有得到過官府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百姓的心最樸實,對知縣陶勳感恩戴德,幾乎每家都要供他的長生牌位,陶勳屢次下令禁止都沒有用,他的聲望無論在災民還是本地百姓當中都達到了頂峰。

景祥商行則是另一個受益者,他們一次性捐十餘萬石糧食、五萬匹棉布和無數藥材的善舉一下子解除了百姓的恐慌,二十萬災民湧入後本地物資特別是糧食沒有出現供不足或者漲價的現象,而且商行出資請百姓加工被服的事更是深得民心,所以當景祥商行開設的百工技校招收學徒的消息傳出後,許多窮苦的百姓人家都爭相將家中子弟送來。

學校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收學費,而是規定出師後要為商行免費工作滿兩年,隻要完成了商行交的任務,其他做出來的東西可以由商行收購。出師後免費工作一段時間是各行收學徒普遍的規矩,但是別的地方一般至少要三年以上,而且期間還要收敬師錢等雜費,為師傅做事期間做的所有的東西收益都要歸師傅,所以相比之下景福商行的條件無疑要優厚得多。

告示貼出去不到十天商行的門檻幾乎被踏破,第一批兩百人很快就招滿了,之後仍每天有許多人帶著子弟上門。見此情景,古述在陶勳指示下擴大了招徒人數,但條件也就相應改為學徒期免費工作一年,一年後進行考試擇優錄取數名,一旦進了景祥商行的工坊工期一簽就是三年,每年的工錢視能力高下從十兩銀子到五十兩銀子不等,並且逐年增加。

到最後,第一批招進的學徒翻了一番,達到四百多人。古述從陶勳手中租下了十餘處官產作學校,分門別類開班授技。學校的老師有的是古述請來的普通工匠,有的是陶勳通過虞撼川請來的武林中的能工巧匠,還有幾個就是褚小蝶通過峨嵋派的關係請來不少世俗界的能工巧匠前來傳授技藝。

陶勳將玉玲瓏芥子須彌寶盒裏書庫的工匠類書籍挑出許多印製成書,交由請來的工匠師傅們編成冊作為教材教授給學徒。

民間有個極其惡劣的傳統,師傅帶徒弟的時候生怕徒弟以後搶自己的飯碗,所以要故意留幾手,而且留的偏偏就是絕活,隻對自己的兒子傳授,可是很多時候陰差陽錯當中其子嗣並沒有學到手或者學會,導致許多先進的技藝失傳。金廬真人酷好工技,他用各種各樣的辦法數百年間收集的書籍裏記載了數以百計早已經失傳了的技藝,當這些書籍交給請來的工匠手上後,這些人如獲至寶,同時也令大多工匠改變了原來拿架子或者藏幾手的態度,開始虛心學習,誠心教授,將弟子一個個**得技藝高超無比,不出數年秋垣縣就成了有名的工匠之鄉。

從此以後,景祥商行的百工技校遠近聞名,從這裏麵出來的學徒,即便是沒有通過考試被淘汰的學徒也都是一個個技藝非凡,到別的工坊就能挑起梁來,而通過考試並完成三年學徒期的工匠更是象金元寶一樣被別家哄搶。遠近許多商行、作坊紛紛或明或暗派人來這裏求學,技校也不拒絕,不過對外來的人收高額學費,對本縣的子弟仍舊免費。

在一片熱火朝天的氛圍當中,陶勳所擔憂的事終歸如期而至。青虛觀道士大白天被妖人斬殺於秋垣縣縣衙的消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很自然地這個消息在到達聖聽之前被有心人進行了種種加工和扭曲,變成了知縣與妖狐勾結,殘殺禦封真人的弟子,將矛頭直指陶勳。皇帝聽說這個版本的傳說之後立即龍顏大怒,幾乎當場便要下令將秋垣知縣革職拿辦,幸虧當天太子隨侍聖駕,在他的力勸之下才使皇帝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改令刑部從所在省調閱相關卷宗進京,同時刑部發文嚴令陶勳必須在一個月內擒拿住凶手。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陶勳耳中。

當時,陶勳正和潘達飛、古述等幾人一起研究景祥商行在過年前需要采購哪些物資以及采購量,突然收到玲瓏要求通話的訊息。他的第一個反映卻是:“她又在胡鬧了。”

自從玲瓏到省城去後,她每天都要用通靈玉墜跟陶勳聯係不下百次,剛開始陶勳還十分重視她發來的聯絡訊息,但玲瓏使用這個通訊仙器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半純粹是好玩,說的盡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她好象對此樂此不疲,不管陶勳如何惱火,她一直堅持下來這麽做。

陶勳初時尚能忍耐,漸漸地就受不了,每每手頭上有緊要的事要做時被她打擾,有時候深更半夜她也不歇氣,弄得丁柔滿肚子不高興。他無奈之下隻得在通訊仙器的主器裏做了手腳,凡是玲瓏發過來的訊息每五十條才接通一條,而且每天隻在卯時至申時之內才有效,這樣情況才稍稍好一些。

雖然對玲瓏的胡鬧已經十分頭痛,可陶勳畢竟托付了重任給她,自然不能徹底不接她發來的訊息,既然這一條已經接通了他隻得告個假,回到內衙接通了通訊器。

他的腦海裏出現玲瓏氣嘟嘟的模樣,接著聽到她的聲音:“好啊,大忙人,你總算接我的消息了啊。”

陶勳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玲瓏姑娘,你有什麽急事沒有?我正在跟潘夫子他們議事,若無急事我便回去議事了。”